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生活,還是生存?論標準工時

藍俊文    |   明光社項目主任(社關行動)
21/05/2015
今日的香港,貧富懸殊,小市民每天營營役役,只求兩餐溫飽,有瓦遮頭。可是活在高度資本主義的香港下,這卑微的願望卻是如此遙不可及。面對通脹無情的颷升、樓價肆意地上揚,普羅市民只能任由經濟發展扭曲他們的生命,在不斷的加班、加班、再加班之下,人們對理想生活的追求或許已成為一種虛妄。
 
今日的香港市民,勞勞碌碌,究竟是為了生活?還是為了生存?
 
求存的小市民
翻開標準工時委員會的研究報告,冷漠的數字這樣告訴我們:四分一打工仔曾經歷超時工作;只有不足一成(7.3%)得到補薪和補假;近兩成(18.4%)從事無償超時工作。[1] 我們不禁要問,究竟是甚麼原因令近兩成多的打工仔願意在無償的情況下放棄自己寶貴的工餘時間而不斷加班?是擔心失去工作?還是因為在這高度資本主義的社會裡,加班已成為一種無形的力量及文化,逼使機器裡每一口齒輪都要消耗殆盡才得以歇息?
 
兩年諮詢的「成果」
相對於最低工資,標準工時顯然存在更大的爭議。標準工時委員會(當中包括勞資雙方的代表及政府官員)用了兩年時間就標準工時達到一些「共識」,這些建議的重點包括:立法規管僱傭合約,合約內容列明勞資雙方同意的工時、用膳時間、休息時間、超時工作安排與「超時補水」方式等等。
 
可是這些建議的內容並未能令支持標準工時立法的朋友「袋住先」,特別是當我們談及標準工時的原意是希望「促進工作與生活平衡」[2] 時,便不難發現委員會的建議明顯和預期有很大的落差。假如按建議所提及只要僱傭雙方同意,新建議下的僱傭合約依舊可以訂下超長工時或是沒有「超時補水」的條文,最終的合約大可與「標準工時」的精神沒有半點兒的關係。
 
標準工時的其中一個原意是希望「減少無償加班」,讓超時工作得到合理補償。可惜,正如委員會勞方「代表」周小松所言,委員會建議的合約模式無助規管工時長短,因為只要是僱傭雙方同意,工時長短以及加班是否有補水等一律「有商有量」。可惜,這種「有商有量」對基層員工來說只是虛妄,勞方和資方本來就處於權力不對等,勞方根本沒有「牙力」與資方討價還價,即使合約訂明沒有「超時補水」,傭員亦大有可能被逼接受這等「不公平條款」。
 
所以,委員會這兩年的工作建議在很大程度是,形同虛設,完全沒法和美國、南韓、新加坡等國家有完善的法例訂明標準工時、「超時補水」、工時上限等比擬。
 
如何處理商界的關注?
有經濟學家則認為標準工時是以公權力扭曲市場制度,增加企業營運成本,更會令本來想減少工時的初衷變成間接延長了工時,好心做壞事。勞工團體則相信標準工時能促使企業調整運作,提高營運效率。不過,這種美好的假設是否真的能實踐呢?假如標準工時無可避免地將增加企業的營運成本,這些成本又會由誰承擔呢?
 
若打算想由資方獨力承擔的話可謂天方夜譚,成本轉嫁消費者將可能是難以避免的,只希望到時不會出現趁火打劫的情況。市民對此有了心理準備嗎?
 
在這個多元的社會裡,要推行一個有著重大爭議性的政策,必須取得各持份者的共識才能通過,而在過程上是難以達致其中一方全勝或全負,必須有所妥協。假如中小企擔心標準工時可能會影響他們營運的靈活性、競爭力和營運成本的話,香港能否學習日本和韓國的經驗,對中小企採取不同措施,例如讓他們按行業分階段實施不同的標準工時政策?
 
不過,即使採取這種較可能讓資方得到適應時間的建議,也無可避免將要面對不同傭員因分階段落實法例而出現「不平等待遇」的指控,屆時要如何化解矛盾,社會將難免再需要進行一場討論。
 
我們都渴求理想生活
無論是資本家,或是小市民,大家同樣地希望得到較理想的生活,僱傭雙方並不一定處於對抗的立場。可惜,有時制度卻逼使我們互相壓逼,追求利潤最大化;文化逼使我們以加班換取更佳的報酬,走進只講求利益實效的渾水中。我們要反思是甚麼力量造就這種體制,而不是讓這種體制牽著我們的鼻子走下去。
 
如果社會認為理想生活是值得我們追求的話,難道我們就不應在金錢與自由、利潤與健康之間取得平衡嗎?唯有當我們都能互相理解、檢視自己在這個體制下的責任,我們才能在諸事上突破體制給我們的框架,面向理想生活。所謂標準其實就是大多數人心目中的期望,我們究竟希望過一種怎樣的生活呢?
 
 

[1] 「標準工時委員會舉行第十一次會議」,標準工時委員會,2015年3月18日,網址:http://www.swhc.org.hk/tc/whatsnew/news/20150318.html
 

 

相關文章

實踐diakonia 機構教會攜手服侍基層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20/03/2024

面對著社會貧富懸殊的情況,明光社一直在做基督教社會關懷diakonia(原文:διακονία)工作,其中一項是幫助劏房戶及基層家庭,把上帝的愛及恩典帶給他們。

Diakonia是一個希臘文的詞語,這個字經常在原文聖經出現,但卻不會在中、英文聖經中出現。原因是在中、英文聖經中,人們不會把diakonia從希臘原文直譯過來,而是把它或與它相關的字詞意譯成to minister、serve、servant等字,它們都有服侍、事奉之意。[1] 到了19世紀,很多學者都對聖經的翻譯及文字進行學術研究,發現diakonia這個字蘊含很多表徵及意義,如對社會弱勢社群提供長期照顧。而耶穌有關diakonia的說話可見於路加福音二十二章27節和馬可福音十章45節。[2]

「是誰為大?是坐席的呢?是服事人(servant)的呢?不是坐席的大嗎?然而,我在你們中間如同服事人(servant的。」(路二十二27)

「因為人子來,並不是要受人的服事(to be ministered),乃是要服事人(to minister),並且要捨命作多人的贖價。」(可十45)

這兩節經文同時道出耶穌基督如何用祂的生命去實踐diakonia。在過去的日子,感恩有不同的基金支持及捐贈者無私的奉獻,明光社得以實踐diakonia,像耶穌基督一樣去服侍有需要的人。

明光社

機構教會合作的理想模式
一向害羞的振明(化名)從小在內地長大,由於爸爸是香港人,數年前決定來港定居。他現年10歲,本應是就讀小五之齡,但因學業成績不理想,只能安排他就讀小三。由於環境變化太大,以往在內地能住寬敞的大屋,在香港卻只能住在百多呎的劏房內,活動的空間就只有飯桌與床,故此他終日都在床上打機度日。由於不熟悉香港的環境,他也不多外出。

振明在學業上很想努力,尤其是英文,然而卻力不從心,由於資源所限,他沒法學好英文。有見及此,明光社在基金的贊助下,開辦了英文的文法班及拼音班,希望可以幫助這些有需要的基層家庭。教育可以幫助脫貧,基層學童若能衝破學習的障礙,他日便可以有更高成就。當然,我們確信最重要的是能令他們從小認識上帝。

教會機構關係密不可分
教會與機構其實可以有緊密的關係,機構只是在星期一至五辦公,強於行政、策劃,但機構並不是教會,故此牧養的工作則要與教會的牧者來配搭。現時本社便與基督教宣道會恩澳堂、學基浸信會、香港循理會賜恩堂、基督真光教會一起合作,去服侍這班基層劏房戶。本社負責尋找贊助及支持、聯絡及統籌、行政及策劃;而教會則提供場地,讓牧者可以近距離接觸及關心一班基層人士,最終令他們留在教會。

讓基層人士更多接觸教會
明光社自疫情開始服侍基層,振明一家也是本社服侍的對象,他參加英文班後,我們安排他在與住宅只隔一條街的教會上課。由於離家很近,教會現已成為振明除家中床上以外另一個可讓他透透氣的地方。現在他除了返學、放學、待在床上,更會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留連。星期日,振明更會參與教會的少崇,與其他同年紀的年青人一起聽聖經故事,人也變得開心、有動力。在此之前,由於家庭背景及就讀非基督教的學校,他根本沒有接觸福音的機會,在這樣的合作下,他終能接觸從上帝而來的愛。

振明媽媽對兒子的轉變十分欣喜,以往振明英文成績不太好、欠缺信心,從來都不敢在人前說英語。媽媽說:「現在他願意踏出一步,主動與我說英文,雖然我不知道他說甚麼,但我很開心。」媽媽雖然不諳英語,但欣喜見到兒子的成長與進步。振明的見證更影響媽媽對教會的印象,並對教會產生好奇,她也想到訪教會,親身經歷當中的平安與喜樂,及能更深入認識教會。

明光社

教會與明光社合作的英文課程來到最後一堂,教英文的導師知道基層家庭很少可以吃到麥當勞,故他主動邀請每位學童「任叫」各類套餐,全體學童都十分興奮,振明回家後與媽媽分享喜悅,更不忘取了一些食物回家,與家人分享。媽媽告知:「因經濟上我們未必能外出吃飯,振明很少去吃快餐,故此那天振明十分感動。」媽媽感謝我們不單為兒子提供學業上的幫助,更給孩子飽腹的溫暖。一個漢堡包餐對一般人來說可說是普通之物,但對基層家庭的學童來說,他們卻是珍而重之。

 

 

再次興起教會的兒童事工
此外,在這樣的合作模式下,教會的兒童事工也被復興起來,其中一所教會的傳道人說:在移民潮下,教會的兒童事工已停止好一陣子,由於很多家庭的離開,連帶小朋友也走了。現在,與明光社合辦課程後,教會又再次響起一班小朋友的歡笑聲,教會的弟兄姊妹也願意起來承擔這項事工,一起服侍教會附近的基層家庭,當我們將感動化為行動,神奇妙的作為會令我們更感動!


[1] John N. Collins, Diakonia Studies: Critical Issues in Ministry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4), 7–8.

[2] Collins, Diakonia Studies, 12–13.

為基層家庭創造優質親子時間!

黃慧筠 | 明光社活動幹事
20/03/2024
明光社

踏入2024年,明光社為基層家庭舉辦了兩個戶外活動,把孩子從家裡拉出來,暫時告別日夜打機的生活,與家人齊齊走進大自然,一邊玩樂郊遊、一邊親子互動、一邊學習體驗,豐豐富富,滿有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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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一:到處都有故事的南丫島
雖然南丫島距離市區不遠,很多基層家庭卻從未涉足這個充滿漁鄉風情,又有不少外籍人士聚居的小島。在2024年1月21日,藉著基金項目的贊助,本社帶領一行約50人,來到這個風情小島,這些劏房家庭的成員,在風和日麗的星期天,享受了一天優質的親子時光。

接待一班參加者的安徒生會,領隊sir為大家度身訂造了一系列的活動:落魚籠捉魚、參加榕樹灣導賞、在該區知名茶餐廳吃午餐、煨番薯、五感體驗及製作海玻璃畫。除了讓參加者認識南丫島的漁村文化與特色外,五感體驗讓他們認識到生長在該區的本土植物,而製作海玻璃畫讓孩子們,透過創作把心中的南丫島呈現出來,他們同時思考到海玻璃的來源,明白人類對大自然應有的責任,增强對環境保護的承擔。至於最受歡迎的活動,就是煨番薯了。孩子們覺得新奇好玩,家長們則分享他們念兹在兹的童年往事,緬懷過去,場面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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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二:挪亞方舟一天遊
2024年1月28日,本社帶領了超過30個基層家庭,接近100人參加了挪亞方舟一天遊活動。這次活動分成兩部份,馬灣公園野外定向及免費參觀挪亞方舟主題公園。

明光社

第一部份是馬灣公園的野外定向活動,馬灣公園的設計旨在宣揚關愛與和諧,以及愛護大自然的訊息。得到基督少年軍臻訓中心的協助,由他們的同工設計當天的活動,參加者在馬灣公園參與了兩小時的親子定向活動。透過精心設計的地圖及提示,參加者深度認識了馬灣公園,享受了大自然的美好,同時也讓一家人增進溝通,共同克服困難及考驗。

第二部份是參觀香港挪亞方舟主題公園,公園的設計象徵「愛」與「生命」。家長帶著孩子一邊參觀不同的展館與設施,如夢想星球、珍愛地球館、方舟生命教育館、方舟博覽館等等,一邊啟發孩子愛的精神,以及認識到生命的珍貴,寓教育於娛樂。

明光社

一家人,在一起,有遊戲,有學習,互相合作,彼此支持,成就了美好的親子時光。

明光社

藥業市場的致命謊言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8/03/2024

〈藥業自由市場下人命何價〉一文提到,藥廠Novartis、Roche及製藥實驗室Genentech為求更高的利潤,在研究報告上作弊,故意貶低用作治療老年黃斑病變藥物Avastin的效用,藉此推銷另一款藥物Lucentis,其價格比Avastin高30倍。藥廠有時喜歡引用所謂的「研究報告」,又或是出版自己資助的研究報告,因為研究報告的數據和分析往往具備一種「專業」的魅力,容易成為一種說服人的利器。有時,藥廠甚至不必用上真正的研究,只需在看似學術的期刊上賣廣告或提供資訊,便足以誤導他人。這些推銷手法,可以說是由Arthur Sackler引入藥業界的。

Arthur Sackler是一名醫生,亦擁有生意人的頭腦,他改革了舊有的藥品營銷策略:以華麗的廣告格調代替以往樸素的風格;聘請藥物代表設法推銷;引用可疑的科學研究誇大問題;為醫生提供免費旅行等。Sackler身為醫生,他知道最好的策略便是直接向醫生推銷藥物,再加上在醫學報紙上宣傳,效果必然相得益彰。[1] 1960年,Arthur創辦了《醫學論壇報》(Medical Tribune),出版了第一份直接發送給醫生的醫學報紙,當時便接觸了超過100萬位來自20個國家的讀者。[2] 除了醫學報紙,Arthur和另外兩位弟弟,Mortimer及Raymond擁有一間醫療廣告公司和資料庫公司,他們利用這種強大的營銷組合為藥廠Roche推銷Librium。[3] Librium及Valium本為性質相近的藥物,卻在《醫學論壇報》中被打造成兩種不會互相競爭的藥物,他們在營銷期間更隱瞞了這兩種藥物均會讓人上癮,這項重要的訊息,之後又積極地將它們推銷給女性使用。[4] 「有效的宣傳」讓Valium成為第一款銷售額突破1億美元的藥物,而Librium在60、70年代的美國,銷售量一直保持在前五名。[5] 接下來,Sackler兄弟購買了一間小規模的藥廠Purdue Frederick,Raymond的兒子Richard Sackler日後成為了藥廠的董事長兼總裁,他在1993年把藥廠的名稱縮短為Purdue,而藥廠亦同時嘗試推廣一款新的鴉片類藥物——OxyContin。[6] OxyContin被宣傳為能以「最簡單的方法」緩解痛楚,因為痛症病人只需每天兩次服用一粒藥丸,便能在24小時內有效地緩解痛楚。不單如此,為了把OxyContin打造成不會上癮的「神奇藥物」,他們再次作弊,「資助」適合的專家學者為產品發言。

身為康乃爾大學神經學教授,Russell Portenoy是其中一位最早關注「痛楚」的醫生。三十出頭的他已經被美國的商業雜誌冠上了「痛楚之王」的名號,他稱鴉片類藥物為管理痛楚的奇蹟,並提出:「鴉片類藥物背負了不公平的污名,因為人們總是擔心它們的副作用——令人上癮的特性,這阻礙了一代又一代的醫生使用可能是治療痛楚最佳和最有效的療法。」這樣的言論自然得到Purdue藥廠的青睞,Purdue向Portenoy的診所捐贈了數百萬美元,Portenoy在很多由Purdue贊助的晚會上發表演說,甚至創造了「鴉片恐懼症」(opiophobia)一詞,以此說服醫學同儕,害怕開出鴉片類藥物是不合理的。[7]

Portenoy加入Purdue後,為了加強「鴉片恐懼症」的說法,他們不斷引用一項研究,有關研究由J. Porter及H. Jick撰寫,研究記述在一封給編輯的信中,並於1980年在醫學期刊New England Medical Journal發表。Porter及Jick在信中提到:「最近,我們檢視了當前的檔案,以確定接受連續監測的39,946名住院內科病人的麻醉藥成癮情況。儘管有11,882名病人至少曾接受一劑麻醉藥,在沒有成癮史的病人中,只有四宗可被視作成癮病例……我們得出的結論是,儘管醫院廣泛使用麻醉藥品,無成癮史的病人很少發展為成癮狀況。」[8] 這項研究與Portenoy的「痛楚說」又或Purdue生產的OxyContin沒有直接的關係,但它卻輾轉被扭曲成:「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會上癮」,並遭Purdue用作宣傳口號。[9]

毫無疑問,這是謊言,因為該項研究的病人是在醫院接受麻醉藥,他們在醫院的監督之下,只是在短時間內使用少量的鴉片類藥物。這11,882名病人中只有450名病人服用含有羥考酮(Oxycodone)成份的藥物,[10] 其中一名病人因服用Percodan而出現嚴重濫藥的情況,Percodan含有阿士匹靈(Aspirin)及羥考酮成份,與OxyContin相比,Percodan是最多僅含有10毫克羥考酮的藥丸,而OxyContin則是含有80毫克羥考酮的藥丸。[11] 對於Purdue「借用」自己所負責兼認受性不高的研究作為宣傳的重點,以合理化使用強效鴉片類藥物的說法,其中一名作者Jick為此感到驚訝。[12]

事實證明OxyContin是會讓人上癮,並會令成癮者不斷把服用的劑量提高,但當有醫生問及OxyContin會否令人上癮時,Purdue的營業代表不斷提到「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會上癮」,又或是以一些根本沒有研究數據支持的理據試圖瞞騙提問者:「成癮基於亢奮時的高低潮,服食OxyContin,會延遲血液吸收羥考酮,這阻止了亢奮的波動。」事實上,根本沒有所謂亢奮時高低潮的研究。[13]

Purdue收買名醫,由他們教導其他醫生,扭曲研究的說法或無中生有,再加上收買了美國食品及藥物管理局(FDA)的重要人物Curtis Wright,令OxyContin最終成為不只是臨終病人可使用的藥物,連普通痛症病人都可以服用,Sackler家族亦因而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14] 但OxyContin廣泛使用,同時令美國陷入前所未有的鴉片危機,導致無數人深深被毒癮折磨,甚至死亡。Purdue不得不面對無數的訴訟,2019年,Purdue申請破產,並提出向受害者支付60億美元賠償金的和解協議,但支付的條件是Sackler家族的成員可獲免除後續的申索責任,原本事件幾近塵埃落定,但在2023年8月,美國最高法院凍結了Purdue藥廠提出的和解協議,法官們在12月開始重新審視案件,最後判決有待法庭宣佈。[15]

誠實是一種美德,但當人不可以控制自己的野心或貪婪,誠實甚至良心,都會被犧牲,在貪財者眼中除了財富和利潤以外,便甚麼都看不見,就連其他人的生命,亦會被視為草芥。藥廠雖則是一門生意,生產商可以把藥物視為商品,但藥物本身的功能應是拯救人的生命,而不是摧毀人生命的商品。對於病入膏肓的人,OxyContin的確有助紓緩無止境的痛楚,只要監管得力,用得其所,它不失為有助臨終病人免受痛楚折磨的藥物,但因為Sackler家族、Wright、Portenoy貪婪,為OxyContin注入太多虛假資訊及謊言,OxyContin亦變成了無數人痛苦的根源。

醫生亦如是,醫生的本質是拯救生命,但當醫生面對各方的引誘而無力招架時,便有可能成為失德的醫生。Portenoy不但從Purdue那裡收取好處,他還收取過其他知名藥廠如Mallinckrodt,Wyeth,Baxter及Pfizer等的贊助,他以為自己仍能保持中立,獲取的資金只會助他完成研究使命,但事實上,他已經鑄成大錯,當他回望過往時,亦自知有錯。

其實,任何一個人,如果只為了打造自己的「王國」,滿足自己的野心,用謊言或不盡不實的言詞包裝「自己」或自己的「商品」,總有一天,掩蓋的事是會被顯露出來的,那時固然會失去金錢或自由,但更可悲的是失去名譽及別人的信任。就如Sackler家族,即使過去他們曾做過許多的善事,大額捐款予巴黎羅浮宮、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以及倫敦維多利亞與艾伯特博物館等,但如今他們在美國的名聲已經蕩然無存。[16]

人若賺得全世界,卻賠上自己的生命,有甚麼益處呢?人種的是甚麼,收的也是甚麼。


[1] Colin White, “The rise of OxyContin: How purdue pharma and the Sackler family is responsible for the epidemic behind the pandemic,” History | Senior Theses, 10 (2022), https://doi.org/10.33015/dominican.edu/2022.HIST.ST.04; Richard Smith, “The opioid crisis, the Sacklers, and the role played by doctors,” BMJ Opinion, July 21, 2021, https://blogs.bmj.com/bmj/2021/07/21/the-opioid-crisis-the-sacklers-and-the-role-played-by-doctors/.

[2] Patricio Robles, “Will direct-to-physician pharma marketing be the same after Purdue Pharma?” Econsultancy, September 17, 2019, https://econsultancy.com/will-direct-to-physician-pharma-marketing-change-purdue-pharma-effect/.

[3] Librium為商品名稱,成份氯氮卓(Chlordiazepoxide)為鎮靜催眠藥物,用於治療焦慮、失眠以及酒精和其他藥物的戒斷症狀,參〈利眠寧〉,「醫學百科」,2011年9月18日,網站:http://cht.a-hospital.com/w/利眠宁。Valium則是一款含有地西畔(Diazepam)成份的產品,能夠提升某些化學導體在腦部的作用,從而達到放鬆和產生睡意;Valium用於治療癲癇發作、焦慮症、酒精戒斷綜合症和肌肉痙攣,參張卓然:〈煩寧〉,「醫健指南」,2022年11月30日,網站:https://www.healthymatters.com.hk/zh/medicines/valium-in-hong-kong/

[4] White, “The rise of OxyContin,”; Smith, “The opioid crisis.”

[5] White, “The rise of OxyContin,” 9.

[6] Ibid, 10.

[7] Ibid, 19.

[8] Ibid, 18.

[9] Ibid.

[10] 羥考酮是一種鴉片類止痛藥,它透過阻止痛楚的神經信號傳達到腦部,從而達到止痛效果,它被用作紓緩長期的中度至嚴重的痛楚,參張卓然:〈羥考酮〉,Healthy Matters,2022年10月5日,網站:https://www.healthymatters.com.hk/zh/medicines/oxycodone-in-hong-kong/

[11] White, “The rise of OxyContin,” 19; Philip Thornton, “Percodan,” Drugs.com, January 24, 2024, https://www.drugs.com/percodan.html.

[12] White, “The rise of OxyContin,” 22.

[13] Ibid.

[14] Ibid, 15–16.

[15] Adriel Bettelheim, “Supreme Court stops Purdue Pharma bankruptcy deal,” AXIOS, August 10, 2023, https://www.axios.com/2023/08/10/supreme-court-purdue-pharma-bankruptcy; Devan Cole and Ariane de Vogue, “Supreme Court blocks $6 billion opioid settlement that would have given the Sackler family immunity,” CNN, August 10, 2023, https://edition.cnn.com/2023/08/10/politics/supreme-court-purdue-pharma-opioid-settlement/index.html.

[16] Dearbail Jordan, “Is this America's most hated family?”BBC News, March 22, 2019, https://www.bbc.com/news/business-47660040.

環保除了罰款,還有更多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7/02/2024

經濟學家葛尼奇(Uri Gneezy)及李斯特(John A List)所撰寫的 《一切都是誘因的問題!:找對人、用對方法、做對事的關鍵思考》中,提到一間幼稚園的校長,為了家長可以準時接走自己的孩子,決定只要遲到10分鐘以上,便要家長付出一小筆罰款,結果是自從有了罰款政策之後,家長反而覺得不用急於趕到幼兒園,亦毋須再為遲到而不好意思,甚至有家長視那筆小額罰款為額外的託兒費,罰款政策推出後,更多家長沒有準時接走孩子。

近一兩個月來,垃圾徵費在香港鬧得熱哄哄,市民忙於了解使用指定的膠袋需要注意哪些事項,又要如何處理不同類型的垃圾,甚至人們一直沿用的塑膠牙籤或膠軸棉花棒,於4月22日開始便不得販賣,引發坊間搶購潮。今年當大家經歷過香港的溫度如過山車般的「大冷大熱」,不少人都明白保護地球實在是燃眉之急,然而,政府推出環保政策,一直都只是強調「徵費」,如有違規情況便要罰款(至少在港鐵車廂內播放的短片只交代了這類資訊)。當環保政策只向市民講「錢」時,相信不少商家及市民亦只會從成本方面去考慮,甚或想盡方法處理垃圾而少用指定垃圾袋,多於想到如何環保。

深圳最近新建了鯤鵬徑一號橋把兩山連接,橋的旁邊有個小小的提示牌,當中畫了一隻兔子,一條小蛇,並寫著九個字:「動物通道,行人請繞行。」設計師在設計這橋時,鋪了一些可以讓豹貓在下面躲避的石頭,為小動物栽種了花香類、漿果類的植物,也在橋上做了一些方便鳥類滑行的通道。環保除了罰款,還有更多。話說回來,對於前文提到的幼稚園,透過罰款來防止家長遲接子女,有人提議何不喚起家長的同理心,體恤老師的辛勞?

參考資料:〈深圳行山|打卡鯤鵬徑一號橋橫亙兩山之間 漫遊市中心5大公園〉。ShenzhenWeekly、《香港01》。2024年1月27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即時體育/984970/深圳行山-打卡鯤鵬徑一號橋橫亙兩山之間-漫遊市中心5大公園?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

工作.意義(二)

陳偉洪 | 過去10年,搬家超過10次。一家四口,由市區搬到長洲小島接受三年神學裝備;到德國短宣一年;再回小島牧養兩年;隨後出發,旅居台灣,等候上帝的吩咐。原以為暫居數月,誰不知停留四年,與旅居、流散者同行。之後又再啟航,遠赴英國,一步一步跟隨,繼續客旅人生。
25/01/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英國

之前在〈工作.意義〉一文中談及我們初到英國的生活,太太到中國人管理的餐館工作,那是她相隔二十多年後,第一次「有糧出」的工作:短短數天的工作,看見同作異鄉客的華人,礙於言語的限制,寧願接受不公平的待遇,接受低於最低工資的薪金。因著文化、語言的限制,異鄉人不得不受一點委屈,但遺憾的是同宗族的人竟然欺負同鄉人。

今年在聖誕、新年並打著「黑色星期五」(Black Friday)的瘋狂大減價,不少零售商,物流和包裝公司均增聘員工,以應付超額的工作。因此,我和太太在11月中至1月初,有機會到一間手錶、首飾倉庫當臨時工。工作程序是這樣:先檢查貨品是否妥當;訂貨單內容跟貨品是否一致;然後按品牌入盒包裝,貼上地址及包裝員的標籤;按郵遞類別放到運送箱,等下一個工序的同事,安排寄出。

重覆的機械動作,熟能生巧,不費心思。但基於保安理由,手提電話不能隨身攜帶,工作時就不能聽聽歌來消磨時間或充塞自己的腦袋。與同事閒談可以嗎?已退休的尼泊爾籍管工(他也是臨時回來協助)會不時提醒:「快啲啦, 快啲啦……」(因他曾於香港居住,懂得幾句廣東話)。或許他認為閒談會影響工作效率。

工作會限制我們的時間和身體,我們的心靈和思想卻不會被束縛的,我們仍然可以自由地思考、默想、禱告。這樣,工作也將變得更有意義。

由於今次所聘的臨時工全是香港人,廠房內一下子變成了同聲同氣的香港人,與一直佔大多數的波蘭婦女平分秋色。波蘭人不多說話,給人一種冷漠、「兇兇」的印象,感覺不易走近。只憑感覺?難定真假!

有一天,太太被安排到包裝珠寶那邊工作,那是資深的波蘭同事主要的工作區域。太太有更多機會與她們相處,發現她們僅有一人,能夠以英文溝通。有次太太坐在一個不諳英語的波蘭婦女旁邊,婦人在這裡工作已五年,兒子17歲,兒子在每星期有兩天不用上課,這些日子就來這裡兼職。也許婦人感受到太太的善良,她願意分享自己的狀況:她表示一家來英國不過數年,丈夫卻在移居一年後過世。語言有限,她極力去表達說丈夫「UP」,太太以為她丈夫在樓上工作。隨後,她拿出項鍊的十字架,再重複「UP」指指天,太太才明白她指丈夫已過身。一個帶著歐洲人臉孔的異鄉客,不懂英語,要融入生活,更不容易!更何況是一個獨力帶著孩子的婦人?

每天午膳時間有半小時,員工各自帶備午餐,在休息室用膳。同鄉「圍爐」坐席是理所當然。我和太太並非標奇立異,只是感到六、七個香港人圍在一張小圓桌,未免過於侷促。隔鄰桌子有較大空間,更闊的視野,可以看看周遭的人。我們聽不懂波蘭語,但能看見:為何母子兩人不吃午餐?另一個女士,為何只站在門外抽煙而不吃飯?「眼到、口到、心到」。太太看見了,就去關心問候,之後每逢少年人上班的日子,她就多預備一份午餐,少年人欣然接受,我們也感到欣喜。人在他鄉,被接納、被關心比一切都更有力量。語言不通卻不能阻礙關係的互動。

若說上帝是偏心的話,大抵祂就是偏向受困、受壓、孤苦、無依的一邊:

「你打橄欖樹,枝上剩下的,不可再打;要留給寄居的與孤兒寡婦。」(申二十四20)

「向寄居的和孤兒寡婦屈枉正直的,必受咒詛!」(申二十七19)

「無倚無靠的人把 自己 交託你;你向來是幫助孤兒的。」(詩十14)

「耶和華保護寄居的, 扶持孤兒和寡婦, 卻使惡人的道路彎曲。」(詩一四六9)

「在神我們的父面前,那清潔沒有玷污的虔誠,就是看顧在患難中的孤兒寡婦,並且保守自己不沾染世俗。」(雅一27)

機構策劃 教會牧養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18/01/2024

明光社自2020年開始服侍基層家庭,那時正值疫情嚴峻之時,估不到短短三年,我們已服侍超過600戶劏房及基層家庭。回想當年,當大家知道我們有感動在疫情之中服侍有需要的家庭,來自四方八面的物資、奉獻便齊集在明光社,等待向有需要的劏房戶派發,我們的會議室頓時變成了倉庫,為基層及時送上溫暖。

教育可以幫助脫貧及擺脫跨代貧窮,故舉辦各類補習班、興趣班,基層家庭不會因為家庭經濟狀況不佳,而失去課外學習的機會。此外,我們又與基層家庭一起戶外參觀、提供訓練機會等,基層的學童居住在狹小的空間,欠缺自信、眼界,我們希望能提高他們的閱歷及抗逆能力,透過親子的戶外活動,也能幫助建立良好的親子關係。

然而,我們所作的,並不只為填補他們物質的需要,這是短暫的補充劑。要他們擁有正向價值觀的人生,轉化他們的生命,我們希望最終他們能獲得心靈的富足,認識上帝,親自與祂建立關係,故此舉辦的活動,大部份都會與教會合作,期望我們的資源加上教會的牧養,可以讓他們感受耶穌基督的愛,決志信主,投入教會生活。在這數個月,我們分別與五間教會合作,安排劏房戶在居住附近的教會參加英文課程,我們負責策劃、提供一些資源,教會則負責牧養。其中一間教會,在課堂完成後,弟兄姐妹在開會後決定擔起服侍劏房戶的使命,讓這些家庭繼續留下,繼續被支援、牧養。在功成身退之時,感恩這班劏房戶可以繼續留給教會牧養、教導、關顧。這次的合作,不單幫助劏房家庭,更加喚起了部份教會關心基層服侍的心及燃起他們宣教的火熱,實在感恩。

劏房戶、基層家庭的需要及困難不會因為疫情的緩和而消失或減少,我們一直希望透過種種的途徑喚起社會的關注,盼望更多有心人能加入我們的行列,與基層家庭同行。然而,疫情過後,捐贈及奉獻逐漸減少,現時我們的劏房戶事工餘下的經費,只能維持大概六個月,若果再沒有新的捐贈來源,劏房戶的服侍將受到影響。

勿令最愛變成最痛 《年少日記》電影欣賞及交流會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2/01/2024

為關注兒童及青少年學業壓力、情緒及自殺等問題,明光社分別在12月及1月在MCL長沙灣戲院舉辦了兩場「《年少日記》電影欣賞及交流會」,希望能與關心兒童及青少年成長的家長、導師交流。於2023年12月20日舉行的交流會,我們邀請了資深社工竺永洪先生(竺Sir顯理中學校長吳浩然先生(Kenneth本社總幹事蔡志森先生(志森)擔任分享嘉賓,在欣賞電影後,他們與參加者一起到CityLab暢談對電影的感受及對回應有關議題,整日的活動約有100人出席。

對於電影中有家暴情節,觀眾可能會覺得和自己的生活有距離,這些事不會發生在自己家庭,但志森認為電影中對孩子最大的傷害,是不少人看著小男主角所經歷的,但沒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認為在香港教育制度中,不單是學生,家長、教師都承受著很多壓力,我們雖然難以改變制度,但對身邊的人的態度卻可以改變,為身邊有需要的人多走一步,可能可以改寫一些事情。在香港,很多家庭都未必是幸福家庭,兩對夫婦中便有一對離婚,有家庭問題的人又未必會說出來,但如果鄰居、親戚,甚或學校、教會、社區中心等可以做點事,情況可能會很不同。

作為校長,Kenneth認為教育應該「對人不對事」,因為在學校中,應該將重點放在人身上,太過著重過程,容易為了完成某件事而令人承受過多壓力,犧牲了學生、其他老師,甚至自己的感受。他指出學校應有多點人情味,不應為追「指標」而變得物化。另外,在電影中,發現學生的自殺信件的,是一位校工,他認為每個人都可以敏感一點留意身邊的人事,雖然不易,但仍可以多點關心學生。他指出老師的專業應是觀察人,而非自己所教的學科。學生在家庭所承受的,可能會化為於學校的行為,應小心觀察。有時給人時間沉澱,會讓他們慢慢說出感受,人在尋死之前,一句關心的話對他來說都很重要!

而具有豐富前線經驗的社工竺Sir,認為電影帶出了很多他工作時會面對的實況。他指出家長應讓12歲以下的孩子知道無論自己表現如何,父母都會愛錫他們,不會把他們遺棄。而對於12歲至18歲的子女,則應讓他們知道無論他們有甚麼想法,父母都一定支持,但條件就是要先和父母商量。Sir亦坦言有很多家長用錯了方法教導孩子,以交易的方式(transactional parenting)讓孩子認為自己的價值就是分數、能力,如未達要求,就等於自己沒有價值,這還可能會迫使孩子為了想得到的東西(如旅行、禮物)而說謊。對於破碎家庭的孩子,竺Sir指出孩子身邊的人可以給予他們一些「人有我有」的東西,如邀請他們吃冬至飯、為他們開生日會、送生日卡等,讓他們知道有人關心、記掛著他們。

最後,Kenneth表示老師不應太急、宜慢慢做好工作,觀察及幫助有需要的人;竺Sir則指出只要相信就可以改變世界,可以由分享訊息開始,把福音傳給服侍的群體;而志森就分享到憑信心就可以去做,「點都應該做到啲嘢,幫到啲人!」

明光社

(另一場交流會則於2024年1月2日在MCL長沙灣戲院舉行,分享嘉賓包括《年少日記》導演卓亦謙先生、中華基督教會基灣小學(愛蝶灣)校長黃靜雯女士,及竺永洪先生,超過100人出席聚會。)

認識青年人的精神健康

張勇傑 | 明光社高級項目主任(性教育)
12/01/2024

明光社於2023年11月舉辦了「認識青年人的精神健康」講座,邀請了精神科專科醫生陳玉麟來為大家剖析青年人的精神健康問題。

陳玉麟醫生表示沒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年青人自殺的原因,因為自殺不是剎那間的行為,而是非單一原因促成的過程,但很多時自殺都與精神健康有關,因此如能加倍留意年青人的精神健康狀況,及早找出面對這方面問題的年青人,便能及早提供治療。

情緒病有異於一般的疾病,病徵可能不明顯,不過有些患者會有較明顯的生理症狀,如心翳、肚痛等,這都是受情緒影響導致。陳醫生指出若能察覺出情緒病的早期徵兆,如性格顯著改變、情緒波動、對人對事都失去興趣、出現自殘行為等情況,及早介入跟進,可減低當事人因情緒病對其家庭、學習、工作及感情等生活範疇的影響,並減低自殺風險。

而在眾多情緒病中,抑鬱症是特別需要關注的。陳醫生指,人總會有不開心的時候,但抑鬱症的情緒低落則會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患者心情煩躁,逃避正常的社交生活,拒絕將困擾自己的事向人分享,腦海裡不停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覺得自己沒有價值,失去對生活的希望,甚至有自殺的念頭。陳醫生指出精神健康出現問題的朋友都不會主動見醫生,所以如果察覺到身邊有人出現抑鬱症的徵狀,便要鼓勵他們見醫生接受合適的治療。

陳醫生慨嘆今天的年青人面對很多的創傷,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割裂,移民潮亦令他們倍感孤單,社會欠缺上流機會令他們看不到出路,社會和家庭環境往往令他們感到壓抑、焦慮、被否定、被遺棄。

明光社

成年人不能幫助年青人解決一連串的問題,但可以培育年青人的心理韌性,以增強他們面對壓力的能力。陳醫生指出父母或其他主要照顧者的角色很重要,除提供身體上的照顧外,也要好好照顧年青人的心理需要,肯定他們的能力,培育他們的自尊心,也要培養其社交技巧能力,以便他們建立足夠的朋輩支持。而今日香港社會撕裂的情況很嚴重,如能讓年青人知道他們是屬於某一個家庭或團體,總有人在身邊支援他們,便可以透過建立歸屬感,增強他們心理韌性。

誠邀大家點按以下連結,收看陳醫生的足本分享。

收看講座

精神病解密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14/09/2023

提起精神病,一般人都會有所排斥,對於精神病患者或多或少帶點歧視、避之則吉;加上,早前社會發生過精神病患者斬人事件及一些倫常慘劇,令人們對精神病的誤解愈來愈深。有見及此,明光社在2023年7月20日以「精神病解密」為題舉辦了一場網上講座,希望透過訪問東區醫院精神科鍾沛然醫生香港心理衞生會首席企業培訓顧問黃廷儼先生向大眾講解精神病,為精神病解密。

明光社

可治癒的精神病
《聖經》說:「喜樂的心乃是良藥」,只要心存喜樂確實可以醫治很多疾病。鍾醫生在講座中明言精神病其實並不可怕,只要透過藥物及親友的支持,常存喜樂的心,便可以痊癒。他引述資料稱:「全球有三分一人會在有生之年患上精神病、有1億2千萬人患上抑鬱症、有2,400萬人患上思覺失調。單是在香港,估計便有60萬人患上抑鬱症,而每年有700個患上思覺失調的新病人及每10萬人便會有14人自殺,可見精神病在香港十分普遍。」他續稱,精神病可以是先天,也可以是後天形成,人的情緒是受到超過十種遺傳基因影響,某種血清素遺傳(如血清張力素轉運子基因,簡稱5-HTT)會影響人患上精神病的風險。遺傳的因素會影響血清素、多巴胺、皮質醇的分泌,令部份人有較高風險患上精神病,而外在的壓力、身體的疾病如中風影響了腦部、濫用藥物等都是後天因素引發精神病的主要原因。

要以同理心了解病患者
精神病泛指抑鬱症、焦慮症、思覺失調症、腦退化症、自閉症、過度活躍症、讀寫障礙症、智力缺陷等。若發現身邊的人,持續兩星期以上經常性的情緒低落,過份悲觀及自責,並對自己失去信心,有自殺及失眠的傾向,他有可能患上抑鬱症。要察覺家人有沒有精神病,可以留意他們生活的改變、情緒改變、怪異及危險行為等,如自言自語、經常去海邊。此外,他們亦有可能顯出長期表現疲累、拒絕社交、封閉自己及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家人應鼓勵及勸導他們看醫生。當然,在中國人的傳統上,對「精神病」這個名稱並不太接納,令人聯想到傻、黐線等負面的字眼,引致病患者諱疾忌醫。面對精神病患者,我們應以中國文化的思維去了解他們,動之以情,從關心入手,避免責備,以致他們會更遠離我們。我們要有同理心,嘗試從病患者的感受及恐懼入手,去了解、明白他們,同時家人亦可以主動尋找專業人士的幫助。

精神病患者很少有暴力傾向
大多數人都關心精神病患者是否都有暴力傾向。鍾醫生稱,妄想症與思覺失調都跟暴力沒有關聯。根據2021年在醫學期刊《美國醫學會雜誌——精神病學》(JAMA Psychiatry)發佈的研究顯示,患上妄想症或思覺失調,確實會增加暴力的風險,但總括來說,風險只比一般人有輕微增加。根據臨床經驗,患上妄想症或思覺失調的病人,大部份都是沒有暴力傾向的,所以我們千萬不要標籤這些人,影響他們求醫的動力。若他們有濫藥、酗酒、反社會人格、曾有暴力行為、嚴重幻聽和幻覺病徵,例如堅信被人迫害,這時我們便要十分警覺,家人要立即帶他去治療,嚴重的患者更需要強迫治療,但這些只是佔精神病患者中很少的數目。

嚴重者可去急症室
鍾醫生強調,很多精神病患者,只要及早求醫,定時服藥,病情是會很快康復的。如果有初期的病徵,應該盡快找精神科專科醫生評估,以免延誤治療。其實,社會上都有很多途徑讓患者獲取支援,例如一些社福機構、輔導中心等都有提供協助。此外,病人可以到醫管局屬下的醫院,非緊急的病人可能要等超過一年的時間,在等待的日子,若他們有需要,他們可以到私家精神科醫生、家庭醫生、精神健康綜合社區中心,或者約見輔導員求助,而非常緊急者則可即時到急症室求診。

身為基督徒的鍾醫生總結稱,無論藥物、心理治療,信仰等都可以幫助病情,而外國有數據指祈禱、讀《聖經》有助紓緩精神病的徵狀及困擾。人生會面對不同的事,面對苦難時要有盼望,就如《聖經》約翰福音十六章33節所說:「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你們要有勇氣,我已經勝過世界。」(和修版)

明光社

正面的說話技巧
黃廷儼先生講解到精神健康急救的重要性。他稱,當家人遇到精神問題,但又未能找到專業人士,我們便要進行首要介入的工作。他舉例稱,若家人出現幻覺,不要質疑他們,由於他們的腦中傳遞物質出現問題,而影響了感覺,並產生幻覺、幻聽。在他們來說,它們是真實的,故此,不需要與病患者爭論,他建議學習回應的技巧,例如說:「我聽不到,但我信你聽到。」我們要給他們正面的回應,不要嘲笑,不尊重他們。此外,在介入時也要理解對方的心情,並認同對方的感受,如對方不願意看醫生,可以用其他原因來勸導,如「你常睡不到,總會有些原因,不如先去看醫生檢查一下。」、「你這陣子瘦了,胃口不好,先看醫生處理這些問題。」從他的經驗,精神病患者不比其他人暴力,故此我們要向他們顯示出接納與關懷的態度,若問他們:「食了藥未?看了醫生未?」這些都顯示出不友善的表現。

如想收看足本講座,請點擊以下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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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資料:

市民如受情緒困擾,可透過由香港心理衞生會推出的「輔負得正2.0」手機應用程式接受專業社工的線上輔導,如使用Android系統的手機,請到Google Play,如使用iOS系統的手機,請到App Store,搜尋「輔負得正2.0」就可以下載。

醫管局精神健康專線,讓市民查詢精神病及相關治療的支援,電話:2466 7350

鍾沛然醫生的facebook及Instagram,內含豐富的精神健康資料,歡迎瀏覽:

https://www.facebook.com/DrJosephChung

https://www.instagram.com/ipt_psychiatrist_hk

不變.情

陳偉洪 | 過去10年,搬家超過10次。一家四口,由市區搬到長洲小島接受三年神學裝備;到德國短宣一年;再回小島牧養兩年;隨後出發,旅居台灣,等候上帝的吩咐。原以為暫居數月,誰不知停留四年,與旅居、流散者同行。之後又再啟航,遠赴英國,一步一步跟隨,繼續客旅人生。
14/09/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英國

闊別香港差不多四年,幾經波折,終於能夠重回![1] 再踏出生及成長的地方,所看到及感受到的,可用一句諺語反過來作形容:「人事依舊,景物已非」

匆匆十數天,唯一的「公事」就是申辦身份證。而更大的任務,就是如何在有限的時間內,相約最多的朋友、家人。雖說是「任務」,但其實亦是我們的心願以及回港最大目的和理由。但「任務」果真是適合配上「不可能的」來形容,要見的人多,逗留的時間少,難免顧此失彼。有的朋友,只得在機場送行時僅見一面,把重聚與道別濃縮結合在一起。Hello, Goodbye[2] 放在一起竟找到了其合理的解釋。好友問候一句:「你回來數天,有甚麼不習慣?」立時回答:「不習慣是站著不動也叫人流汗的天氣、每天要吃三餐(甚或四餐)、太晚吃晚餐……」只是,稍微停頓細想、用心感受一下,不習慣的就何止這些!

茶餐廳早上的奶茶配菠蘿油美味依然,茶樓的點心依舊精緻悅目,只是已聽不到電台的phone-in節目或看不到多元的報章社評,當然,更欠缺了食客對時事的高談闊論,圖書館每天仍然按時運作,但不少書籍已莫名下架,原來「圖書館戰爭」[3] 已不再是虛構的小說或漫畫,竟然已默默地醞釀發動,行人路的欄杆依舊默默地保護市民,但已見不到過去懸掛在上,種種促進改善社會民生的橫額,更看不到不同代議士爭妍鬥麗的風采,中區銀行門外的獅子,飽受風霜,歷盡叫人催淚的歲月,仍然屹立不倒、風釆依然,但其背後的經濟金融體制,卻已不如往昔,銅鑼灣的籃球場,每天仍充滿著球員、觀眾的汗水及喝采,但已容不下每年普羅市民的眼淚與哀鳴,大型基建仍在持續,只是讓人存疑,這能否真的促進經濟發展往前?還是名副其實的「倒錢」落海?在營造的昇平下,民眾是否仍可自由、盡興地歌舞?

助興者勸道:「我們不應該留戀過去,應放眼向前,只要稍微改變一下生活習慣及思想模式,日子總能適應,生活總會好過來。」聽來也頗有其道理,惟有順其潮流盼望著:「明天會更好,光明再復來。」

歲月留痕,改變了外在的環境或面貌,卻動搖不了人心的單純、善良。

這次回香港,竟能重遇幾近失聯的夜校同學,這叫人倍感雀躍。認識他們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時,大女兒剛出生,心想孩子漸長,更需要爸爸陪伴,加上考慮到日後若進修神學,也需要具備學士的學歷,故日間上班,晚上兼讀社工學位課程。當年,同學們下班趕來,大多數也是匆匆忙忙,來不及say hello,已進入一邊吃便當,一邊聽課的狀態,終於熬過數小時的課堂,從半睡半醒中回過神來,來不及say goodbye,就如夢遊般踏上歸途。這一次相聚是非常難得!但見面前,內心仍有點躊躇,如何開展話題?彼此會否感到陌生?甚或能否認得出對方?誰知,踏入食肆,正在尋覓著這些早已認識的陌生人時,竟然在照面的一瞬,對方便衝著說:「你是偉洪,我認得你!」隨即,便有說不完話題:生活的點滴、過去數年的掙扎、對將來的憧憬……或許,是因著彼此曾一起走過青蔥的歲月,一份無形的安全感,能讓人暢所欲言。

與一同成長的好友見面,話少而言深。在輕描淡寫間就能道出生活上、家庭裡難以言說的壓力及困惑。

與舊同事的相聚,成為我們過去每次回港的「指定動作」。數算一下,原來已與他們認識超過二十五年。大家不僅見證著彼此在工作上的投入及貢獻,更是見證著我們所投身的社福界種種改變或妥協;這次,喜見對我有知遇之恩,已故上司的兒子。惟願他能像其母親一般,成為別人的幫助及祝福。

不曾改變的,還有在教會認識的弟兄姊妹,有的是扶持我們成長,有的是陪伴我們成長,有的是我們栽培成長。在主裡,我們不僅能享受當下的團契,更可在永恆中與主同在。

不可或缺的,當然是我們的父母、家人,縱然世情混亂多變、時局動盪不穩,他們仍是默默的守護我們,叫我們知道在世上,不論走到天涯海角,我們總有可停靠的地方。故此,我們亦深願,那怕對面幽谷盡頭,他們仍能在上帝裡找到永恆的歸宿。

或許,天地也會改變,但「情」總是不變。一首舊歌,由新生代演繹,其music video把「情」由男女相愛轉變為父女親情,看到極為普通的鹹蛋蒸肉餅,原來也足以叫人觸動:[4]

「是活在幻變不息的歲月裡 從前曾恆逸永遠不改事情

        也天天在變幻 妳我亦成習慣

        ……

        明日會「點」?[5]

        樣樣事亦難預見

     新的挑戰裡 實在是有得失進退

        明日會「點」?

但願是仍能互勉

     人在變 情懷未變 愛願永久長存」

                                                          (《天變地變情不變》,作曲:盧冠廷,詞:唐書琛)

愛,永久長存;

情,總不改變!


 

[1] 可看本文作者的幾篇文章:陳偉洪:〈回家.難〉,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2022年3月8日,網站:https://ethics.truth-light.org.hk/nt/article/%E5%9B%9E%E5%AE%B6%E9%9B%A3(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9月14日)。;陳偉洪:〈回家.好難〉,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2022年6月30日,網站:https://ethics.truth-light.org.hk/nt/article/%E5%9B%9E%E5%AE%B6%E5%A5%BD%E9%9B%A3-0(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9月14日);陳偉洪:〈離家.遠〉,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2022年8月31日,https://ethics.truth-light.org.hk/nt/article/%E9%9B%A2%E5%AE%B6%E9%81%A0(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9月14日)。

[2] The Beatles, “The Beatles - Hello, Goodbye,” YouTube, last modified October 22, 2015,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blYSKz_VnI.

[3] 〈圖書館戰爭〉,維基百科,2023年8月29日,網站:https://zh.wikipedia.org/zh-tw/圖書館戰爭(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9月14日)。

[4] Universalmusichk:〈Gin Lee 李幸倪 - 《天變地變情不變》MV〉, YouTube,2017年1月5日,網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r4qPD2G9jo(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9月14日)。

[5] 明天到底會如何呢?

當勸善懲惡成為了政府部門的工作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23/08/2023

一個地方,嚴謹到連音樂也要禁播,你想到是哪個國度?

說的不是香港。繼1990年代執政後,2021年回朝的阿富汗塔利班政權,最初聲稱會有新的「開明政治」,不會重用以往的高壓手段。但事實證明,並非如此。據新一輪國際新聞報道指出,塔利班認為現代流行音樂會導致「道德敗壞」,「讓年輕人誤入歧途」,所以開始在各大城鄉舉辦「禁歌」集會,並焚燒樂器。網絡新聞的圖片顯示,在一場於赫拉特省發動的群眾集會活動中,塔利班官員將吉他、風琴和手鼓,以及音箱和揚聲器等價值數千美元的樂器付之一炬,其中許多樂器物品其實就是在該省的婚禮場所沒收的。現在,如果你在阿富汗的公共場合播放音樂,甚至只是在自己的汽車行駛時播放音樂,都有可能會被道德警察截停並處罰。

其實這只是塔利班回歸後帶來眾多禁制的其中之一:1990年代塔利班第一次在阿富汗掌權期間,所有形式的音樂就曾經被禁止在社交聚會、電視和廣播中播放。自2021年塔利班再次掌權以來,他們對民眾實施了許多限制措施,包括禁止女性獨自長途旅行,禁止10歲以上女生上學,又禁止女性進入健身房和公園。7月,塔利班還關閉了該國所有的美髮和美容院。

但塔利班政權是如何定出「誰善誰惡」,可以批准甚麼?要禁甚麼?原來在他們的政權架構中有一個特別的部門,叫「勸善懲惡部」,專門掌管民眾的意識形態,宗教信仰的敬虔和忠誠。這個特別部門,源於他們的信仰背景(塔利班一詞,原是指回教中的「神學士」,他們有點像新約聖經中的「文士」與「拉比」),崇尚實行真正,純淨的信仰,在他們掌權之前的八、九十年代,一直與塔利班組織有著密切關係的沙特阿拉伯,也有成立類似的「勸善懲惡協會」。

或許這樣的「勸善懲惡協會」,原意真的是為「勸善」,但可悲的是,實行下來,往往只為「懲惡」:而他們所認定的惡,已經是到了無奇不有的地步,最初還是關於宗教和「大是大非」行為的,例如禁止巫術和美式髮型,或是強制民眾參加祈禱等。但久而久之,當去到「無事可管」之後,「勸善懲惡」就會去到無奇不有的地步:例如要求男性不得修剪鬍鬚,或是在街頭公開鞭打沒有男性親屬陪同、獨自行走的婦女等,情況和某些地方沒有犯法亦一樣會危害國家安全的情況,是否驚人地相似呢?

說到禁止音樂,在新香港管治之下,《願榮光歸香港》一曲,也被認定為「禁歌」。政府聲稱因為這歌曲被多次誤播,令人誤以為是「國歌」,於是律政司向法庭申請禁制令。當然,除了在法律層面,還要有國安元素,筆者都不適宜在此討論事件。反而我感興趣的是,要完全禁制一首歌,香港試過嗎?真的可行嗎?

還記得2021年有學校曾在學生音樂比賽中禁止參賽者唱《銀河修理員》嗎?結果反而令這首歌曲引來更大關注,大家紛紛下載,比以前更加細味歌詞,禁歌變成了大熱歌曲!而其實自香港開埠以來,在英國殖民政府時期,絕少審查歌曲內容,就是最黑暗的三年零八個月日治時期,就算日軍對表演的歌曲不滿,日本酒店也只是貼上「唱抗日歌,少芳坐牢,印者派者亦然」單張警告,草草了事。

環看世界,禁歌的事的確曾發生過。例如在英國也曾有禁歌風波:因為怕人人學樂隊結他手唱唱吓歌擲爛結他,而被禁播、樂隊The Who的歌曲My Generation;又或是怕被人說成歧視他人(但到頭來是杞人憂天)而被禁播、Bobby ‘Boris’ Pickett的歌曲Monster Mash,以至不少香港人都熟識的David Bowie,他的Space Oddity及其他歌手的歌曲,都曾有被禁的遭遇。不過,這些所謂「禁歌」,都只是BBC管理層的決定,而從沒鬧上法庭,而且每首禁歌,被禁之後的情況都是一樣:正因為遭禁播,反而引起公眾更大興趣,「你唔俾,我偏要聽」,結果禁歌都變成了大熱歌,首首都變成經典。明明是想將一首歌曲禁播,卻將歌曲變成了各大音樂平台下載榜首,阻止不成,反而變成推手!

對於《願榮光歸香港》一曲,律政司於6月5日向高等法院申請禁制令,禁止公眾在網上和其他平台傳播《願榮光歸香港》。在其入稟狀中,律政司要求法庭頒令,禁制任何人發佈歌曲、歌詞等,意圖煽動他人分裂國家、或將其混淆成特區國歌,或指向香港為一個擁有自身國歌的獨立國家(入稟狀中更附上32條YouTube影片,要求相關人士停止傳播)。法庭結果拒絕了政府的申請,而律政司隨即申請上訴,就大部份理據法院批出上訴許可。預料相關過程還會持續下去,按現在的形勢,大家不難預計最終禁制令也有很大機會會通過實行。

禁制令(Injunction)主要是法庭判令要求當事人或不特定人,停止去開始或禁止某種行為,從而防止特定損害發生。大家常見到禁制令的實施,如在離婚訴訟中法庭對雙方財產、行為的判令,另外還有人身保護令,或是一些現存法律還未完善情況下的臨時指令與措施等。

可是,自2014年雨傘運動開始,就漸漸多了由親政府組織,甚或由政府本身申請的禁制令,範圍廣泛,時效更會不著邊際(舉例來說,在2019年社會運動期間,政府於高院申請了針對地鐵車站,以至整個機場的「臨時」禁制令,直到2023年的今天,這些禁制令應該仍然有效),效果成疑(理論上,機場的禁制令列明,禁止任何人士在機場出席或參與機管局指定地方以外舉行的任何示威、抗議或公眾活動。如此說法,到機場迎接明星已經觸犯了禁制令,但有誰會理會呢?)。

而今次政府要求法庭頒令禁播《願榮光》,主要是因在海外舉行的體育賽事中誤將此歌當作「香港國歌」,但諷刺的是,自政府申請禁制令後,不同版本的《願榮光》歌曲「重登」iTunes歌曲流行榜的前列位置,反令歌曲被更多人收聽下載,反宣傳效果實在強大。

當一個地方,這樣又罰,那樣又不對,還會有生活,有創意可言嗎?無創意,哪會有生意?一潭死水,結果如何,實在可以想像。

明光社

社會不安,這個你我早已知?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20/07/2023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在6月舉辦了「婚離從來不易——教會能否成為同行者?」週年研討會,嘗試與教會一起探索離婚,再婚的問題。其實家庭正是社會的縮影,而這些年間,在香港社會日子也真的一點都不好過。遠自 2019年社會運動所帶來的撕裂,到之後疫情帶來的深度創傷,再加上各樣的政治壓力,香港人,您還好嗎?

答案顯然是不好的。

近一兩年,香港社會出現了幾個「新名詞」:「國際大刀會」和「街頭MMA」。以往香港作為一個國際金融中心,華洋共處,中西文化合璧,「國際大都會」一向讓不少港人引以為傲。但自從 2019年,經歷了「反修例」社運及疫情以後,社會氣氛完全被改變。不少人也覺得,香港人比以往躁動,日常生活磨擦更見火爆,因小事初則口角,繼而動武(這就變成了街頭MMA:MMA 原是指「綜合格鬥」,Mixed Martial Arts,是搏擊運動的一種,而並不是指街頭打鬥的意思),甚至在一些打鬥中真的動用武器(網民以說笑形式,將原來的國際大都會,改成國際大「刀」會,實在不無諷刺),彷彿街頭動武變成了生活日常。

而近期更發生「無差別傷人事件」,當中更揭示了社會缺乏給予弱勢群體資源,長期支援和照顧不足——本港早前曾於一週內連接發生隨機斬人和倫常命案,兩單血案,合共奪去五條人命,而不幸的是,其中一宗案件的疑兇有精神病紀錄。事件暴露了原來香港精神病患者嚴重缺乏支援,醫管局現時只有385名精神科醫生,醫生與患者比例低至1:761,人手嚴重短缺程度是連半世紀前、已過時的指標都追不上。[1] 另一方面,社工日益流失,但要處理的精神病患者個案卻不斷增加,現時一位社工可能需要支援約40個以上的患者,相對外國多出一倍。

諷刺的是,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在去年9月發佈2021/22年人類發展報告。在全球指數連續第二年下降的情況下,香港在人類發展指數排行方面卻得到0.952分(由0-1計算,以1分為滿分),排第4位,教育和生活水平均位居世界前列,屬於「極高人類發展水平」,僅次於瑞士、挪威和冰島。[2] 為何香港明明有著驕人的國民收入,人均壽命長,和教育成就,近來卻成為了悲傷無望,經常見血的都市?

其實,只要多找一些有關社會發展的調查數據,不難找出問題所在。例如計算社會貧富差距的堅尼系數(Gini Coefficient),香港自千禧年後,系數數值愈見增高,由2006 年的 0.533 上升至 2016 年的 0.539,是 45 年來的最高值。即使在計算除稅後及福利轉移後住戶收入的堅尼系數稍為下跌至 0.473,參考樂施會教材中的資料,情況仍是較主要已發展經濟體為差,如美國為0.391、新加坡為0.356、日本為0.330。[3] 事實上,有研究指出,當堅尼系數達 0.4 時已需要正視所帶來的社會不安與動盪,香港堅尼系數高達0.5以上(即使計算除稅後及福利轉移後住戶收入的堅尼系數仍高達0.473),社會不穩,早已有跡可尋。[4]

而多年以來香港發展帶來的問題,可在「社會發展指數」清楚呈現出來。香港社會服務聯會於1999年制訂「香港社會發展指數(Social Development Index, SDI)」,集合本地及外國專家為香港建構一套客觀、科學化的指標系統,透過收集及整理官方統計數據,追蹤本地的社會發展進程及評估本港整體社會和經濟的需要。每兩年發表一次的社會發展指數,研究團隊會將最新的指數跟1991年的基準年指數(該年指數為100)作比較,以此了解社會發展趨勢。2018年的社會發展指數為227,較2016年高出21點,顯示整體社會發展錄得增長。[5]

可是在整體數字下,不同領域中的指數差距巨大,充份顯示出社會發展失衡,問題極為嚴重。在2018年的分類指數中,「家庭團結」及「房屋」兩個領域更是比基準年(即1991年)更差、持續處於負數,發展嚴重倒退(附表)。事實上,「家庭團結」指數由1998至2018年這二十多年來,一直處於負數;而「房屋」指數則自2002年開始下滑,2010年跌至負數,往後急劇倒退,2018年更成為社會發展指數中表現最差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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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眾所周知,房屋問題已成為本地貧窮的主要和結構性因素,更形成了無可挽救的惡性循環:樓價租金上升,家庭生活空間卻縮窄,結婚門檻不斷提高,亦令市民難以組織家庭,就算能完婚,低收入人士亦要面對住屋和生活基本開支持續上升,就算他們能負擔起沉重的房屋支出,住房面積、質素仍會影響生活,構成生活壓力,誘發家庭成員產生負面情緒。另一方面,貧窮問題亦不利於「家庭團結」,增加引發家庭危機的風險,而若情況導致露宿人口增加,或是家庭離異、虐兒等,社會也缺乏可負擔房屋為這些家庭成員提供出路。[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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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眼前社會只顧經濟發展,推動一樣又一樣的「新發展」,數字固然亮麗,但造成社會不公,社會上流的機會減少,貧富不均等問題亦日益加劇。「婚離」只是顯現社會問題中比較輕微的一小部份,更多隱藏的問題,如家暴,精神壓力,社會冷感,對前景失望和不滿等,就像一個又一個隱形的計時炸彈,可能在未知的時候,因不知的原因爆發。以往,社會還有不同的「安全閥」,如言論自由,民主投票制度等,可供市民表達意見,讓市民「消消氣」。可是在香港及中國政治以「國安」為名,持續實施高壓管治下,香港市民連「鬧政府」(其實這在西方社會,甚至國內一些地方都十分普遍)這個可供發洩的渠道都沒有了,社會不安,隨時爆發,這個你我早已知?只怕主事官員,以為攪個「開心香港」就能解決問題,然後笑說不介意。


[1]  林穎嫺:〈港精神科醫生數目未達50年前指標一半 思覺失調患者診症僅5分鐘〉,《香港01》,2023年6月6日,網站:https://www.hk01.com/article/905685?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

[2] 指數值根據出生時的平均壽命、受教育年限(包括平均受教育年限和預期受教育年限)、人均國民總收入三項指標計算出。陳曉寧:〈2022人類發展指數:香港排第4名穩贏新加坡 台灣升至19超日韓〉,《香港01》,2022年10月17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台灣新聞/826029/2022人類發展指數-香港排第4名穩贏新加坡-台灣升至19超日韓?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

[3] 堅尼系數是20世紀初意大利學者堅尼以一國或一個地區的市民年收入分配公平程度所作的指標,堅尼系數是以比例數值在0和1之間表達。堅尼系數愈小,年收入分配愈平均;堅尼系數愈大,年收入分配愈不平均。參:〈樂施會教材套:《香港的貧富差距》〉,樂施會,網站:https://www.oxfam.org.hk/tc/f/what_we_do/27933/87870/oxfam_inequality_teaching_kit.pdf

[4] Yong Tao, Xiangjun Wu, Changshuai Li, “Rawls’ fairness, income distribution and alarming level of Gini coefficient,” Economics Discussion papers, No. 2017–67 (2017).

[5] 社聯的香港社會發展指數涵蓋14個發展領域,包括經濟、政治參與、人身安全等,並分析五組社群的發展:婦女、低收入人士、兒童、青年及長者。參:〈香港社會發展指數2020〉,香港社會服務聯會,2020年12月23日,網站:https://www.hkcss.org.hk/香港社會發展指數2020/

[6] 〈香港社會發展指數2020〉。

這些日子,他們經歷了甚麼? 基層家庭活動剪影

黃慧筠 | 明光社活動幹事
19/07/2023

在今年首半年,在不同基金的贊助下,明光社服侍的基層家庭成員,參加了不少有趣的活動,我們選了以下幾個與大家分享:

活動一:非洲音樂之旅

在香港這個國際大都市裡,你認識多少位非華裔的朋友?藉著機構義遊的安排,我們認識了在香港中文大學畢業、來自非洲的Mutanga先生。他本身是逃難來港的難民,現在是金融分析師。他成立了香港非洲中心,讓家長和孩子透過認識非洲的音樂與舞蹈,及品嚐非洲食品,體驗不同的非洲風土人情。Mutanga在活動中向參加者介紹非洲鼓djembe的玩法,以及傳遞信號的方法,他又鼓勵參加者創作屬於自己的訊息。能夠與來自非洲的朋友互相認識,有助減少因文化差異而引起的衝突,並且從中學習互相尊重,真是一次聽覺、味覺、感覺美好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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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二:走進小聯合國——重慶大廈

印度裔的導哥哥,說著一口流利的廣東話,帶著一幫孩子與家長,深入重慶大廈的各層店舖,拜訪各家有趣的商舖,還容讓大家試飲試食(有印度拉茶、mango lassi、tandoori tikka),真是一次多元文化交流之旅,讓大家大開眼界。你知道嗎?原來重慶大廈内有一家已經經營了三代、香港人開的士多,真想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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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三:看見失明

在國際十字路會的安排下,家長及小孩在活動中認識及體會盲人的世界:凸字的認字及寫字的系統、盲人乒乓球、落後地區的盲人所面對的困境……他們還體驗了在完全黑暗的情況下,走進模擬非洲落後村莊的環境,實實在在經歷了一次沒有視力的恐懼與震撼,這都令他們非常難忘!其實,同理心可以是這樣煉成的。

明光社

 

活動四:營營地

機構醫護行者為參加活動的家長、孩子設計了一系列活動,包括到超級市場學習看標籤,讓他們認識吃甚麼、怎樣吃才算吃得好,吃得精明,吃得健康。除了聽講解,他們還有機會親手做營養豐富又味道可口的三文治,過程簡單容易又有趣。有家長很高興的表示,孩子在家都不願吃蔬菜及牛油果,在這次的活動中卻吃了不少,以後在家裡她也會照樣製作,讓孩子多吃蔬果。

明光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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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五:鳳園文化生態導賞團

你知道香港這個小小的地方有多少蝴蝶的品種嗎?香港的蝴蝶有甚麼特別?環保協進會的導賞員在活動中向家長和孩子介紹香港各種蝴蝶的生態及各動植物的特色、鳳園蝴蝶保育區的文化歷史、保育自然生態的意讓參加者了解到香港生態的特色及面對的威脅。是次活動加深了參加者對香港生態的認識,又引發了他們的興趣,有助培養保育生態的正面態度及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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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六:沙畫親子工作坊

明光社邀請了著名沙畫師Edith開辦了三場親子沙畫工作坊,讓四十多位家長及孩子透過製作沙畫,學習自我保護的訊息。參加工作坊的家長和孩子全都是第一次接觸沙畫藝術,但卻在短短的三小時内,繪畫出一幅又一幅有趣的作品,真是創意藏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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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應否迴避爭議?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04/05/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最近筆者一口氣參觀了八間香港博覽館,包括了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M+博物館、北角油街、藝術館、歷史博物館、科學館、文化館、海防博物館。每間博物館都各有特色,令人目不暇給。不過,文人總喜歡在雞蛋裡挑骨頭,否則我又怎會找到那麼多寫作題材呢?

香港歷史博物館正在舉辦一個專題展覽,主題是:「經典再現── 香港故事精華展」, 由於香港歷史博物館正在更新常設展覽,故此策展人將展品的精華抽取出來,濃縮在這次屬於過渡期的展覽中。這個展覽介紹了香港的通俗娛樂文化,包括了深入民心的漫畫, 列舉的例子是:《老夫子》、《十三點》、《兒童樂園》。 不過,令我感到納悶的是,從前風靡萬千讀者的《龍虎門》、《中華英雄》、《風雲》、《李小龍》等等卻隻字不提。坦白說,《兒童樂園》的影響力遠遠不及《龍虎門》與《風雲》,《兒童樂園》在全盛時期的銷量頂多是六萬冊,而《龍虎門》在頂峰時每週的銷量高達12萬至14萬本之間,據說《風雲》的銷量更突破20萬本。

我很難想像,若果在美國有類似的展覽,博物館會完全抹去DC的超人、神奇女俠、蝙蝠俠、閃電俠……還有漫威的美國隊長、鋼鐵俠、雷神、黑寡婦……。我不知道這是策展人無意的遺漏,還是有意的排除。如果是後者的話,這是否基於道德因素呢?在幾十年前,《龍虎門》、《中華英雄》、《李小龍》 這些「打打殺殺」的連環圖頗受非議,雖然撰寫《李小龍》的上官小寶強調他通過漫畫去宣揚中國傳統俠義精神,但是一些論者批評在黃玉郎的《龍虎門》裡面,主角王小虎、王小龍等人都是黑社會,《龍虎門》起初的名字是《小流氓》,這些連環圖畫所宣揚的所謂儆惡鋤奸就是以暴易暴。

在數碼科技還未面世之前,出版的工序包括了將原稿拍攝成膠片,筆者的父母以前從事製版印刷,上述那些「打打殺殺」的連環圖都是在我父母親的廠房影菲林的,所以在那些公仔書還未出版前,我已經有機會先睹為快。

平心而論,我並不覺得那些漫畫有嚴重的道德問題,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那些定格漫畫的所謂暴力,對讀者的影響遠遠不及有聲有色的武打電影。至於所謂以暴易暴、忠奸難辨,這種批評亦可以應用在金庸小說上,在《天龍八部》裡面,丐幫幫主喬峰應該是一個正派角色, 然而,於聚賢莊一戰中,喬峰為了營救阿朱而屠殺了百幾人,這樣美化、 英雄化喬峰的濫殺行為,比起《龍虎門》 豈非更加意識不良嗎?

此外,香港文化博物館正在展出「繼續寵愛.張國榮紀念展」,這個展覽提及了張國榮生前演出的多部電影,包括了《胭脂扣》、《阿飛正傳》、《霸王別姬》、《倩女幽魂》、《白髮魔女傳》、《東邪西毒》 等等,有趣的是,這個展覽完全沒有提及一部頗有爭議性的電影:《烈火青春》。《烈火青春》在1982年上映,除了張國榮,另外三位主角是湯鎮業、葉童、夏文汐,該片榮獲第二屆香港電影金像獎九項提名,並於2005年獲香港電影金像獎協會票選為「最佳華語片一百部」之一。這齣電影講述四名年青人被捲入日本赤軍派的 行動,電影的其中一幕是關於湯鎮業與夏文汐在電車上發生性行為,片中還有赤軍派以殘酷手段劏人,本來這部電影在上映前已經通過了電影審查,但上映之後教育界強烈抗議,於是當時的布政司下令停映,並且發回重檢,最終片商刪剪了受到抗議的性愛及暴力鏡頭,《烈火青春》才可以獲准公映,但起初民風比較保守的台灣仍然拒絕上映這齣電影。我不知道策展人沒有提及這部電影,是否同樣地基於道德因素及其爭議性。

也許我真的想多了,也許這只不過是兩所博物館掛一漏萬。無論如何,如果我是香港歷史博物館或者文化博物館的策展人,我會將具有爭議性的東西列入展品中,因為我相信博物館應該是傳播全面知識和引發思辨的渠道。

後記:隨後一位朋友告訴我,香港電影資料館正在舉辦一個名為「圖影風姿──香港電影與漫畫」的展覽,這是一個小型展覽,但內容豐富, 我在展館停留了一個半小時。當中展示的漫畫包括了《王先生》、《烏龍王》、《老夫子》、《財叔》、《古惑仔》、《龍虎門》、《中華英雄》、《風雲》、《頭文字D》、《孔雀王》、《力王》、《城市獵人》……, 這個展覽沒有迴避,具有爭議性的動漫電影, 例如《古惑仔》 講述黑社會,《力王》 充滿血腥暴力。

工作.意義

陳偉洪 | 過去10年,搬家超過10次。一家四口,由市區搬到長洲小島接受三年神學裝備;到德國短宣一年;再回小島牧養兩年;隨後出發,旅居台灣,等候上帝的吩咐。原以為暫居數月,誰不知停留四年,與旅居、流散者同行。現在又再啟航,遠赴英國,一步一步跟隨,繼續客旅人生。
23/03/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英國

移民英國的香港家庭,有不少匆忙而至,只能見步行步;也有不少準備充足,出發前已選定宜居城市,甚至隔山買牛,預先買(租)下房子,務求一蹴而就,盡快安頓。

筆者一家到埗後,曾到幾個港人聚居的熱門地區走走,看看是否方便接觸香港人?感受一下該區氣氛,了解一下華人教會的情況?觀察一下「織帳棚」(工作)的可能? 

我們落腳雷丁(Reading)之先,已聽聞這城有不少香港人,朋友也因此鼓勵我們來看看。第一次到雷丁,朋友領我們在市中心遊覽,街上確實有不少華人面孔迎面而來,很自然會展現一個微笑。若主動打個招呼,大家相認是「自己友」,很快就放下戒心,攀談起來,甚至加個WhatsApp,以便日後聯絡。那天,友人請我們到一食肆午餐,但因客滿而沒有光顧。愛妻當時留意窗戶張貼了招聘告示,心想在這地方「織帳棚」大概是有可能的。 

2022年10月初,我們搬到雷丁,友人再帶我們去光顧那食肆。餐後愛妻到櫃台結賬,趁機與經理閒聊,對話是這樣的: 

「我們剛到雷丁一個月。之前來探朋友,已想來幫襯一下。但當天客滿,所以今天特意再來光顧,記得那天店外還張貼了招聘告示㖭。你是香港人?到英國很久了嗎?」 
「……我們仍請人,你有興趣嗎?」 
「……都有想過!」 
「你想做樓面?還是廚房?」 
「……都可以試試。」 
「你,做樓面啦。咁你下星期一嚟試吓。」 
「星期一唔得,星期二可以嗎?」 
「好呀!」 

簡單的對話,愛妻就開始在英國的第一份工作。 

店內的經理、樓面、廚房員工都是華人,能說廣東話。他們分別來自國內、馬來西亞、香港。而香港人分別有來了半年的年青人、兩年多的大哥、十幾年的大嬸。
 
第一天上班,經理交代了工作,但沒有談及薪金。第二天愛妻主動提問,經理這樣回應:「樓面是8鎊一個鐘,廚房就8鎊半。」愛妻聽後不以為意,畢竟她自覺是個「學徒」,而且有機會接觸這群離鄉背井的華人才是她所在意。那天下班回家,與友人傾談,才得知英國的最低工資為9鎊半。因此,經理所說的薪金明顯低於法定工資,乍看有點欺騙及壓榨員工的味道。隨後,太太跟一位移居英國超過半世紀的朋友分享(她家人亦曾經營中式餐館)。友人表示,由於英國的稅收重,一般華人小店難以負擔,因此,為了營運、生計,不少小店經營者,不會把薪資及收入全數上報政府,以避繳交高昂稅款。顯然這是不誠實的做法,但當中也有可理解的辛酸。然而,太太工作的食店是集團式連鎖店,不是經營艱難的小店。他們竟然以「慣常」做法,每週以現金出糧,實質是剋扣工資,實在令人不爽。員工薪金是受法例保障的,為何他們甘願接受這種不合法的待遇呢?

流離在外,總希望走近熟悉的環境和人,「同聲同氣」成為凝聚同胞的重要元素。能夠以母語去說話,即使是表面的溝通,已見親切溫暖。華人在外,語言限制著他們的社交圈子,亦阻礙了他們的工作機會。接受較低的工資,能夠在「自己人」圈子中工作,可能亦是他們作取捨的因素。為了「生活」而接受不公平的對待,成為「不守法」的一員,這也是一份淒涼及悲哀。 
 
愛妻是重視「公平」的人,亦堅持「守法」的原則。她星期二上班,經了解後,她決定星期五離職。僅僅數天與同事的相處,氣氛由冷漠到有問有答,愈見融洽,她也有不捨。就在星期五完成工作,準備收工的時候,其中的同事問道:「下星期能見到你嗎?」一句簡單的說話,讓愛妻有一份觸動,希望多一點與他們接觸,多了解他們的需要,多一點與他們分享上帝的愛。 

短短一星期,略略體會異鄉客的工作,愛妻再一次成為「無業」,但肯定不會是「遊民」。她的「工作」往往是在無業而正式展開!「意義」不一定由薪金、地位、前途所界定。關心身邊的人,與哀哭的人同哭,與喜樂的人同樂,在冷漠、孤獨的城市裡,叫人感受到人間有情、世上有愛,這豈不是更有「意義」!?

存在的理由——不能遺忘的名字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17/03/2023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被遺忘,從自己最後一位親人去世,只剩下自己一個時,他們的存在價值彷彿被抹去,因為世上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誰,他們住在哪裡,他們的名字是甚麼,然後他們就獨自孤伶伶地死去。人被拋進世界之中,活在一個充滿不同群體、不同身份的世界,故此,在解釋一個人的存在時,無法不提及其所屬群體、關係。當一個人的身份被遺忘,無法再用任何群體、關係去解釋其存在時,他就如消失在塵世之中,或許就只有上帝仍然知道他們的名字。

說起記憶和遺忘,不得不提及美國神經科學家David Eagleman在他的著作《死後四十種生活》中,一句很著名的說話: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學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當你下葬,人們穿著黑衣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復存在,你從人際關係網裡消逝,你悄然離去。而第三次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於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個宇宙都將不再和你有關。」[1]

簡單一點來說,一個人真真正正的死亡,便是再沒有任何人記得其存在,但人是否必然會依照上述次序經歷三次死亡呢?

你的名字是?

事實上,所謂記得一個人,都不能夠離開他的名字。名字代表著一個人的存在、一個人對自己的認同以及提醒自己是誰的記號。若失去了名字,或許會令人經歷有如死亡的感覺。自古以來,人們對選取名字都非常講究,中國傳統便喜歡取一個「旺」、「吉利」的名字,他們相信命運的走向,取決於名字的選取。在《聖經》中,上帝亦賦予了名字有其獨特的意義,祂曾經將亞伯蘭的名字改為亞伯拉罕,將雅各的名字改為以色列。

在著名異世界動漫《關於我轉生變成史萊姆這檔事》中,就有很明顯關於名字的描述,主角到了異世界,就發現許多不同種族的人本身都沒有名字,而主角一一為他們取名後,他們便進化了變得更加強大,他們開始知道自己是誰,自己為了甚麼而活;又如在經典動畫電影《千與千尋》之中,主角若記不起自己的名字是千尋,就會永遠找不到回家的道路了。名字,就是身份的認同,也是確認自己存在的最有力證據。最後在動畫電影《你的名字》之中,名字也是其中一個重要主題及敘述重點。電影的男女主角因時空交錯而認識對方,兩人活在不同的時空裡,當女主角的生命在其時間終結時,男主角便逐漸忘記她的名字,因為她的時間已經終止,已經不復存在。惟有在男主角喝了女主角製作的口嚼酒以後,才記起她的名字,才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甚至令時間逆轉。

可能讀者會認為,談論了一大段有關名字與存在的意義,到底想說些甚麼呢?其實這裡想帶出的訊息非常簡單,就是名字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當名字與一個人的存在意義有關聯時,可在現實的處境中,帶給我們一些有關名字的反思。

名字與社會關懷

在建立關係上,無可否認,記住別人的名字是一種禮貌的表現。若果認識了一個人,三番四次跟對方見面時,都無法記住別人的名字,除了會引發尷尬場面,也會令對方覺得不被重視,覺得你「無禮貌」。

人生來渴望被認同、渴望被記住,所以有些人,也會很在意別人是否記得自己的名字。筆者試過去某間中學帶領同學之間的小組分享,活動是每兩個月一次,而第一次去到學校時,大家都有自我介紹,當然我也非常努力去記住他們的名字。在兩個月後,第二次與組員相聚之時,有一位同學刻意問我記不記得他叫甚麼名字,令我更明白有些人其實很在意別人是否記住他們的名字。故此,記住別人的名字,不單是禮貌上的功夫,亦可以是一種關懷;當對方知道自己被記住時,他會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獲得了肯定。

而近來,因為受疫情影響的關係,令許多原本獨居的人士,失去外出娛樂的機會,他們被困在家中,無人知道他們的情況,這正正是我們需要去關注的問題,就是孤獨死的問題。有研究指出,在美國,有47%的65歲以上長者因受疫情、退休及喪偶的因素影響而感到孤獨。至於經常使用社交媒體而甚少與他人面對面接觸的年輕人,也有研究指在他們中間感到孤獨的人也不少。[2]

究竟孤獨死是甚麼呢?孤獨死是一個社會現象,指一個人獨居,與家人或親戚長期隔絕,他們因自殺或疾病而死亡,在死後多日,甚至是因其住所傳出臭味以後才被發現已離世。[3] 這個現象自1970年代以後在日本社會出現,而在韓國,隨著人口逐漸老化,孤獨死也成為了韓國必須正視的社會現象,參照韓國政府公佈的數字,2017至2021年這五年間,男性孤獨死的人數每年都是女性的四倍以上。[4]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孤獨死已經不限於在老年人中間才出現,它亦有年輕化的趨勢,而在韓國其中一宗令人震撼的孤獨死事件,就是一名28歲女性在家中獨自死去,其遺體倒臥在母親的遺照旁,但她的家仍然非常整潔,只因生活困難,身兼兩職的她仍舊承擔不了房租等等的雜費。[5]

許多地方都有孤獨死這個社會現象,當然香港也不例外。兩年前播出的一集《星期日檔案》便訪問了數位孤獨老人,他們都指出,晚年時伴侶的離世,子女的成家立室,都令孤獨感隨之而來。他們有的早已與子女長時間失去聯絡,並且身患重病,加上疫情的關係,終日臥在床上,他們擔心死後無人為自己辦葬禮;有的獨自一人,縱然閒時會有家人購買日用品來探望自己,但心靈中的孤獨感也無法消解,需要依靠電視機發出的聲音來掩蓋孤獨感,像是有人陪伴一樣。[6] 當一個人無人陪伴左右,並且年老及體弱多病,都會削弱他的求生意志,令他難以繼續對抗病魔。

節目最後提到,在羅湖管制站旁邊的一個墓園中,豎立著一堆堆只寫上了數字的墓碑,而這些墓碑正正代表了一些人,他們死後沒有人為他們料理身後事,沒有人認識他們,他們是一早被遺忘的生命,他們獨自離開了世界。而從事殯儀業的伍桂麟在節目中指出,其實獨居老人的孤獨感,來自於將來離開世界後,沒有人再記得自己的這種感覺。[7] 當墓碑上只有一堆數字而非名字,沒有人記得那些孤獨的人的名字,或許從與世界隔絕的瞬間,他們便已經消失於塵世之中。故此,作為子女,父母若已經年紀老邁,應該對他們更多關心,時常探望他們,讓他們知道仍然有人記得他們,記得他們的名字。

心目中重要的人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會令人感覺到失落,因為自己視對方十分重要,但原來只是一廂情願。當然,這種情況很少發生,但也並非沒有可能。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情況是不可抗力的,且令人更加難過——也就是當照顧者需要照顧一些患上腦退化的親人時,就如在照顧一個不認識自己的人。筆者也有一個年紀老邁的親人需要照顧,在照顧她的時候,她一度問起筆者的名字,那時頓感莫名其妙的失落,因為她不是刻意忘記自己,而是腦退化讓筆者逐漸在她記憶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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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非常重要,它讓一個人感覺到自己具體地存在於世上,一個人的名字不再存在,無人記起,這才是真真正正的死亡。David Eagleman提出的三個階段,理論上沒有錯,但現實的處境,有許多的人孤獨地,未經過生理上的死亡、下葬,但整個社會和宇宙已經全然與他們無關,他們直達第三層次的死亡,甚至我們在照顧一些已經不認得自己的親人時,也在經歷類似第三層次的死亡。或許,為了讓人不感到孤單、不被遺忘,適時呼喚一下對方的名字,恰好可以讓人經歷一趟出死入生了。

 

[1] 伊葛門〔D. Eagleman〕:《死後四十種生活》(SUM: Forty Tales from the Afterlives),郭寶蓮譯(台北:小異出版,2009)。

[2] 〈孤獨死|被孤立可增死亡風險近30%〉,《am730》,2022年8月14日,網站:https://www.am730.com.hk/健康/孤獨死-被孤立可增死亡風險近30-/333237(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2月24日)。

[3] 洽敏:〈每天都有10人孤獨地死亡,當孤獨死成為南韓的日常〉,地球圖輯隊,2022年12月19日,網站:https://dq.yam.com/post/15153(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2月24日)。

[4]  〈南韓孤獨死五年增4成〉,星島頭條,2022年12月14日,網站:https://www.stheadline.com/world-live/3177296/南韓孤獨死五年增4成(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3月9日)。

[5] 何蔓琪:〈28歲女孤獨死3日始被發現 伏屍母遺照旁 網民看半份遺書已淚崩〉,《香港01》,2022年4月26日,網站:https://www.hk01.com/開罐/762373/28歲女孤獨死3日始被發現-伏屍母遺照旁-網民看半份遺書已淚崩(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2月24日)。

[6] TVB NEWS official:〈星期日檔案 - 毋忘我〉,YouTube,2021年3月15日,網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5zY9kVM3xQ&t=1288s(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2月24日)。

[7] TVB NEWS official:〈星期日檔案 - 毋忘我〉。

有一天,孩子會「飛」 寶貝在瓦器計劃回顧

黃慧筠 | 明光社助理幹事
17/03/2023

「有一天,孩子們會『飛』」是一條有關基層孩子夢想的短片標題,片中收錄了一群孩子分享他們想像自己在20年後將會過怎樣的生活,令人感動的是:他們的想,他們的望,並沒有因為他們來自基層家庭而受到限制。這條教育短片的製作,是「寶貝在瓦器」生命教育計劃中的一個環節。本計劃在華人永遠墳場管理委員會(華永會) - 2021年度慈善捐款「生命教育」計劃贊助下,在疫情肆虐的2021至2022年,為基層孩子開展了六個範疇的活動,讓他們認識自我價值、提升自信,並讓社會大眾更認識他們的需要及讓孩子體驗成為別人同行者的經歷,而當中的活動包括:義工培訓、「香港是我家」生活體驗、生命教育交流營、長幼關愛活動及工作坊、製作「我們都是寶貝」生命教育短片、以及舉辦嘉許禮暨關愛共融講座。


認識自己、等待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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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在瓦器」計劃的核心活動,是帶領約五十名孩子,在沒有父母的陪同下,到烏溪沙青年新村參加兩日一夜生命教育交流營。在這27個小時裡,孩子們參加了八個工作坊,當中透過遊戲的形式,讓他們模擬經歷一生的光景,從中他們能認識自己、發掘自己、建立自己。導師又帶領他們試著想像20年後的自己,引導他們去追尋夢想,向前奮進,成就自己的未來。


其實大部份參加這次交流的孩子都是第一次在沒有父母照顧的情況下在外度宿。除了學習自理自立,比如自己整理床鋪、洗澡及刷牙,也要適應沒有爸媽在身邊的恐懼,特別在晚上睡覺時的不安。事後聽到他們分享感受,從他們興奮雀躍的反應,深深感受到對他們來說,這是一次相當難忘的經歷。


受助者成為施助者


生命教育營内,有一個「我也可以祝福人」的環節。導師在當中引導孩子們分析長者的特點,從而了解他們所面對的困難,明白其需要,並且學習如何關心他們。離營後,孩子們參加了三個工作坊,學習表演魔術、體操,製作相架及心意卡,為探訪長者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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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孩子們後來帶著心意與禮物,分別到深水埗公園、大埔寮屋探訪長者、街友及住房困難戶。三次的關愛活動先後有185人次的家長、孩子參與,亦有28人次的義工協助,而他們接觸的長者超過260人次。長者們及被探訪的家庭,見到孩子都相當落力,他們笑逐顔開、十分感動。長者們被祝福了,孩子們也被祝福了;受助者與施助者同被祝福。


走出社區、建立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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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層家庭的孩子,一般不容易走出社區。經濟考慮是其中一個原因,對香港的歸屬感又是另一個原因。「香港是我家」生活體驗為他們提供了擴濶生活的地理圈子與社交圈子的機會。我們安排了孩子及家庭去遊歷荔枝角、錦田、南丫島、大澳、荃灣,也參觀了水母館及環保園。對香港大部份的家庭而言,去離島旅遊並不是甚麼特別稀奇的活動;可是,對某些家庭而言,外遊的交通費卻是不輕的負擔。好幾個參與了活動的家庭表示,他們發現原來香港有某些地方,比如小島生活與鄉村的環境,與他們的老家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他們感到親切又溫馨,對香港的歸屬感,又增加了一層。


與基層家庭同行的人


從2021年12月到2022年9月,我們舉行了六次義工訓練活動,向有心與基層家庭同行的人,分享同行的技巧及要注意的事宜。受訓的義工總共有66人,他們來自教會、社工團體、專業團體及地區伙伴團體。受訓後,義工們積極參與各個活動。活動中,義工們與基層家庭,或閒話家常、或幫忙照顧孩子、或分享生命的喜與樂。活動結束後,有些義工與個別家庭建立了恆常的關係,時不時互通關懷祝福,還互送過節食品禮品。這正是計劃的美好成果,讓同行的心意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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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正值計劃的尾聲,我們舉辦了兩場嘉許禮,頒發嘉許狀給參與的孩子,有家長在當日分享孩子的改變,公開地肯定他們的進步。其中一次嘉許禮中,我們邀請了資深社工盧珏名博士擔任講員主領關愛共融講座,分享題目為「長幼共融、總有您我」。台上家長對孩子的肯定鼓勵了孩子,也同時引發了台下孩子們踴躍上台分享。這個場景,豈不是對籌辦活動的我們一份最强的鼓勵與肯定。


最後,我們將整個計劃的各個活動剪輯成四條短片,分別是:「有一天,孩子們會『飛』」、「『幼』心關顧『老』『友』行動」、「孩子如何成長?」、「家長看子女的成長」,它們涵蓋了孩子的夢想、孩子關顧長者的情況,以及這些基層家庭孩子成長的需要。這四條短片已經上載到明光社網站,至今短片已接觸超過37,000人次。歡迎透過以下QR Code收看四條生命教育短片。


「縱使生活上處處受限制,我們鼓勵及幫助孩子去追夢,有夢想,便有動力向前進發,孩子的潛力永遠無法估計……」這是其中一條短片的結語,也是我們為基層孩子們獻上的祝福。


生命教育短片

照顧者需要被照顧嗎?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17/03/2023

2022年,平均每兩個半月便有照顧者因為耐不住壓力而出現倫常慘案。「照顧者」這個名稱看似是一個強者的角色,然而他們卻是一直被社會忽略、需要被照顧的一群。明光社於2023223日晚上舉辦網上專題講座:「照顧者需要被照顧嗎?」當晚邀請了資深生死教育推廣者黃民牧師及靈實恩光成長中心總監羅啟康來分享。

香港照顧者的三大特色

社聯2021年的研究報告指,香港照顧者估計有112萬名。根據香港政府統計處的專題報告,香港共有204,200名殘疾人士及248,000名長期病患者是居住在住戶內及有別人照顧他們的日常生活,而在受訪的照顧者中,超過一半的照顧者因照顧而感到有精神壓力。黃民牧師指出香港照顧者有三大特色:一、「以老護老」,香港四成照顧者都是老人家,他們本身已是65歲,甚至70歲以上,他們的體力及健康都需要關注。二、香港的被照顧者大部份不是住在院舍,而是住在家中,照顧者受到的生活及經濟壓力很大。三、香港照顧者的普遍心態是:「這是我的家人,我不可以離開他們。」這個思維會加重他們的壓力。

照顧者的出路

黃牧師認為照顧者的生活圈子需要擴大,生活並非只面對及照顧家中的親人,故他鼓勵照顧者盡量使用社會上的暫託服務,以增加支援。此外,教會、NGO、政府等也有不同的服務,如長者地區照顧中心、日間照顧中心、綜合家居照顧、長者、殘疾人士暫託服務、照顧者生活津貼、社區照顧服務券、社區藥房、醫院基金、香港防癌會、醫院的醫務社工、無障礙的士、社區中心的社工、借用樂齡科技產品,如電動輪椅、眼部控制滑鼠、輪椅床等、房協的長者安居資源中心等,都是可以紓緩照顧者壓力的途徑。

尋找隱閉照顧者

羅啟康總監曾是嚴重智障學校的校長,他每天都接觸很多照顧者,學校的家長從孩子出生便成為照顧者,小孩子逐漸長大,家長的年歲也逐漸增長,羅總監體會到儘管男性的照顧者,身體也出現不少勞損的現象,心靈的勞累更令他們不敢走出社群。照顧者不敢去旅行,也與配偶缺乏拍拖的生活,因為他們放不下家中患病的親人,於是生活封閉,走不出框框。

為要尋找隱閉照顧者,讓他們感到世間還有愛,羅總監認為家訪十分重要。羅總監的團隊每年都會進行家訪,若他們發現有需要的家庭,便會聯繫有心人士,主動協助。他稱:「隱閉照顧者感到十分開心,因為有人知道他們的需要。這些隱閉的家長,好像是尋寶一樣,要自己慢慢找,走進他們的世界裡。」羅總監補充,家訪並非只是一次性,而是要持續的探訪,若你與他失去關係,會難以再去建立,他們會拒絕再去與你接觸。故此,他的團隊會與照顧者保持溝通,讓他們知道有一個出口、逃生門,在有需要時,他們才會懂得向他的團隊求救,才可以保持關係。而這些隱閉的家長普遍有一個觀念:「只要他們餓不死,是不會求人的,他們希望能用自己的手去生活。」然而,羅總監認為這種心態應該要轉變成:「接受幫助不等於是弱者。」而黃牧師亦認同稱:「照顧者應要有正面的心態,今天人們幫我,有一天,當我有能力時,可以幫助別人,社會要建立一個彼此關愛的氣氛。

香港人長壽而不健康

明光社

現在香港社會結構跟以往不同,很多家庭沒有子女,而香港亦是全世界最長壽的地方,但卻有很多長期病患者。長壽而不健康會令我們的身體、心靈、經濟等都受影響。黃牧師續稱,他希望照顧者能走出來凝聚一個正面的力量,就如台灣有照顧者總會,以帶出他們的聲音,而這聲音可帶動社會留意被忽略的人。羅總監認為若有心人願意出來推動,政府又願意行先一步,這確實能幫助更多照顧者。

建立照顧者的平台

照顧者由於只集中照顧家人,會忽略其他身邊的親人,整個家庭會受影響,故此羅總監成立了無障礙敬拜,讓照顧者能從同路人中得到支援。建立平台後,原先只有10人參加,到高峰期超過600人參加。照顧者從中互相認識、分享,建立網絡,完了聚會後,更交換通訊,彼此建立更深的聯繫。若他們住在同區,更可彼此扶持,可以幫助覆診、買餸、處理突發事情等,這些平台會慢慢地看到成果及效用。

教會的角色

黃牧師與羅總監均認為教會的角色對照顧者十分重要,教會可以多走一步去關心照顧者的心靈情緒,提供暫託等支援。此外,弟兄姐妹也要接納患病者及照顧者,不要歧視他們,要為他們願意走出來,不封閉自己而感恩。教會應有敏銳的心去尋找這些隱閉的照顧者,並成立支援小組及在慈惠奉獻中支援照顧者。

照顧者終會成為被照顧者

照顧者的出路其實很多,而路是人行出來的,只要照顧者願意踏出第一步,然後再慢慢尋找,他們便會發現有更多的出路。照顧者最終會成為被照顧者,需要其他照顧者去幫忙,故此我們要為日後的照顧者做好榜樣,開放自己,愛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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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不忘身是客

林俊牧師 | 林俊牧師為法國圖盧茲城宣教士,他在堂會事奉崗位退休多年,之後任不同地方堂會短期宣教士及作推動宣教事工牧者。師母在2022年亦提早退休和牧師同行宣教。他們現於法國圖盧茲城Toulouse華人群體、與已工作超過十年的香港播道會宣教士同工配搭事奉。
15/03/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法國

人生的現實是客旅的人生,但做旅客不一定是浪漫的,尤其是要適應環境和文化。多次夢裡都為要應付的事奉擔心,因為我們所接觸的都是陌生人,不了解他們,若要向他們分享許多話,講多就錯多。若要與他們一起服侍,就擔心更多。但在彼此有弟兄姊妹這重關係下,還是可以勉強應付,得到諒解,但壓力仍不少。而在奔波於申請不同的證件過程,面對法國文化的特點,糾纏在預備各種不知是否合適,又要無了期遞交的文件,每次是可能要用一天預備文件,再用半天以上的時間遞交。要在石沉大海的情況等待,是何等大的挑戰!

分享了我的〈走在「林中路」〉後約一週,[1] 感謝主我收到政府通知安排打指模了,師母也跟著有消息了,我們看到一些進展,卒之稍可安心,這是因我信心不足,抑或是大家看到我的分享信後,為我代禱而有的結果?我認為兩個答案都對。無論如何,我在感恩中慚愧。

活到老學到老,人生,路不熟,走上了,邊走邊學邊做。肯走下去,就能看到沿途風景的好。如果看生命是上主恩賜,就可以少看到難關,多看到樂趣!因能感悟人生的奧妙。我看到法國人也許有其傲慢的一面,但亦不乏能在眼神接觸時展現微笑的人,甚至會互祝早安晚安。教會預苦期中想到主受魔鬼試探的核心的挑戰是人性裡的任性,是自我中心的具體表現。主的得勝是在於堅持以神為中心(太四1-11)。但願我們的客旅人生可堅持以主為中心,可向陌生人和苦難的世界獻上微笑和問安的祝福!

俄烏戰爭一年來許多難民面對國破家亡而哀傷的人,以及土耳其敘利亞地震的傷亡枕藉,這些都很需要我們代求。我們的圖盧茲小組正處在發展成教會的過程,希望在成立教會的同時,也建立弟兄姊妹與神的關係和彼此的關係,教會更是應與苦難者共存,因為教會的屬靈生命基礎及使命感至為重要。期待可以點燃委身上主和各個群體需要的心。愛神愛鄰舍的心是我們的見證和生命的目標。這愛的倫理是我們基督徒倫理的基礎。就由一個微笑和代禱開始實踐吧!


[1] 林俊:〈走在「林中路」〉,2023年2月22日,網站:https://ethics.truth-light.org.hk/nt/article/%E8%B5%B0%E5%9C%A8%E6%9E%97%E4%B8%AD%E8%B7%AF%E3%80%8D(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3月15日)。

明光廿五載之感恩晚宴回顧

鄧玉瑩 | 明光社行政主任
27/01/2023

「25年倏忽而過,慣看浪急風高,冷對冷言冷語,無怨無悔無愁,全因有主帥領,感恩有您同行。」回想2021年尾開始計劃2022年的工作時,總幹事蔡志森及同工們懷著觀望的心情,盼望可在未見底的疫情及無了期的限聚令夾縫中,在2022年能舉行25週年晚宴,為著走過這九千多日獻上感恩,更希望可以與一直支持我們的同路人彼此激勵。可惜當踏入2022年,疫情肆虐,確診數字居高不下,在不明朗的氛圍下,惟有暫且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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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2022年9月政府公佈逐步放寬社交距離措施,一眾董事及總幹事便決定舉行25週年感恩晚宴,為了盡可能邀請更多的友好及支持者,故此將晚宴的日子訂在年底,一方面令同工有較多時間預備,另一方面期盼政府會進一步放寬限制。在短短的兩個多月籌備過程中,由從15圍,每圍八人的限制中,放寬至可設宴20圍及每圍12人,就在這背景底下,主好像為明光社25週年感恩晚宴掀起了序幕。

每次遇上久違了的好友,總幹事總會熱情地關心、問候,每年機構的新年、聖誕節,都不間斷的邀請前同工、前董事、友好回來歡聚。每次的聯歡活動,他都像家中長輩等著家人回家般雀躍,在籌備晚宴過程中更深深體會到總幹事這份心腸。由於今次晚宴是在限聚令下舉行的活動,故與以往的週年晚宴可邀請的人數大相逕庭,未能像往時般大宴好友,總幹事在籌備時常強調更要珍惜在疫情下難得的見面機會,並且藉著晚宴,要讓大家像「家聚」一樣,感受到親切的氣氛。我們就是懷著辦「家聚」的這份心情,迎接2022年12月16日的晚宴。

當晚本社董事會主席雷競業博士總幹事蔡志森先生的分享,好像互相呼應,令人動容。在這政治氣氛緊張,言論自由收窄的情況底下,作為倡議機構要本著基督教信仰繼續在關注的議題發聲,也不知何時會觸動紅線,這工作實在殊不容易。雷博士作為機構的非受薪董事,竟有著毋懼牢獄之災的最壞打算(與總幹事平時早會分享時的口徑一致)。而蔡志森先生表明會堅持繼續講要講的說話,做應做的事情,在這紅線處處的大環境底下,兩人的分享不亢不卑,從機構最高領導的胸襟,能讓同工明白為何明光社在惡劣的環境下仍要一直堅守使命。

隨後同工就著到校講座服務、這五年間新開展的離婚再婚家庭輔導服務及基層家庭的服侍作出分享。首先明光社高級項目主任(性教育)張勇傑先生在台上訪問陸惠芬老師,她分享時指明光社的到校講座適切地幫助學生建立正確價值觀,更讚賞本社的講座題目貼地,貼近年青人的需要。

之後項目統籌經理及輔導員韋佩文姑娘介紹本社近年為離婚及再婚家庭提供的服務,包括:輔導、講座、研究、資源網及刊物等,並帶出離婚及再婚家庭的困難和需要。當晚我們又播放了一段聲演的錄音,當中講出了一位離婚人士對再婚婚前輔導服務的心聲,透過有關服務幫助他檢視以往的問題,令新一段婚姻不會重蹈覆轍。

在2020年開展的基層事工,除了支援基層人士的生活上需要,包括改善家居,派發防疫物資,提供不同的課程、活動給基層家庭的兒童,最重要是將福音傳開,當晚有三位受助婦女分享她們的感受。雖然在限聚令下我們宴請的賓客數目比以往少,但我們還是邀請了基層家庭成員到場,因為總幹事很想藉著晚宴讓基層家庭兒童有機會參與不同的場合,我們還邀請他們在台上合唱明光社在2021年推出的性教育兒歌《身體是寶貝》。他們清脆、響亮、歡樂的歌聲,好像為我們過去五年的服侍作了一個完美的總結。

明光社
明光社

晚宴結束前我們向長期服侍的董事和同工頒發獎項,感謝他們一直為機構付出,總幹事常說同工是明光社最寶貴的資源,更是明光社事工最好的見證,但願主繼續使用明光社及眾董事、同工,正如腓立比書二章1516節所言:「在這彎曲悖謬的世代作神無瑕疵的兒女。你們顯在這世代中,好像明光照耀,將生命的道表明出來……」

後記:感恩雖然在疫情底下,當晚仍有很多不同界別的人士及友好應邀出席,包括教會、神學院、教育、社福、傳媒、醫護、法律等合作伙伴,讓我們知道在社關路上,一直有同路人。在結束晚宴後兩星期,1231日是明光社港島區賣旗日,疫情下仍有約二百位義工參與,實在十分感謝他們的參與。在2022年的最後一天,賣旗活動為明光社25週年的活動,劃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