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電影小組花絮 -- 《超時空接觸》、《人工智能》與《智能叛侶》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教育及行動)
16/11/2016

8月份分享電影《超時空接觸》:世界很大,實在有很多事情有待探索。

女主角Ellie Arroway從小就對天文學產生濃厚的興趣,希望通過電台監聽各個波段的訊息,尋找來自地球以外生命發出的訊號。她的工作一直沒被重視,直到後來真的找到發自外星的訊號,建造了與外星人連結的設備,她也直接與外星人接觸了。最終,卻因沒法提供實質證據而被質疑、否定。她後來卻醒覺到,這經歷正正和她一向不倚靠的信仰一樣,沒法提供實質證據、被質疑,但其體驗卻真真實實的活在每個人當中。

是次討論,我們邀請了資深影評人黃肇峰先生來分享,他與我們分享了科學及科幻電影的分別,亦讓我們認識科幻電影的起源。細看我們以往看過的科幻電影,當中的發明、產品,有些是已經實現了,或很有可能會發生。讓我們對未來有著不少的期待與憧憬。

肇峰提到在不少科幻電影當中,原來也隱含了許多人們對外星人或不明飛行物體的推論或聯想,科學、政治、宗教之間的爭論及不信任等問題。世界這麼大,信仰與外星生物,兩者真的不可能共存嗎?這真的值得我們細細的思考。

 

9月份分享電影人工智能智能叛侶》:很擔會被人工智能取代嗎或許回到我們最原本的生活並和它友善共存才是最合宜的境況。

兩套電影講述人類未來的科技可以設計出外表和人類難分真假的機械人。前者所描述的小男孩機械人David能為人付出愛,但人類卻怕被取代和充滿私心,反而對單純的機械人發起追捕行動。後者所描繪的女機械人Ava,卻是極攻心計,為了逃出密室,不惜用盡方法欺騙男主角去幫她逃出生天,最後卻不顧而去。而兩套電影的機械人最終都想追求自己的夢想,成為真的人類。

於恒生管理學院任教通識科的陳永浩博士(Michael),讓參加者認識圖靈測試及人工智能的發展。原來圖靈測試早於1950年已被提出,用以判斷機器是否能夠思考,我們與機器溝通時,是否難以分辨它是真人或是機械人? 

Michael指出,人工智能的發展,未必一定很壞、與人為敵或取代人類,反而是人們如何「教導」它,讓它學習甚麼才是重點。而且,人們是否會全然依賴它,令自己退化、退步?這也是人類需要衡量及控制的。此外,Michael也建議大家可以再次著重手藝的工作,再次去感受創作、製造出成果的感受。

關注範疇: 
傳媒
生命倫理

相關文章

當「社交恐懼」遇上AI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20/03/2024

雖然我們可以很粗略地將人分為內向與外向,然後將內向的人歸類為不喜歡社交的人,將外向的人歸類為喜歡社交的人;然而在社會上,這兩類人的數目基本上並不是均等的。網絡世界的盛行,令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可以在身體缺席的情況下進行,這也導致彼此的關係容易變得疏離;交友軟件的增多,也代表人們喜歡網絡上的交流多於現實的交流。網絡的交流成本低,選擇多,不用做表情管理,沒有時間限制,喜歡則來,不喜歡則去,現在更多人自認社交恐懼」(社恐),可能因為現實的交流有太多不可操控的地方,不能來去自如,人也不想承受被否定」之痛。例如新年期間向親朋戚友拜年,需要承受被問問題的痛。AI(人工智能)就如一個救贖主,讓人免卻了建立關係的過程,這也解釋了為何關係類AI會氾濫地出現。

不想社交還是社交恐懼?
到底何謂社交恐懼症?不喜歡社交便是有社交恐懼症嗎?社交恐懼症又名社交焦慮症(Social Anxiety Disorder),簡稱SAD。當一個人每次在社交場合都會感到心慌膽怯,覺得別人會對自己評頭品足,怕自己在人前出醜,而這份恐懼給他帶來極大的痛苦,以致想要逃避所有社交活動,他便可能不是單純因為性格害羞而不擅長應付社交活動,而是患上了社交焦慮症。當患者在社交場合時,會出現以下情況:情緒上明顯感到恐懼或焦慮,症狀與環境所構成的威脅不成比例;思想上擔心自己行為或情緒狀況受到他人批評或拒絕;生理上出現冒汗、心跳加速、顫抖、呼吸困難或頭暈;行為上不斷逃避或需極力忍耐各種社交場合。[1] 當仔細去了解何謂社交恐懼症時,便會發現其實它是一個「病」,並非不想社交或懶得社交。

不過,今日大部份自認患有社交恐懼症」的人,其實很可能只是偽社恐」,可是很多時都沒有人深究誰人患上社恐症,誰人只是偽社恐。曾經在社交媒體中流行過種種的hashtag(標籤),其中一個便是#社恐」。[2] 網絡讓人可以不露面地交流發言,但隔空的對話令人看不到對方許多的身體語言、表情、語氣,人的身體在其中缺席,溝通也停留在表面上,彼此只是泛泛之交,難以討論深入的事情。弔詭的是,這也正正是人享受在網絡世界的原因,不想作深入的對話,甘願停留在空泛的交談之中。就如農曆新年時,原本應前往親朋戚友家中拜年、「逗利是」,但電子支付的科技愈來愈發達,派利是也可以轉移至網上進行,拜年期間與親朋戚友的交談也可以就此終止,派「利是」只需一個「二維碼」。當網絡的交流只有「點讚」與「分享」,在節日之中放棄「儀式感」的真實交流,交流只求方便、快捷、避免難堪、可以躲懶,人深處想與他人真切交流的渴望卻無法得到滿足,在這種情況下,將此等渴望轉移投射到AI上也不是不可能。

AI成為救贖的可能性
現時的AI技術突破了人類的想像,除了對答自如,恍如真人一樣的溝通,並且開始大眾化,任何人都能夠應用。市面上出現了許多類似傾談伙伴的AI,特別是早前有新聞報道指,開發ChatGPT的公司OpenAI為了確保GPT Store中的聊天機器人適合所有使用者,所以不允許專門用於培養浪漫伴侶關係的聊天機器人,然而現實的情況是GPT Store出現了大量可以充當「女朋友」的AI。[3] 即使公司揚言禁止,仍有人不理會規則創建用來培養浪漫關係的聊天機器人,也就代表了部份人有這樣的需求。人在人際關係中「懶得」社交,甚至在認識伴侶上,也愈來愈不想接觸社會中真實的人,性愛機械人等類似產品早在市場出現,不就正好反映此一狀況嗎?

AI其中一個受歡迎的原因,便是其「可操縱性」,對比真實的人,AI能任人擺佈。這並不是說人會極端至成為AI的恐怖情人,而是人的自我中心使然,令人需要這種可操縱性,經常想要他者順從自己的想法、為自己付出,或期望自己是世界的主角。這也不難理解,因為大數據的關係,圍繞著網絡使用者的資訊都只是他們所喜歡的,有人說:「尋找相同者的過程,正正是驅逐他者的過程。」[4] 與人相處時,最好的人際關係在於能互相「聆聽」,[5] 而不是只講自己想講的,但很多時人只渴望別人聆聽自己的話,而不想聆聽別人的。這時候AI便成為一個「可操縱」的代替品,你想要它聆聽你便聆聽你,它只會為你而暈頭轉向,為你服務,浪漫關係的AI盡是說一些甜言蜜語,愛你愛到底,誰人不心動?

那麼,AI最後真的能夠救贖到人嗎?事實上,人與人的交流在於意識之間的認知,即是「我意識到你,你意識到我」,所以我們都期望別人會理解到自己的感受。沒有人喜歡目中無人的人,因為他意識到他人,卻不顧及他人的感受。不過,人卻不會因一隻貓不理會他人而譴責牠,因為牠沒有人的意識。人際關係正正是意識之間的認知,所以能夠創造經驗和分享經驗。被人附和總是開心的,AI就能扮演這個角色,相反,與一個觀點完全相左的人溝通、看一部不符合自己口味的電影、嘗試進入一個新的領域,這一切的經驗總令人不舒適的,甚至是痛苦的;然而它們卻構成了真正、真實的經驗,一種不重複的經驗。[6] 故此AI並不真的救贖到人,或許它能排解一時的寂寞,卻又令人陷入無止境的空虛,甚至無法再接受異於自己所喜愛的事物。人需要多點與真實的人交流,才能突破這些「不舒適感」,這也是邁向真實關係的唯一方法。


[1] 〈常見情緒病:社交焦慮症〉,賽馬會心理e療站,2022年,網站:https://eclinic.hk/e_clinic/healthInfo/detail?type=1&id=5&title=常見情緒病(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7日)。

[2] 〈你有#社恐嗎?不想社交是一種個人選擇〉,好集慣、Yahoo!新聞,2023年9月23日,網站:https://hk.news.yahoo.com/你有-社恐-嗎-不想社交是-種個人選擇-100934241.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7日)。

[3] 達小編:〈實在太香,許多創作者不顧OpenAI規定持續製作AI女友〉,電腦王阿達,2024年1月17日,網站:https://www.kocpc.com.tw/archives/529954(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7日)。

[4] 夏逸平:〈他者的驅逐:今日的社會、感知與溝通〉,哲學新媒體,2021年7月7日,網站:https://philomedium.com/blog/81633(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7日)。

[5] Shanna:〈有效的溝通從聆聽開始!成功「聆聽者」的4大秘訣〉,創新拿鐵,2016年10月17日,網站:https://startuplatte.com/2016/10/17/listening_6secrets/(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7日)。

[6] 夏逸平:〈他者的驅逐〉。

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最終回:伙伴情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0/03/2024

電影類型十講來到最終回,分享嘉賓王礽福先生挑選了2023年於網上串流平台推出的電影《真愛玩失蹤》(Ghosted)來為大家講解「伙伴情」[1] 類型電影的特點和結構。雖然電影在上架的首兩天,吸引了超過328,000名觀眾收看,是有關串流平台有記錄以來觀看次數最多的新上架電影,但它所得的評論卻未如理想,有不少人認為該電影內容拼湊,男女主角合作亦被指未有化學作用,更被提名最糟男、女主角及螢幕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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礽福介紹到「伙伴情」類型電影有三大要素:一、由於主角的生理、心理或是道德上有所缺欠,所以需要伙伴相助;二、與主角互補的伙伴出現,可以讓他/她的生命變得完整,或是對方有主角所需的特質;及三、在電影中有各式各樣的阻礙出現,包括誤解、觀念差異、重大歷史事件或社會壓力等等。而礽福亦稱,如電影是「雙主角制」的話,電影中主角及伙伴在經歷事件後都會有所成長。在「伙伴情」類型的電影中,很著重講述一對搭檔如何發現「沒有彼此就無法過得那麼好」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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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網絡上有人稱這電影為爛片,但礽福認為這部電影仍然是看得下去的。雖然電影有叫人費解的地方,如男主角由最初有哮喘到中途變成如「美國隊長」般好打,而尾段旋轉餐廳的旋轉速度亦非常不合理,根本不要求觀眾運用智力分析結尾的情節,但起碼電影男女主角都是靚仔靚女,片中的一些設定對推動劇情有所幫助,如男主角的農業知識能幫助洞悉女特工家中植物的DNA,推斷出生化武器的密碼。而女主角一切以任務為先的取向,在最後卻因為男主角在危難中的保護和照顧,讓她慢慢改變,開始懂得為愛、為別人而犠牲任務。

自2022年6月開始「電影類型十講」系列,為大家細心拆解過十多部電影的結構。雖然觀眾一般很少會這樣精細地看電影,但礽福認為電影投資很大,是一門很精緻的藝術,好的電影是值得觀眾一看再看,細心地去閱讀它精彩的地方,並學習如何在電影中找出證據去解讀它所表達的觀點。

歡迎大家點按以下連結,收看講座。

收看講座


[1] 有關電影故事的類型分類方法,是參考自《先讓英雄救貓咪》系列書籍,該系列書籍是使用「夥伴情」這個寫法。

由武當張三丰說到生成人工智能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教授與課程主任。
06/03/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從前筆者曾經修讀過教育心理學,我最佩服的教育心理學家是誰人呢?可能讀者永遠無法猜出來,那就是在《倚天屠龍記》裡面的武當張三丰,張三丰曾經對張無忌示範太極劍法,示範完畢之後,張三丰問張無忌能夠記得幾多劍招,張無忌說不記得,但張三丰反而讚好。張三丰不愧為一代宗師、世外高人,他要張無忌學習的並不是一板一眼的招式,而是綿綿不絕的劍意,這個更高的境界,並不能通過單純的模仿就可以達到,張無忌必須要拋開細節,用心來感悟在招式以外的劍勢,要神似而不是形似,用現代的術語來說,那就是「追尋模式」(Pattern seeking or pattern recognition)。

第二位我佩服的教育心理學家是陶淵明,他曾經在《五柳先生傳》裡面這樣說「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 很多老師都用「讀書不求甚解」這句話去指責成績低劣的學生,意思是他們渾渾噩噩、馬馬虎虎,相反,我用這句話來稱讚學生。如果陶淵明讀書方法真的是這般不濟,他又怎可能成為偉大的田園詩人呢? 所謂「讀書不求甚解」,是指不應該拘泥於字句的表面意思和細節,而是著眼於微言大義,所以陶淵明領會到深層的意思後,便會興奮到不知飢餓為何物。

第三位我所佩服的教育心理學家是唐朝詩人杜甫,他曾經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清代仇兆鳌在《杜詩詳注》中解釋「破萬卷」的意思,是指「識破萬卷之理」,杜甫的詩作在結構、風格和主題上都有其獨特性,難怪他能夠成為一代「詩聖」。

這是筆者一直沿用的學習進路,我很喜歡參觀博物館、畫廊、工藝展覽,但之後幾乎所有看過東西都變成了過眼雲煙,而我所讀過的書,都好像是水過鴨背,但這並不打緊。古人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偷。」 其實,有時候記性太好反而是一種學習的障礙,若果你很清楚記得唐詩的句子,那麼你的作品便無法擺脫前人的影子。但是,若果你領悟了詩意,便反而可以開創出嶄新的風格。 

不過,假若你依稀記得一些從前瀏覽過的資料內容,便可能會出現問題,心理學上有一種名叫「隱性遺忘症」(Cryptoamnesia)的現象,這情況是一名藝術家或者一名作者在潛移默化之下吸收了人家的主意,但隨後漫不經意地在作品中展現了太過相似的元素,於是乎被指控抄襲。根據1989年發表的一項心理學研究,3%到9%的人會不自覺地將別人的主意當成是自己的原創。美國音樂家傑克.阿什福德 (Jack Ashford)坦然承認:「如果你仔細檢查我所寫的一百多首歌曲,你會發現在每一首裡面我都受了其他歌曲的影響。」 

然而,怎樣去分辨隱性遺忘症和故意抄襲卻並不容易,海倫.凱勒(Helen Keller)是美國著名作家,她在19個月大的時候染上重病,導致她失去了視覺和聽覺,儘管命運是如此坎坷,通過不懈的努力,她終於成為了文壇巨星,一生之中撰寫了14本書,她的奮鬥故事很勵志,但很少人知道她曾經被控告剽竊他人的作品。1891年,凱勒發表了一篇題為《冰霜之王》(Frost King)的小說,但後來人們發現這個故事與瑪格麗特‧坎比(Margaret Canby)寫的另一本小說《霜仙女》(Frost Fairies)有點相似。凱勒自辯說,在小時候曾經有人將坎比的故事讀給她,她只是聽過一次,但隨後忘記了。凱勒受到調查,但專家小組以四比四的分歧意見陷入僵局。因為這事件發生的年代已經久遠,所以現在已經變成了懸案,但我相信海倫‧凱勒應該是清白的。由於她是傷殘人士,故此她沒有可能翻查《霜仙子》的細節,然後有系統地改頭換面。

有趣的是,現在人工智能系統能夠記錄很多資料的細節,但人工智能生成工具在運作過程中卻拋開了具體內容。相信人工智能工具現在已經成為了許多讀者生活的一部份,對人工智能生成系統最強烈的批判之一,就是所謂人工智慧並不是真正的智慧,它並沒有創造新的知識或者新的作品,而是將現有的東西左拼右湊。

其實這是一個誤解,以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這些人工智能藝術生成工具為例,它們並不是好像「熟讀唐詩三百首」般鸚鵡學舌,簡單地複製和拼貼現有藝術家的作品。相反,它們分析並學習大量藝術作品的表現模式、風格、元素。經過訓練之後,生成工具就可以創造新的藝術作品。說得簡單一點,它們並不是學習具體的內容,而是追求「會意」、「模式」。 

從這個意義上來看,生成式人工智能已經具有了真正智慧的一些特徵,那就是「湧現屬性」(Emergent property)。在心靈哲學和神經科學中,湧現屬性是指大腦由簡單的腦細胞組成,但當這些簡單的物質整合一起而形成神經網路時,我們就有了意識和思想,而這些湧現出來的心靈是無法預測的。換句話說,整體是大於其各部份的總和(The whole is more than the sum of its parts)。同樣道理,當生成式人工智能系統接收到億萬份輸入資料時,它們就可以湧現出無法預測、前所未有的新東西,這類似杜甫所說的「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可能會有人批評說:生成式人工智能其實是患上了「隱性遺忘症」,它並不似張無忌或者陶淵明,真的忘記或者漠視細節,其實它比人類更加能夠清楚記住所有具體內容,它展現了似乎是「理解」的行為,其作品看上去富有創作性,但它並不能真正地意會到更高的境界、領悟到更深的層次,充其量人工智能只算是海倫.凱勒。這說法是有點道理的,不過,生成式人工智能現在仍處於草創階段,我相信假以時日必會突飛猛進。

最後,我希望讀者不會發現這篇文章和其他作品有相似之處,在此聲明,如有雷同,實屬巧合,或者我是患上了「隱性遺忘症」。

迎接AI時代的教學挑戰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2/01/2024

AI(人工智能)發展迅速,我們不得不提高意識,探討它的發展對人類的影響及其倫理思考。2022年年尾,適逢元宇宙泡沫爆破,ChatGPT(人工智能驅動的聊天機器人)的推出,引起了很多人對它的關注。藉著大數據提供的答案,它可以自動生成文字、自動回答問題、自動摘要等,加上其文字表達能力佳,省卻了不少工作時間,但可能會「消滅」很多工作。OpenAI的行政總裁Sam Altman在接受傳媒訪問時亦曾表示公司內部對ChatGPT的潛力感到「有點害怕」。[1] 於教與學方面,亦應了解它的影響、威力以及缺點,以致去決定在學習中是否使用及如何使用AI

AI教學的利與弊
ChatGPT能夠以類似人類導師對話的方式與用戶溝通,當中有問有答,也會追問下去並進一步提出建議,帶領發問者繼續進深了解所問的問題,它因而受到許多學生歡迎。筆者於學校帶領有關AI的講座,當中有不少學生表示有使用ChatGPT來幫助自己做功課。然而,使用AI作為教育工具及學習工具,有利亦有弊。

作為教學的工具,不少AI可以提升學習體驗,做出個人化的教學,它能與學生作即時的交流,並評估學生的能力,作出即時的回應,針對學生的不足處作強化教學。甚至有些AI學習助手可以追蹤學生的學習習慣,提供個人化的學習路徑。[2] 而不少AI的設計亦加上了遊戲化學習的元素,使學生在學習中感到趣味。老師需要監察學生的學習進度,評估其能力及提出需要改進的地方,AI亦能在這方面提供便利的報告,及為個別學生作進度的評估。

對一些老師來說,使用AI可以讓老師在自動化的教育過程中騰出一些空間去計劃及研究教育方向,但他們也可能會感到少了一些保障,因為對人類教育工作者的需求可能會隨著AI的應用減少,令他們擔心失去工作。

不過,要將傳統的教學模式轉成AI教育模式的成本很高,而且難免會令教與學雙方都對AI產生技術上的依賴,亦會忽略傳統面對面教學及學習的體驗,失去了人際間在溝通、包容上的學習,以及互動體驗。教育的工作,不單是令學生在頭腦、知識上有所增長,其中還涉及人類的情感、對事物的感受、同理心、創意、批判思維等能力,這些都不是機器可以有效地傳遞得到。

AI可使人產生偏見?
AI所生成的答案都源自於工程師給它的數據(data),人們很多時都認為AI不會有偏見,因為「它只看數據」,何來偏見?但如果數據本來就有偏見或歧視成份呢?有專家指出,如果我們不假思索就盡信AI給我們的資訊,可能會不知不覺地成為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者,因為AI可能會帶著有色眼鏡看人,而一切是源於工程師提供給它的訓練資料。

如果訓練資料不夠全面或內容有所偏頗,其生成的答案就有可能有所偏誤或出錯,就如有科學家提出:現實生活中、職場裡的性別不平等,會導致AI判定擁有男性化名字的人比擁有女性化名字的人更會寫程式。[3] 此外,不夠全面的程式設計亦會導致有偏見的結果,而在設計的過程,也有可能在不透明的情況下加入了偏頗的資訊來推廣某些意識形態,這情況亦令人擔心。如果學生透過這些AI學習工具來學習或作出判別,有可能會吸收到偏頗的知識。

及早面對AI挑戰
在本地專業培訓教師的香港教育大學,積極推動AI在教育領域的科研及發展,容許學生可以使用ChatGPT,但要求同學誠實使用、列明出處及核實求證所得的資料。[4] 這邊廂讓準教師們能及早應用及適應AI,當然非壞事,然而那邊廂,網海有著許多由AI生成、以低成本製作、似是而非的資訊(包括文字、相片及影片),大眾都面對愈來愈難查證和辨別的資訊,師生們要面對的挑戰相信也會愈來愈大。

ChatGPT曾掀學界爭議

ChatGPT能替用戶解答難題,這令它可以成為學生做功課時的幫手(俗稱「槍手」),亦掀起了連場爭議,教育界關注學生使用ChatGPT引發抄襲剽竊等問題。時至今日,本港不少大學對ChatGPT的使用已較之前開放,容許學生有限度使用。[5] 學生如何適度使用ChatGPT成為了一個重要課題,在美國,有中學老師就提出,ChatGPT生成的文章整體看起來好像還可以,但用字及書寫的感覺十分生硬,也沒有辦法真實傳遞出個人擁有的情感,所以難靠它獲取高分。[6] 而在台灣,有大學教授更明言,若學生不當使用ChatGPT,只會加速未來被社會淘汰的機率。[7]


[1] 蔡浩騰:〈ChatGPT自爆將可取代這20個工種?連OpenAI CEO都坦言:有點害怕〉,《香港01》,2023年4月6日,網站:https://www.hk01.com/數碼生活/879165/chatgpt自爆將可取代這20個工種-連openai-ceo都坦言-有點害怕(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4日)。

[2] Olufemi Shonubi, “AI In The Classroom: Pros, Cons And The Role Of EdTech Companies,” Forbes, last modified February 21, 2023, https://www.forbes.com/sites/theyec/2023/02/21/ai-in-the-classroom-pros-cons-and-the-role-of-edtech-companies/?sh=5dee5367feb4.

[3] 柳欣宇、黃英哲:〈AI不中立?——探討AI偏見帶來的影響〉,科技大觀園,2018年4月27日,網站:https://scitechvista.nat.gov.tw/Article/C000003/detail?ID=e127c0b0-9bc2-470d-ab47-404d877e64cf(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4日)。

[4] 〈由中學教師到大學校長 教大李子建:加強準教師道德操守培訓 設新學院拓AI教育〉,Jump.mingpao.com,2023年9月19日,網站:https://jump.mingpao.com/career-news/daily-news/由中學教師到大學校長-教大李子建:加強準教師道/(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4日)。

[5] 〈教育要聞|港大准用ChatGPT 學生每月限發20指令〉,星島頭條,2023年8月4日,網站:https://www.stheadline.com/edu-news/3260049/教育要聞港大准用ChatGPT-學生每月限發20指令(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4日)。

[6] 〈ChatGPT之亂:學生用 AI 軟體寫作業,紐約市教育局祭禁令有用嗎?〉,換日線,2023年1月10日,網站:https://crossing.cw.com.tw/article/17202(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4日)。

[7] 宋亭誼等:〈機器學習或抄襲 ChatGPT校園引爭議〉,小世界,2023年4月24日,網站:http://shuj.shu.edu.tw/blog/2023/04/24/機器學習或抄襲-chatgpt校園引爭議/(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4日)。

勿令最愛變成最痛 《年少日記》電影欣賞及交流會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2/01/2024

為關注兒童及青少年學業壓力、情緒及自殺等問題,明光社分別在12月及1月在MCL長沙灣戲院舉辦了兩場「《年少日記》電影欣賞及交流會」,希望能與關心兒童及青少年成長的家長、導師交流。於2023年12月20日舉行的交流會,我們邀請了資深社工竺永洪先生(竺Sir顯理中學校長吳浩然先生(Kenneth本社總幹事蔡志森先生(志森)擔任分享嘉賓,在欣賞電影後,他們與參加者一起到CityLab暢談對電影的感受及對回應有關議題,整日的活動約有100人出席。

對於電影中有家暴情節,觀眾可能會覺得和自己的生活有距離,這些事不會發生在自己家庭,但志森認為電影中對孩子最大的傷害,是不少人看著小男主角所經歷的,但沒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認為在香港教育制度中,不單是學生,家長、教師都承受著很多壓力,我們雖然難以改變制度,但對身邊的人的態度卻可以改變,為身邊有需要的人多走一步,可能可以改寫一些事情。在香港,很多家庭都未必是幸福家庭,兩對夫婦中便有一對離婚,有家庭問題的人又未必會說出來,但如果鄰居、親戚,甚或學校、教會、社區中心等可以做點事,情況可能會很不同。

作為校長,Kenneth認為教育應該「對人不對事」,因為在學校中,應該將重點放在人身上,太過著重過程,容易為了完成某件事而令人承受過多壓力,犧牲了學生、其他老師,甚至自己的感受。他指出學校應有多點人情味,不應為追「指標」而變得物化。另外,在電影中,發現學生的自殺信件的,是一位校工,他認為每個人都可以敏感一點留意身邊的人事,雖然不易,但仍可以多點關心學生。他指出老師的專業應是觀察人,而非自己所教的學科。學生在家庭所承受的,可能會化為於學校的行為,應小心觀察。有時給人時間沉澱,會讓他們慢慢說出感受,人在尋死之前,一句關心的話對他來說都很重要!

而具有豐富前線經驗的社工竺Sir,認為電影帶出了很多他工作時會面對的實況。他指出家長應讓12歲以下的孩子知道無論自己表現如何,父母都會愛錫他們,不會把他們遺棄。而對於12歲至18歲的子女,則應讓他們知道無論他們有甚麼想法,父母都一定支持,但條件就是要先和父母商量。Sir亦坦言有很多家長用錯了方法教導孩子,以交易的方式(transactional parenting)讓孩子認為自己的價值就是分數、能力,如未達要求,就等於自己沒有價值,這還可能會迫使孩子為了想得到的東西(如旅行、禮物)而說謊。對於破碎家庭的孩子,竺Sir指出孩子身邊的人可以給予他們一些「人有我有」的東西,如邀請他們吃冬至飯、為他們開生日會、送生日卡等,讓他們知道有人關心、記掛著他們。

最後,Kenneth表示老師不應太急、宜慢慢做好工作,觀察及幫助有需要的人;竺Sir則指出只要相信就可以改變世界,可以由分享訊息開始,把福音傳給服侍的群體;而志森就分享到憑信心就可以去做,「點都應該做到啲嘢,幫到啲人!」

明光社

(另一場交流會則於2024年1月2日在MCL長沙灣戲院舉行,分享嘉賓包括《年少日記》導演卓亦謙先生、中華基督教會基灣小學(愛蝶灣)校長黃靜雯女士,及竺永洪先生,超過100人出席聚會。)

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八講:阿拉丁神燈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0/11/2023
明光社

平常的電影分類,如:動作、冒險、喜劇、悲劇、恐怖、奇幻、歌舞劇等,都不能告訴你那電影究竟在說甚麼故事,所以我們應該用史奈德的電影類型來把電影分類,讓大家知道在看的電影究竟在「講甚麼」。分享嘉賓王礽福先生這次介紹了「阿拉丁神燈」類型電影。大家可能都認識《衰鬼上帝》(Bruce Almighty)或《大話王》(Liar Liar),它們均屬於這類型電影,主角得到了上帝賜予的權力與神力,或願望蒙應允後,對主角的人生及家庭造成了重大影響,甚至需要收拾殘局。

2023年上映的電影《閃電俠》(The Flash)也屬於這類型電影,其橋段與《回到未來》(Back to the Future)、《蝴蝶效應》(The Butterfly Effect)相似,主角因為獲得力量可以回到以前,他改變了一丁點的事情而演化成未來難以預料的改變,甚或災難。為正義聯盟一員的「閃電俠」在一次高速前進時,發現自己可以回到過去,於是他萌生一意念,想回到兒時去改變一點,讓母親記得買茄汁,以改變母親隔天被殺的命運。雖然只是一丁點的改變,但行動卻不單改變了他自己的歷史,也變成「蝴蝶效應」改變了世界,該發生的事沒有發生,時空亂作一團。在過去的時空裡,他與年輕的自己相遇,差點沒被閃電電倒,不然成不了閃電俠,及後他也意外地失去了超能力;那個世界只有超少女,卻沒有超人。由於世界沒有甚麼壞事發生,所以蝙蝠俠也因此退休,過著潦倒的生活。

我們的過去,無論是好是壞,點點滴滴都影響著我們。失去的,不一定是壞,可能叫我們學懂珍惜;生活不太充裕,卻可以煉成一身好本領。電影對比了失去母親的閃電俠和沒有失去母親的Barry Allen(閃電俠的本名),前者會很珍惜母親送給他的小公仔,後者卻隨意地用它作飛鏢靶,而Barry Allen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成不了閃電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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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逃不出遺憾的年輕閃電俠,不斷回到過去想去拯救超少女及蝙蝠俠,結果異化成了怪物,造成多元宇宙的混亂及碰撞……那我們又有沒有同樣逃不出的陰霾,一直想回到過去想改變歷史的事?還是學習接受事實,昂然繼續走自己的人生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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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快樂愈寂寞 AI締造的色情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31/10/2023

在人工智能開始廣泛應用之前,色情文化早已經由網絡傳播至世界各地,色情資訊滲入了不同的角落。基本上任何年紀的人上網隨便搜尋,就已經能夠輕易地接觸到色情資訊,而這就是一個色情資訊氾濫的時代。

而色情,無非是一個工業,一個明買明賣的市場,當中買賣的,正正就是色情裸露、刺激觀眾性慾的內容。在資本主義或功利主義的社會下,任何人或事物都可以成為一個持續增加的資本,例如身體可以成為賣弄性感的資本。色情中的主角或模特兒只擁有展示和被展示的價值,他們被物化,成為性刺激的商品。被展示、被觀看的人沒有面容也沒有人留意他們的內心世界;他們沒有獨特性,也無法被愛,他們只是被剝奪了「異質性」的他人,然後被展示出來,任人消費。[1]

性的展示文化,幾乎擴散至不同的社交媒體。一些網紅或直播主為要得到他人的關注、點讚和收視率,不惜透過裸露、展示自己身體來達到這個目的。根據觀察,幾乎大部份的女性直播主、網紅或YouTuber在拍攝影片或直播任何內容時(打機、拍攝Vlog〔影片部落格〕等等),或多或少都會穿著得比較性感,「露胸」也只是基本。「性」已經植入不同的流行文化當中,流行文化中的表演者會不自覺地進行自我性化、自我物化、自我商品化,就如在參加一場展露身體的比賽。不過,這場比賽並不是純粹裸露就能獲勝,而是需要裸露得色情化才能引人注目,就如2022年有一位日本YouTuber小栗由加推出「全裸結他」的影片,但由於其長相、身材以及影片拍攝角度遭人批評,影片的點擊率雖然曾一度急升,但最後卻跌至只有數百人觀看,對比起一些掌握到「若隱若現」,懂得拿捏「色情」,又會玩樂器的YouTuber,便會形成「高下立見」的形勢,也會讓人理解到為何有些人會「輸」,因為所謂「色情」並不是取決於露多少,而是在於怎樣露才能刺激他人的性慾。[2]

「他者」的缺席
哲學家韓炳哲指出,現今的社會欠缺痛苦及被給予否定的承受力,只著重愉悅舒暢的感受,無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抑或社交媒體上的活動也是如此。
韓將這種現象以病理的角度來解釋——即現代人因過份「自戀」,便容易構成「憂鬱」這種病症。[3] 舉例說,在社交媒體當中,若然無人為自己的帖文「點讚」就如同否定自己一樣,這種「憂鬱」的感覺就是因為「自戀」而造成的。否定與痛苦的感覺其實有其意義,它能讓人停下來思考,讓人知道自己不能將所有事物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當一個人無法承受被否定的感覺,也讓一個人失去思考的空間。

在大數據的時代裡,每個個體都只是大數據中的一點微塵,網絡無限多的選擇,看似令生活變得豐富,然而卻構成身體的缺席,人與人之間只剩下點讚和分享。[4] 一些串流平台、社交媒體,不停地利用大數據的優勢,只要透過一個用戶的搜尋記錄,就能不斷推薦一些類近的內容予該用戶;當人不斷吸收同溫層中相同、類近的內容,人就很難再接受一些異於自己興趣的想法和意見,因為人總喜歡看自己喜歡看的東西及聽自己喜歡聽的說話,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如果失去接納異於自己聲音、想法的器度,顯然也是一個不健康的狀態,而韓炳哲稱這個狀態為「相同者的地獄」——即在同溫層中「圍爐取暖」。或許每個人也總會遇過一些人,在與他們對話的時候,他們只喜歡談論自己有興趣的事,對自己興趣以外的事物,他們全無意欲去探討,這正好反映了人對異於自己想法的排斥。

思想單一的社會,將「性」約化為直白的要求,當中毫無內涵。在網上,以誰露得好、露得最多為考慮支持的因素,性文化充斥在社交媒體之中。在社交媒體中,主播、網紅的影片有如洪流,人們會以展現多少「性感資本」來決定誰的影片最值得觀看,而只具備展示價值的主角,他們是沒有獨特性的,也沒有真實的面容,任由他人經性感指標來消費,「他者」的獨特性、內在性完全消失,只剩下展示出來性感的身體。

「身體」的缺席
科技的發展,更加促使人與人之間最低限度的溝通消失。在進入ChatGPT時代之前,有一個更為驚世的人工智能(AI)技術出現,就是「deepfake」。「Deepfake」,又稱為「深度偽造」,是人工智能的人體圖像合成技術,透過類似移花接木的功能,製作出真假難分的影片。根據研究公司Sensity AI於2019年的一項研究,發現96%的深度偽造影片內容都是與色情相關,更有女性網紅因該技術被迫淪為了色情影片中的人物,使她們受到傷害。[5] 早前更有一宗裸聊騙案發生,事主雖然沒有向其他人裸露身體,但騙徒入侵了他的手機,並將他的肖像移花接木到色情影片中,然後勒索他。[6] 一些人利用deepfake等技術,將自己感興趣的對象直接「性化」,化為可供消費和觀賞的對象。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由應當透過溝通去深入了解一個自己感興趣的人,或最低限度去追蹤一下這個人的社交媒體,變為直白地將這個對象變換為可觀賞的色情對象。如此,我們便發現,作為高科技產物的AI,不斷令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減少,身體缺席的同時,對話也一起缺席,剩下只有舒適愉快」的色情體驗。

「人」的缺席
ChatGPT或其他生成式AI,讓我們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夠直接詢問AI任何問題,包括寫作、活動設計、提供思路等等;想要甚麼類型的圖片創作,直接輸入自己想要的特徵,然後AI便會自動生成擁有這些特徵的「藝術作品」。這一切一切帶來方便快捷的高科技產物,逐漸讓我們不再需要一個具體的人與我們有所交流,從「他者的缺席」、「身體的缺席」,到現在「人」也缺席,真實的人不再需要存在於我們的世界裡。

然而,除了廣為人知的大型語言模型ChatGPT,坊間亦有許多不同的圖像生成AI,而這些AI也帶動了色情範疇的新面向。過往由deepfake透過移花接木方法建立的大量色情影片,在製作過程中,這項科技會利用合成技術將不同人的臉孔和身體合成,故在合成前得先將人的身體切割。而圖像生成的AI,例如較為知名的Midjourney,便是將大量不同的內容整合成符合用戶的提示指令(prompt)的圖片(當然這是否「創作」,仍有許多不同的討論),而Midjourney會過濾提示指令中的字眼,所以用戶並不能輸入有關色情或性相關的字詞,不過,坊間其他的圖像生成AI就未必會過濾字詞,甚至有些AI是為了製作色情影像而被創造的。

這種轉變也意味著,人連刻意去尋找自己感興趣的臉孔和身體,然後將它們合成的動作也不需要,直接就可以利用圖像生成AI來描畫一個完全符合自己理想標準的臉孔和身體,並且讓它成為自己的情慾對象。AI所創作的圖像現時是不受法律保護的,而圖像中的人物也不是真實的存在,不過它看起來卻是非常真實,甚至有AI生成的照片奪取了2023年Sony世界攝影大獎賽其中一個組別的冠軍。[7] 既然AI這麼真實,連照片都可以生成,那麼在充斥著性文化的社會之中,被利用來製作色情資訊似乎也是無可避免。到最後人連情慾的對象也可以自行生成,不需要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在其中,「人」名副其實在其中消失。

色情,無處不在,甚至成為了社交媒體其中一個重要價值所在,有些人在當中自我展露、自我性化,追求流量最大化。人們注視著身體的展示,展示自己身體的人,沒有人會去了解他們的內心、情感,他們只是一個自我性化、被人消費的對象。在這種現象下,人不需要有真實、真正的交流,這就完全避免因與人交際而有機會產生的不舒適感,只要肯消費,就不會害怕得不到回應。然而,正因為人對痛苦的承受力不斷減弱,才甘願停留在Instagram分享美好生活,原來沒有人為自己點讚也能構成憂鬱,即使在社交媒體中仍在與人溝通,付出努力去追蹤具觀看性的性展示對象,人們的身體已經在網絡中缺席。加上AI的出現,令色情更加氾濫,它被人「好好利用」之餘,「人」也可以徹底地消失不見。人工智能看似方便,但卻讓人陷入一種無法與人相遇的孤獨,即使放縱情慾,也無法讓人脫離這種無以名狀的孤寂。

 

(本文原載於第150期〔2023年5月〕《燭光》,其後曾作修訂。)


[1] 韓炳哲〔B. C. Han〕:《愛欲之死》(Agonie des Eros),管中琪譯(台北:大塊文化,2022)。

[2] 林保宏:〈殘念!櫻花妹全裸自彈自唱仍沒人看 網毒舌:關鍵在顏值〉,TVBS新聞網,2023年2月9日,網站:https://news.tvbs.com.tw/world/2038028(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13日)。

[3] 韓炳哲:《愛欲之死》。

[4] 韓炳哲〔B. C. Han〕:《妥協社會:今日之痛》(Palliativgesellschaft: Schmerz heute),吳瓊譯(北京:中信,2023)。

[5] Michelle Elias:〈【AI之禍】女網紅被動成「咸片」主角〉,SBS中文,2023年2月10日,網站:https://www.sbs.com.au/language/chinese/zh-hant/article/a-streamer-was-caught-looking-at-ai-generated-porn-of-female-streamers-the-story-just-scratches-the-surface/xvnh5tvcq(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16日)。

[6] 陳淑霞:〈港男墮裸聊騙局 自己頭像移花接木變色情片主角 遭勒索一萬元〉,《香港01》,2023年7月3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社會新聞/914887/港男墮裸聊騙局-自己頭像移花接木變色情片主角-遭勒索一萬元(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16日)。

[7] 〈AI照片奪攝影大獎 創作者稱盼業界正視〉,明報加西網,2023年4月19日,網站:https://www.mingpaocanada.com/van/htm/News/20230419/ttac2_r.htm(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16日)。

原來私隱是如此容易洩露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4/09/2023

看電影不單是看故事,尋找娛樂,不少電影都有警世意味,使我們對社會現況有所警惕。是次介紹兩套有關手機、網絡與私隱的驚慄電影,使我們反思通訊科技除了可幫助我們溝通外,如果反過來手機一旦被人開啟了,裡面所記錄的東西就會使我們的私隱資料、習慣、去向都變得無所遁形。

《原本以為只是手機掉了》(Unlocked)是一部韓國電影,由日本作家志駕晃所寫的同名的推理小說系列所改編。女主角李娜美於巴士掉了手機,被一殺人犯吳俊榮拾到,他從李娜美的手機中找到許多她的資料,於是一步一步接近她、監察和影響她的生活,甚至冒她之名行事,使她被網絡欺凌,落入孤獨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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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肉搜尋2》(Missing)這部美國電影是《人肉搜尋》(Searching)的續集,內容繼續以親人不見了,主角需要透過網絡上的蛛絲馬跡去尋找家人下落。女主角June的母親與男友外遊後失蹤,June透過社交媒體、雲端服務平台及即時通訊等科技來尋找她,並因而發掘了很多父母的過去及了解到親人有多關心自己。

面對資訊科技和網絡,我們對此愈來愈依賴,透過手機、電腦所發放及記存的資料就愈多,有關資料包括了第三者可以透過網絡收集的數據、用作監測和分析的大數據,作為不是有很多科技知識的普羅大眾,實在很難意會到自己透過應用程式及雲端的科技,記存了甚麼資訊。一旦有人破解了密碼,可以login(進入)到別人的手機,由於飲食喜好、平日喜歡看的影片、政治取向立場、為自己拍下的相片、到過哪些地方,有否做過不見得光的事等,都早已被記錄下來,手機主人做過的所有事及行縱都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彷彿赤裸地被人看到了!另外,我們亦有否因為沉浸於網絡遊戲或社交媒體中,而忽略了與現實中的家人溝通?又或者因為常對著螢光幕建立被修飾了的形象,而不再願意與人面對面的交流,顯出自己的真誠?

兩部電影帶出使用科技而衍生出來的危機,以及人際間的互信、溝通等議題,當中有不少可以深思的地方,值得大家細心欣賞。

(電影類型十講系列的介紹暫停一次,下期將繼續。)

人工智能也造假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9/07/2023

近月,人工智能(AI)的應用引起了大家關注,生成式的AI建立在大型訊息數據上,根據提示而生成了文本、圖像,音頻等的檔案,而這些程式允許人工智能透過學習而自行決策,生成資料。

圖像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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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年3月,網絡上瘋傳了天主教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穿著白色長羽絨外套的照片,[1] 看起來十分「潮」,但原來這張看起來十分真實的照片,是由AI生成的假照片。它被瘋傳的原因是因為它既非抹黑教宗,而是將教宗和時尚結合,讓人感到驚奇。而恰巧的是,有報道稱:「教宗方濟各之前也曾提到AI應用對人類社會的影響,教宗認為,評估的標準應該放在人類的尊嚴,只有AI應用能增進人類生而為人的尊嚴,那麼才在道德上擁有使用的合理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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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於本年5月,網上出現了一幅美國國防部五角大樓附近發生爆炸,冒出濃煙的照片,照片在網絡瘋傳後,令美股下跌了近十分鐘,一度下跌約0.29%,亦是「AI生成圖片影響股市的首例」。[3] 而該張假照片的真實程度,足以令OSINTdefender,這個平日分享國際軍事衝突新聞的Twitter賬戶,都分享了它。可以想像連這類專業且擁有數十萬關注者的團體都誤信了該照片並分享出去,其關注者大多會信以為真,導致出現「病毒式瘋傳」及股市下跌的情況,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而該賬戶的營運者後來為傳播了錯誤資訊表示歉意,並指出這是一個例子,顯示了「這類圖像是如何可以輕易地被用來操縱資訊空間及這類事件在未來到底有多危險」。[4]

失實資訊

AI常見的一個造假方式,是通過生成對抗網絡(Generative Adversarial Network, GAN)來進行,原理就是讓兩個神經網絡像是玩遊戲般相互博弈來進行學習。維基百科網頁簡單的解釋道:「生成網絡從潛在空間(latent space)中隨機取樣作為輸入,其輸出結果需要盡量模仿訓練集中的真實樣本。判別網絡的輸入則為真實樣本或生成網絡的輸出,其目的是將生成網絡的輸出從真實樣本中盡可能分辨出來。而生成網絡則要盡可能地欺騙判別網絡。兩個網絡相互對抗、不斷調整參數,最終目的是使判別網絡無法判斷生成網絡的輸出結果是否真實。」

要判辨程式所生成的內容是否失實資訊,虛假圖片與錯誤訊息等,都是令人頭痛的問題。美國曾有一名執業超過三十年的資深律師引用了ChatGPT提供的案例去舉證,但法庭未能找到相關的案例資料,才發現ChatGPT造假。他在援引案例時曾不只一次向ChatGPT詢問它所提供的案例是否真實,而ChatGPT的回應是「這是真實的案例」,並一再強調案例是真實存在,並可以在一些法律研究數據庫中找到。[5]

事實查核與規管

有「ChatGPT之父」之稱的OpenAI行政總裁Sam Altman,曾與350位權威專家簽署了公開信,警告AI對滅絕人類構成的風險,不下於核戰及大流行疫情,應予以重視;而他亦曾警告,指AI技術可能操控訊息,並對來年美國大選造成影響。[6]

了解到上述AI造假的情況,用戶在相信和轉發訊息,或使用AI所提供的資料之前,實在需要花時間去查證。但由於AI成內容的仿真度愈來高,可能用戶在查證時需參考專家的分析。英國廣播公司於本年5月宣佈成立一個由60名專家和記者組成的專責小組「BBC事實核實」(BBC Verify),以核查影片及資訊的真偽,小組又會將分析核查影像真確性的過程向公眾公開,以獲取公眾的信任。由此可見,在AI世代中,要查證的難度愈來愈高。[7]

而規管方面,Altman呼籲應成立一個美國或全球規模的機構,對超過一定規模的AI企業頒發許可證,規管機構擁有撤銷許可證的權限,以確保該技術發展符合安全標準。[8]

中國上海市則在本年5月發佈了文件稱,要充分發揮人工智能創新發展專項等引導作用,支持民營企業廣泛參與數據、算力等人工智能基礎設施建設,而北京市亦發佈了類似的文件,提出了2025年人工智能核心產業規模達到3,000億元人民幣、持續保持10%以上增長、輻射產業規模超過1萬億元人民幣等具體目標。[9]

而在台灣,本年5月有部門對外宣稱,行政機關已召開跨部會會議,邀請國科會、數位部、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及文化部等相關單位,針對ChatGPT等生成式AI立法納管研議推出一部「人工智慧基本法」,立法規範納管。[10]


[1] 倪浩軒:〈教宗穿羽絨服爆紅!卻是AI生成照片〉,今日新聞、yahoo!新聞,2023年3月29日,網站:https://tw.news.yahoo.com/教宗穿羽絨服爆紅-卻是ai生成照片-154045706.html154045706.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7月11日)。

[2] 倪浩軒:〈教宗穿羽絨服爆紅!卻是AI生成照片〉。

[3] 〈五角大樓爆炸假相 嚇跌美股〉,星島網,2023年5月24日,網站:https://std.stheadline.com/daily/article/2529265/日報-國際-五角大樓爆炸假相-嚇跌美股(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7月11日)。

[4] Abené Clayton, “Fake AI-generated image of explosion near Pentagon spreads on social media,” The Guardian, May 22, 2023, https://www.theguardian.com/technology/2023/may/22/pentagon-ai-generated-image-explosion.

[5] 〈AI造假|美國律師用ChatGPT寫訟書 被踢爆AI造假案例 辨稱:無意欺騙法庭〉,Fortune Insight、yahoo!體育,2023年5月29日,網站:https://hk.sports.yahoo.com/news/ai造假-美國律師用chatgpt寫訟書-被踢爆ai造假案例-辨稱-無意欺騙法庭-105111759.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7月11日)。

[6] 〈風險提示|ChatGPT之父夥350專家:警告AI可毀滅人類 風險不下於核戰及疫情〉,BossMind、yahoo!新聞,2023年5月31日,網站:https://hk.news.yahoo.com/風險提示-chatgpt之父夥350專家-警告ai可毀滅人類-風險不下於核戰及疫情-050000876.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7月11日)。

[7] 〈BBC小組透明化查AI造假 取信於公眾〉,明報加西網,2023年5月24日,網站:http://www.mingpaocanada.com/van/htm/News/20230524/ttac2_r.htm(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7月11日)。

[8] 〈風險提示|ChatGPT之父夥350專家:警告AI可毀滅人類 風險不下於核戰及疫情〉

[9] 〈中國發展AI要求「社會主義核心價值」 各國AI監管側重有何不同?〉,《聯合早報》、《香港01》,2023年6月2日,網站:https://www.hk01.com/中國觀察/904402/中國發展ai要求-社會主義核心價值-各國ai監管側重有何不同? 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7月11日)。

[10] 林淑惠:〈生成式AI造假 將有法可管〉,中時新聞網,2023年5月25日,網站:https://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230525000186-260202?chdtv(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7月11日)。

人工智能的倫理思考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19/07/2023

近一年來,OpenAI,ChatGPT等人工智能(AI)技術突飛猛進,推出市面後亦廣受網民愛戴,大家紛紛下載使用,其進步已經到達了一個令人驚嘆的地步。現在,只要用普通語言文字輸入指令,AI就可以寫論文、作曲、繪圖、製片,撰寫程式,甚至幫忙創作活動流程大綱等。在未來,人類和AI之間的關係將會變得愈來愈密切。人們將會使用AI來完成許多日常任務,例如編寫電子郵件、製作報告、設計產品等等。此外,AI還可以幫助人們解決一些複雜的問題,例如醫學診斷、金融分析等等。然而,隨著AI技術的不斷發展,可能會引發一些倫理問題,例如,如果AI可以自己創造新的知識和技術,那麼它是否有權擁有這些知識和技術呢?如果AI可以自己做決策,那麼它是否有權做出這些決策呢?有見及此,明光社在2023年4月20日舉辦了「人工智能的倫理思考」網上講座,特別邀請了資訊科技界和教育界的人士,討論一下人工智能的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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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usOnline總幹事鄧諾文先生指出,人工智能其實早在1980年代已開始發展。到了2016年時,當時的人工智能大約只達到人類三歲左右的智慧水平,其功能也較單一,他分享自己用過的AI寫作工具,製作出的大綱總是千篇一律。但時至今日,已有評估指出,流行的人工智能工具已提升至人類14歲左右的心智水平,加上更先進的智能程式操作(如提示工程〔Prompt Engineering〕已成為了新學問,讓人學習如何與AI溝通),令AI的進步變得十分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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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是研究中心的義務同工,筆者也是恒生大學社會科學系高級講師,現在教育界面對著因同學不當使用「人工智能」而衍生出作弊與抄襲問題:人工智能的確更能幫助同學找資料,也能訓練同學「問問題」的技巧和思考模式,但同時也帶來資料準確性的問題(如AI提供錯誤資料,缺乏求證,甚至有穿鑿附會、「老作」答案的情況);另外當同學不當使用,一心依賴人工智能而變成抄襲、「請槍」的情況亦已出現。這樣不單影響同學學習成果,也對老師批改功課作業造成困難。

綜觀來說,人工智能發展的確是一日千里,那很多人就會提出一個重要問題:人工智能會有自己的思想嗎?甚至會不會有一日取代人類?當前,很多人會覺得人工智能會取代人類很多的工作,使人類失業,繼而失去優勢,但其實現時的人工智能的特點,不只在於資料上的整合,而是其向人類「深度學習」的能力。當大家一路下載ChatGPT使用時,其實就是極速地幫助人工智能向我們學習;加上大數據和演算法的加持,如果有一天到達了不可逆轉的「臨界點」:人工智能有能力創造自己以外的「人工智能」時,這就可能真正威脅到人類了。

當然,人工智能發展何時會達到這樣的情況?我們實在難以預測。活在當下,我們應認知人類與人工智能相互的優缺點,從而好好善用,取長補短,切忌不聞不問,或是貪方便濫用相關科技,這才是明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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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七講:屋裡有怪物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9/07/2023

電影類型十講這個系列走到第七講「屋裡有怪物」這個主題,我們參考了史奈德的《先讓英雄救貓咪》一書的電影分類去分析電影,因為想大家可以了解一下電影的結構。結構是一個框架,但每部電影所探討的重點,仍然可以很不一樣,就像這次介紹的電影《人工殺姬》(M3GAN),它屬於恐怖片種,但卻不是家裡有鬼怪,而是關於一玩具設計師Gemma為了不想花時間照顧母親剛去世的外甥女Cady,於是設計了一部能自我學習,但卻沒有界線,且起了惡念的人工智能機械人M3GAN,她更觸發了社區、校園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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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嘉賓王礽福先生指出,這類電影要有三大要素:一、「怪物」:要有超自然力量,而且恐怖、邪惡;二、「屋子」:狹小、封閉的空間,或讓主角孤立無援的地方(家庭、城鎮亦可);三、「罪惡」:某角色因心術不正而把怪物引進屋子裡,而這個要素亦決定了一部怪物電影是否好看。於這部電影中,Gemma不想負上家長責任而令AI機械人M3GAN進入「屋子」,而M3GAN因有自我學習能力,有自我意識、不想死亡,亦為了想保護小女主人Cady而犯上種種罪行。

礽福指出,電影似乎一開始就點出了人們未能駕馭AI這主題。Cady父母所駕駛的車子似是四驅車,但卻不能在大雪中行駛,最後車停在路中就被大貨車撞倒了,這安排似是帶有寓意,雖然AI能陪伴孩子,亦是未來趨勢,但這種科技玩意卻是大家未能駕馭,它會否對人類造成傷害?大家未能料到,卻已開始使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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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照顧孩子,家長會否假手於人?既要工作、又要照顧孩子,家長會如何取捨、平衡?當家長把照顧孩子、教導孩子,甚至聆聽孩子聲音,與孩子互動的責任都推卻「他人」來處理(可以是網絡、娛樂玩意),孩子就難免會把情感投放到電子產品、網絡遊戲、社交網絡之中,當他們發生重要事情,或許都不再想和父母說了。

對於不死的AI(電影尾聲也有說M3GAN最後將自己備份到她們家中的電腦系統中!),它的發展和自我學習、成長,也是一日千里,或會失控……人類會如何面對和應用它呢?不同的公司、政府也應該及早思考AI發展的倫理和應對的措施,我們亦要積極學習,並抱持適應其急速發展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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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放人工智慧對人性過於樂觀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04/07/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開放人工智慧喪失了誠信嗎?
現在「開放人工智慧」(OpenAI)的人工智能聊天機械人ChatGPT 已經紅透半邊天,相信我不需要在此向讀者詳細介紹其功能。不過,很少人知道為甚麼該公司名叫OpenAI,其實它原本是一個走開源(Open source)路線的非牟利團體, 該團體在2015年成立,OpenAI 的意思就是要將自己發展出來的人工智慧原始碼公諸於世。然而,2019年OpenAI卻改轅易轍,其電腦程式已不再是公開,而且OpenAI 變成了牟利公司。故此,現在OpenAI的名稱與公司的性質已經不相符。

電腦專家艾力生(Forrest Allison)對開放應用程式介面(Open API)的變質非常不滿,他認為Open API的做法已經令人質疑其誠信,他寫道:「OpenAI 從開源龍頭轉變為閉源、以利潤為導向的公司,這是對人工智能行業的一個警示。儘管該公司在人工智能開發方面取得了重大進展,但其日益保密、缺乏透明度、提供有限的選項的行為,已經疏遠了它曾經旨在服務的社群。」

開源運動接近社會主義
開源軟件是任何人都可以都接觸、修改、使用的軟件,費用全免,開源運動的原意是要打破大企業的壟斷和牟取暴利,諷刺的是,到頭來開源運動最大的得益者仍然是科技巨頭!今年初微軟向OpenAI注資100億美元,微軟逐步將OpenAI 的技術融入了自己的產品,這包括了搜索引擎Bing、雲端服務Azure、微軟365……,對微軟來說,這真的是如虎添翼。除了微軟之外,很多大公司都利用Python等開源軟件去增強自己產品的功能,例如亞馬遜的預測模型SageMaker、雲端服務AWS 都採用了Python。

筆者對這發展毫不意外,很多年前我曾經撰文質疑開源運動的可行性,簡單地說, 開源運動的精神過於理想化。在OpenAI成立的時候,臉書首席人工智能科學家楊立昆(Yann LeCun ) 並不看好,他認為作為非牟利團體,OpenAI 難以吸引到資金和人才,大部份有能耐的人工智慧專家都會跑到谷歌或者臉書,他預測OpenAI 將會失敗。幾年之後,OpenAI 的後半節 (AI)十分成功, 但前半節(Open) 卻正如楊立昆所料,真的徹底失敗了!《紐約時報》科技評論家凱德‧梅茨(Cade Metz) 寫道:「OpenAI是一個理想主義的願景,最終將被證明是完全不切實際的。」

開源運動的理論假設和目標接近社會主義:人們會各盡所能、各取所需,最終便可以擺脫資本家的壟斷和操控。上世紀整個地球經歷了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鬥爭,最後,歷史教訓我們,陳義過高的烏托邦只會適得其反。在短期內,一腔熱血的理想主義者可能會在很少甚至沒有報酬的情況下編寫電腦程式,然後免費送給全世界。不過,世界上有幾多人會願意持續幾十年做電腦義工呢?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統計分析系統(Statistical Analysis System,簡稱SAS) 是全世界最大的數據分析軟件公司,但近年來其市佔率逐漸被開源軟件蠶食,其中一個原因是開源社群可以很快地推出很多功能強大的軟件,而且分文不收。不過,最近一間顧問公司比較SAS和開源數據分析軟件的功能和速度,結論是前者的運算速度平均來說比後者快三十倍。我對這個測試結果並不感到驚訝,開源社群的研發努力比較鬆散,而且完全是自發性的,但商業公司的研發是協調的,而且可以用高薪去吸納頂尖人才,正如中國俗語有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除了性能和速度,開源軟件與商業軟件還有一個很大的差別:用戶使用者介面,一般來說,前者都比較難用。做生意需要顧客至上,因此,商業軟件會盡量令用戶舒適, 但在沒有利潤推動下,電腦義工會否為用戶設想呢?

無論如何,開源軟件最大的賣點是完全免費,這是令到商業軟件逐漸失去市佔有率的原因之一,短期來說,這對用戶是好事,但長遠來說卻不得而知。讓我套用一個比喻,當古巴進行社會主義革命的時候,卡斯特羅政府將許多從富人手上沒收的房屋免費地分配給窮人, 那時候許多人歡迎這政策,但自此之後古巴經濟一直停滯不前,那些原本美輪美奐的房屋逐漸變成殘破不堪。

如果大通銀行的數據中心發生故障,銀行可以馬上聯絡商業軟件公司的技術支援服務, 對方的技術人員會日以繼夜進行維修。相反,若果大通銀行採用開源軟件,銀行真的能夠期望開源社群會拍心口,不解決問題便決不罷休嗎?試想像,若果有一天開源軟件完全打垮了科技龍頭,或者商業軟件公司退縮至一個小角落,這會對科技發展和經濟活動帶來正面還是負面的影響呢?

惡意地利用開放制度
開源軟件公開原始碼,有些人可以通過這透明制度去改善軟件,但別有用心的人也可以利用這開放制度去做壞事,例如俄羅斯、北韓、伊朗毋須派遣間諜,只需要在網上下載原始碼,便可以掌握到某些美國的尖端科技。最近不少人談論人工智能會否毁滅人類文明,若果頂尖的人工智能原始碼完全開放,那麼便有人可以將這些電腦程式發展為武器。起初OpenAI 擁抱開源和非牟利模式的時候,其創始人之一森姆‧奧特曼「(Sam Altman ) 表示並不擔心會有人惡意地使用人工智能,他的反駁論據是:在開源模式下,很多人會制止這些壞人。對筆者來說,這邏輯好像是:開放極音速核子飛彈科技並不是問題,如果有人惡意地發展這科技去危害全世界,其他人也可以參考開放的資料,去發展攔截極音速導彈的技術。

請讀者不要誤會,我並不反對開源,事實上我亦採用開源軟件。然而,開源運動對人性的假設過於樂觀,有時候開源支持者站在道德高地作出批判,好像有點自以為義。在文章開首我提及艾力生對OpenAI的不透明和尋求利潤表達不滿,說OpenAI 的行為令人質疑其誠信。我認為OpenAI 的做法無可厚非,它無非應驗了以下的傳統智慧:「在二十歲之前,若果你不支持社會主義,你是沒有心肝;在四十歲的時候,若果你不歸向保守主義,你就是沒有腦筋。」 起初奧特曼懷著改變世界的抱負,現在奧特曼是OpenAI的執行長,最近他訪問多個國家,去討論怎樣監管 人工智能的發展,他已經意識到完全開放、毫無監管的危險。而且,微軟向OpenAI 投資了100億美元,有誰會嫌錢腥呢? 我不會!

跨過「元宇宙」,踏進「人工智能」……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31/05/2023

元宇宙只是「虛擬遊戲」?


還記得年多之前,因為facebook(後來更索性改名為Meta)行政總裁朱克伯格提出了元宇宙(Metaverse)的概念,[1] 很多人對此追捧,但更多人以為這只是年青人玩玩進階版的「虛擬遊戲」:人人頭帶VR眼鏡,配備著外置控制器,自由自在地進入一個全新的虛擬環境,更由此可以擁有新的身份,進入新世界!


但其實元宇宙本身既不是由朱克伯格獨創,更不是一個新發明——早於1992年Neal Stephenson所創作的科幻小說作品《雪崩》(Snow Crash)中,已有進入虛擬世界的相關概念描述。而這種進入虛擬世界的故事也成為了不少電影和遊戲的主題:如曾在香港上映的《挑戰者1號》(Ready Player One),就是講述人們為了逃避現實世界,繼而投入好玩刺激、忘掉現實世界不安的虛擬網絡遊戲「綠洲」(OASIS)之中;電玩中的角色扮演遊戲(MMORPG),或是《模擬市民》(The Sims)之類的遊戲,都讓玩家創設一個新世界,在當中有新的身份生活。這些體驗讓人能夠在現實世界以外的平行時空中,創立起無限獨立的、不同的元宇宙,互聯網就變成了不同的「宇宙空間」(cyberspace)。人類在不同的元宇宙遊走,彷彿就能穿梭時空,甚至可以經歷不同的世界。


元宇宙興起,無人返教會?


當人人都享受在虛擬世界中,這對我們真實世界有甚麼影響?教會是否也要跟隨時代步伐,到元宇宙去傳福音,甚至開設教會呢?請不要以為在說笑,在香港的確已有元宇宙教會,也曾舉辦了聖誕佈道會呢![2]


事實上,不只因為元宇宙的興起,在香港這幾年的疫情期間,不少教會會友已習慣了在網上參與崇拜聚會、繼而遊走不同教會的網上崇拜,而不願意再出席現場聚會,甚或建立另外志趣相投的信仰群體。若果教會繼續無視這些情況,不作更新變化,恐怕危機難以避免。然而,正如大家接受了透過網上參與崇拜,靈命同樣會有所成長,透過網上參與小組、主日學,聚會時間和地點變得更有彈性。信徒既然能以社交媒體彼此聯絡,其實同樣也能以此保守聖靈所賜合而為一的心,危機其實也就是轉機,一切都回到基本:人與人真實的「關係」。[3]


就如前述的電影《挑戰者1號》,故事最後也指出:就算元宇宙是多麼美好,令人樂而忘返,真實世界其實仍是無可取替的,主角最終還是要接受自己真實世界的身份,這個結果,對於元宇宙發展,實在不無啟示。


ChatGPT後來居上?


然而,除了元宇宙,網絡世界的發展不只一日千里,更會時常不似預期。正當大家以為元宇宙會成為未來網絡發展的大方向時,異軍突起的新人工智能技術,擬人化程度更高的ChatGPT等,已經成為新一股網絡風潮。聰明的聊天應用程式,不只能為你解難,提供詳盡答案;不只能夠看圖識字,更可以出口成文,成品似模似樣,足以媲美真人寫作。有大學已經「嚴陣以待」禁止學生使用,如發現有同學違規會以潛在抄襲個案來處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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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貪得意」精神,筆者到了ChatGPT,看看這個新人工智能如何介紹自己,[5] 答案果真是頭頭是道:「我(ChatGPT)是一個基於自然語言處理技術的人工智能助手,能夠理解和回答使用者的問題。我被設計成可以回答各種類型的問題,從常見的問題(例如天氣、時間、日期等)到複雜的問題或主題(例如科學、歷史、文化等)。我可以通過網絡搜索、API集成和其他資源來提供精確和有用的答案。如果您對我的功能和能力有任何疑問,請隨時詢問。」


如此受矚目的新技術,當然要挑戰一下「它」:「其實你這樣聰明,未來有一日你會取代人類嗎?」


「儘管我是一個非常智能的人工智能助手,但我無法取代人類……還有許多其他特質和能力,如情感、創造力和人際交往能力等等,這些都是現今的人工智能無法擁有的。即使在未來,當人工智能技術變得更加先進時,人類和人工智能助手之間的互動也應該是一種合作關係,而不是取代關係。」


事實上,當很多人在讚嘆和著迷於這些新奇玩意之時,有些人已經預視新型人工智能會有一天取代人類,可能令人類無法立足。然後,在這一天來臨以先,其實我們更應關心的是,新型人工智能如何在不知不覺之間,改變了我們。


首先,ChatGPT方便使用,的確能方便我們完成很多日常、重複性的工作,可是它對需要「思考」或作「判斷」的問題,其準確性其實還是有待改善。而事實上,已有報告指出,ChatGPT為求提供「完美」答案給用家,會提供不準確資料,甚或「老作」答案出來矇混過關。ChatGPT這樣提供「假資訊」,而用家往往又不作查證,如此便會引來很大的問題。[6] 另一方面,今天的主流版ChatGPT還是免費,但其實新推出的版本,已朝向收費方式營運——如果知識只是有錢人的專利?這豈不是退步,違背了互聯網創立時,人人互為平等的初衷嗎?


但願跨過「元宇宙」,踏進「人工智能」年代時,我們擁有的,是一個更公平,知識更開闊,人人平等,關係更為緊密,再沒有阻隔的新國度吧!祝你在Metaverse, ChatGPT愉快!


 



[1] CNET, “Everything Facebook revealed about the Metaverse in 11 minutes,” YouTube, October 29, 2021,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ElfIo6uw4g.


[2] 林以諾牧師以Network J名義,於2022年創立了「元宇宙教會」(MeChurch),這可作為元宇宙教會運作的一個參考。Network J:〈元宇宙教會 MeChurch〉,YouTube,2023年1月18日,網站: https://www.youtube.com/playlist?list=PLZFK1wUo0MYq2xSgaBQOtB85rOnLYw7iU


[3] Tom Pounder, “What does the Metaverse mean for your church,” TheChurch.Digital, November 3, 2021, https://be.thechurch.digital/blog/metaverse.


[4] 林穎嫺:〈ChatGPT|港大禁評估、論文用AI工具 學生違規當抄襲處理〉,《香港01》,2023年3月4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專上教育/868390/chatgpt-港大禁評估-論文用ai工具-學生違規當抄襲處理?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


[5] 以下的ChatGPT對話由網上聊天室Poe.com中摘取。用戶在Poe.com可選擇與列表中的聊天機器人聊天,其中一個便是Open AI開發的ChatGPT,Poe.com特點是在香港地區的用戶也能夠使用(現時ChatGPT並不開放予香港和中國大陸地區使用),參:“Poe - Fast, Helpful AI Chat,” https://poe.com/Sage.


[6] Jack Brewster, Lorenzo Arvanitis and McKenzie Sadeghi, “The Next Great Misinformation Superspreader: How ChatGPT Could Spread Toxic Misinformation At Unprecedented Scale,” NewsGuard, January 2023, https://www.newsguardtech.com/misinformation-monitor/jan-2023/.

成長就是不斷學會如何選擇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24/05/2023

人生的困擾往往在於我們面前有太多選擇,但諷刺的是我們不少的選擇可能都不是經過深思熟慮,發自我們的內心,而是受社會環境、朋輩、傳統和別人的評語所影響。無論個人或群體,學會如何選擇和做決定,是十分重要的,否則恐怕只會隨波逐流、甚至被洪水所淹沒。

資訊科技一日千里,在我們的日常生活無孔不入,令人眼花撩亂,由AI而產生的問題日新月異,過往大家一直擔心的問題,例如色情資訊已變本加厲、防不勝防,家長和學校惟有多從教育方面入手,不要奢望網絡的供應商會忽然良心發現而自律。此外,AI的版權問題亦不可忽略,因為版權問題可大可小,有時一個錯誤的決定,足以令自己陷於沒完沒了的糾紛,賠上令自己心痛的時間、金錢和聲譽。

另一方面,作為家長的,在與子女相處時要不斷學習的是,有甚麼該做和不該做,若作出錯誤的選擇,對親子關係有害無益。人生另一個重大的決定是如何選擇愛人、選擇配偶,而更基本的是我們必須建立正確的愛情觀,特別是在這個愛情與情慾容易混淆的世代,我們容易將人「物化」,將對方當作沒有靈魂而只是被消費的「他者」。

最後,教會在面對急速轉變的社會大環境,前車可鑑,為免誤觸紅線,亦必須重新思考我們的定位,特別在財務和管理方面要選擇自力更生,惟有教會愈不需要依賴外力,教會的自由度才會愈大、愈能夠順從神而毋須順從人。

誰是真正的創作者? AI產物的版權爭議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4/05/2023

近來,人工智能(AI)在某些專門工作上的應用引起了不少討論,由於它可能比人類更準確和快速,它會否取代人類等問題,成為了其中一個討論焦點。自去年11月ChatGPT,即聊天生成預訓練轉換器Chat 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面世以來,它有能力於短時間內綜合資料,有條理地寫出與人類相似的文章,它開始讓人擔心AI會否即將取代人類知識型的工作,包括需要創作力的工作,如:撰寫小說、平面設計或作曲填詞等藝術工作。

而事實上,暫時來說AI是可以幫助人們執行創作工作,但概念、數據、風格等是源自於網絡上的數據,如真人寫的文章、真人藝術家的創作等,若果AI程式要生成作品,便要輸入很多很多原創作品,過程中它會被調校、訓練,那麼它所生成的作品版權便會引起很多爭議。

機器創作也有強弱之分

在一般的情況下,人類會透過工具去完成作品,所以,AI作為人類的工具去完成作品,過程中人類是高度參與的話,那麼有關的AI工具是「弱AI」(weak AI),由其生成的作品能被當作知識財產而受到保護,版權應為使用該AI工具的創作人。但相反,如果作品是由「強AI」(strong AI)獨立創作,「人」在過程中的參與極低,作品便會失去版權、不受保護,並且任由公眾使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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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使用AI創作圖像的創作人Stephen Thaler博士,於2019年首次為他的AI創作機器生成的圖像A Recent Entrance to Paradise申請版權,但美國版權局(USCO)認為「只有人類的創作」才能獲得版權保護。後來,Thaler博士認為局方的判決違反了美國憲法並提出上訴,再次為其作品申請版權,局方就接納這圖像是由名為Creativity Machine的AI,受僱於Thaler博士創作而成,但這生成作品的版權仍是不受保護。[2]

而Thaler博士個案的判決書中,有提及美國現行的版權法只保護「腦力勞動者的成果」,那是由「人腦創作出來的」,這表示作品如要受到版權法保護,就必須由人類創作。

人類未能預視部份AI工具生成的作品

由於網海中已有許多AI程式,我們以Midjourney這AI程式作為討論例子,有關資料及案例都來自網上資料。Midjourney是一個由美國獨立研究實驗室開發的AI程式,用戶可以通過Discord這個免費網絡實時通話軟件,用文字來命令AI創作。由於它利用了在網絡爬取的50億張圖像來對機器進行訓練,[3] 故部份作品引起了一些版權爭議及個案重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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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版權局早前重新審批版權圖像小說Zarya of the Dawn,作品由作者卡什塔諾娃(Kristina Kashtanova)撰文,再由Midjourney按照文字提示生成插圖。美國版權局曾在去年批准了卡什塔諾娃的著作權申請,但由於她申請時沒有提到用Midjourney生成內文的圖像,所以局方隨後稱要再重新考慮其版權登記的申請。結果在今年2月,局方指該小說的文本和圖像編排可以獲得版權保護,但圖像就不能獲得保護,卡什塔諾娃也不會被認定為圖像的創作者。

另外,有一點值得大家注意,就是現時Midjourney用戶不能準確預測它輸出的結果,可以說結果是隨機成份為主,而作品則是AI工具自動生成,但如果日後藝術家能對AI工具施加「創造性控制」,可以預見到產出的內容,美國版權局就明確表示了相關的作品是可以得到版權保護的。[4]

機器學習的訓練素材也受版權保護

Midjourney於網上取用了50億張圖片作為訓練圖庫,另一AI繪圖軟件Stable Diffusion(SD)就因涉嫌使用受版權保護的圖像而惹官非。SD被圖庫網站Getty Images指他們濫用了Getty Images圖庫中超過1,200萬張圖像。由於SD生成的圖像都有Getty Images圖庫中的特殊水印,相信是因AI系統誤認為圖庫中的特殊水印為「重要元素」而產生出有水印的圖像。[5] Getty Images指出該AI所屬的公司「非法複製和處理數百萬受版權保護的圖像」,以此來訓練AI模型。[6]

而實在不同的藝術家,不論是攝影師或畫家,他們的「風格」都是他們的重要資產,而如果AI軟件可以任意將他們的作品倒入機器中,任意使用他們的畫風,而又不向藝術家作出補償,有人稱這種做法是極不尊重,亦可視為「偷竊」的舉動。

但另一邊廂,亦有人稱之為「合理使用」,因為AI的做法不是直接儲存圖片,而是從眾多的圖片中抽取空間及顏色分佈等數據,再作歸類學習,及後再用這些數據產生新的圖像。[7] 這種做法是風格的模仿,並非抄襲作品。同類的情況就如梵高的油畫《星夜》,其繪畫手法被其他人學習,並用於繪畫其他的夜景一樣。這是「抄襲」還是「創意地重組生成」,就見仁見智。

如何面對AI的蓬勃發展

眼見愈來愈多投資者及科創公司投入資金和資源發展AI,而AI也將會愈來愈成熟,無論是生成的圖像、文章、音樂……面對這種趨勢,人們如何自處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課題,我們當它是洪水猛獸還是學習如何使用、駕馭它?不同的心態,可能會使我們有不同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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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美國科羅拉多州博覽會「數位操控攝像」(digitally - manipulated photography)類別比賽的優勝者,這位美國人名叫Jason Allen,他使用了Midjourney,花了80小時去不斷改變輸入的詞彙來調整生成品的顏色和感覺,過程中AI產生了900多張迭代圖片,才做出了他認為理想的圖片。及後,他再把這圖片放入Adobe Photoshop調整,才做出冠軍作品《太空歌劇院》(Théâtre D’opéra Spatial)。Allen在參賽時直言不諱表示這作品是以Midjourney作為創作工具,但並沒有人追問細節。雖然旁邊仍有許多人質疑藝術是否已「死亡」?也要求Allen公開道歉。但他沒有這樣做,因為他認為自己沒有違規。而他只是在創作過程中使用了AI,他也有再用其他工具去修正和改良作品。而其中一位評審也表示Allen「擁有一個概念與畫面,並把它化為真實,這真是一幅很美的作品」。[8]

或許我們應該去想如何可以有效地使用科技,包括AI,去使我們生活得更便利、安全,以及如何透過科技去表達我們心中所思所想,使它們成為我們的助力,而非敵人。當然,我們亦要顧及即將受影響及被取代的人,也要幫助他們(或我們自己)提升自己能力去應用AI,而不是被AI取代。

 


[1] 方展策:〈AI創作未必有版權保護!著作權應歸屬用戶?AI?還是無主之物?取決於人類參與度強弱〉,經濟通,2023年3月10日,網站: http://www.etnet.com.hk/www/tc/lifestyle/digitalnewage/larryleung/83392(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4日)。

[2] Eric Chan:〈美國政府拒絕為AI生成藝術品提供版權保護〉,engadget中文版,2022年2月22日,網站:https://chinese.engadget.com/us-copyright-office-art-ai-creativity-machine-080058839.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4日)。

[3] 劉偉良:〈數據科普|跨越次元:GPT-4與Midjourney 5共織生成式AI新紀元〉,《am730》,2023年3月31日,網站:https://www.am730.com.hk/生活/科技/數據科普-跨越次元-gpt-4與midjourney-5共織生成式ai新紀元/369157(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4日)。

[4] 〈美AI創作小說圖像無版權保護〉,《文滙報》,2023年2月25日,網站:https://www.wenweipo.com/a/202302/25/AP63f92010e4b03b588d8f0c3f.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4日)。

[5] 〈指1200萬張圖被濫用Getty Images控AI企業侵權〉,《文滙報》,2023年2月25日,網站: https://www.wenweipo.com/a/202302/25/AP63f9200ee4b03b588d8f0c3e.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4日)。

[6] 〈藝術家興訟 防止AI軟件「剽竊」創意〉,《文滙報》,2023年4月22日,網站:https://www.wenweipo.com/epaper/view/newsDetail/1642234748418002944.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4日)。

[7] 梁嘉欣:〈AI版權大戰|藝術家告Midjourney侵權惹爭議 是拼貼或合理使用?〉,《香港01》,2023年1月18日,網站:https://www.hk01.com/藝文/858698/ai版權大戰-藝術家告midjourney侵權惹爭議-是拼貼或合理使用(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4日)。

[8] 樂羽嘉:〈用Midjourney、DALL·E等AI人工智能產出的繪圖,算不算自己的作品?我有著作權嗎?〉,104職場力,2023年3月8日,網站:https://blog.104.com.tw/can-ai-art-be-copyrighted/(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4日)。

AI與色情:身體、他者、「人」的缺席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24/05/2023

在人工智能開始廣泛應用之前,色情文化已經由網絡傳播至世界各地,色情資訊滲入不同的角落。基本上任何年紀的人上網隨便搜尋,就已經能夠輕易地接觸到色情資訊,而這就是一個色情資訊氾濫的時代。

而色情,無非是一個工業,一個明買明賣的市場,當中買賣的,正正就是色情裸露、刺激觀眾性慾的內容。在資本主義/功績主義的社會下,任何事物或人都可以成為一個持續增加的資本,包括身體、性感。色情中的主角或模特兒只擁有展示和被展示的價值,他們被性化,成為性刺激的商品。被展示、被觀看的人沒有面容,沒有獨特性,也無法被愛,他們只是被剝奪了「他者異質性」,然後被展示出來,任人消費。[1]

性的展示文化,幾乎擴散至不同的社交媒體。一些網紅或直播主為要得到他人的關注、點讚和收視率,總需要一些方法去達到這個目的,而裸露便是最為方便快捷的方法。根據觀察,幾乎大部份的女性直播主、網紅或YouTuber在拍攝影片或直播任何內容時(打機、拍攝Vlog〔影片部落格〕等等),或多或少都會穿著得比較性感,至少也會「露胸」。「性」已經植入不同的流行文化當中,流行文化中的表演者會不自覺地進行自我性化、自我物化、自我商品化,就如一場展露身體的比賽。不過,這場比賽並不是純粹裸露就能贏,而是需要展示得色情化,就如2022年有一位日本YouTuber小栗由加推出「全裸結他」的影片,但由於其長相、身材以及影片拍攝角度遭人批評,影片的點擊率雖然曾一度急升,但最後卻跌至只有數百人觀看,對比起一些掌握到「若隱若現」,懂得拿捏「色情」,又會玩樂器的YouTuber,便會形成「高下立見」的形勢,也會讓人理解到為何有些人會「輸」,因為所謂「色情」並不是取決於露多少,而是在於怎樣露才能刺激他人的性慾。[2]

哲學家韓炳哲指出,現今的社會欠缺痛苦及被給予否定的承受力,只著重愉悅舒暢的感受,無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抑或社交媒體上的活動也是如此。韓將這種狀態以病理的角度來解釋——即現代人因過份「自戀」,便容易構成「憂鬱」這種病症。[3] 舉例說,在一個「點讚」的社會當中,無人為自己的帖文「點讚」就如同否定自己一樣,這種「憂鬱」的感覺就是因為「自戀」而造成的。否定與痛苦的感覺其實有其意義,它能讓人停下來思考,讓人知道自己不能將所有事物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當一個人無法承受被否定的感覺,也讓一個人失去思考的空間。

「身體」與「他者」的缺席

在大數據的時代裡,每個個體都只是大數據中的一顆微塵,網絡無限多的選擇,看似令生活變得豐富,然而卻構成身體的缺席,人與人之間只剩下點讚和分享。[4] 一些串流平台、社交媒體,不停地利用大數據的優勢,只要透過一個用戶的搜尋記錄,就能不斷推薦一些類近的內容予該用戶,當人不斷吸收同溫層中相同、類近的內容,人就很難再接受一些異於自己興趣的想法和意見。因為人總喜歡看自己喜歡看的東西及聽自己喜歡聽的說話,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如果失去接納異於自己聲音、想法的器度,顯然也是一個不健康的狀態,而韓炳哲稱這個狀態為「相同者的地獄」——即在同溫層中「圍爐取暖」。或許每個人也總會遇過一些人,在與他們對話的時候,他們只喜歡談論自己有興趣的事,對自己興趣以外的事物,他們全無興趣,這正好反映了人對異於自己想法的排斥。

思想單一的社會,將「性」約化為直白的要求而毫無內涵。觀看網絡媒體時,以誰露得好、露得最多為考慮支持的因素,性文化充斥著社交媒體之中。人們在社交媒體、主播、網紅中沉浸,以多少「性感資本」來選擇誰最值得觀看,而只具備展示價值的主角,他們是沒有獨特性的,也沒有真實的面容,任由他人經性感指標來消費,「他者」的獨特性、內在性完全消失,只剩下展示出來的性感。

科技的發展,更加促使人與人之間最低限度的溝通消失。在進入ChatGPT時代之前,有一個更為驚世的AI技術,就是「Deepfake」。「Deepfake」,又稱為「深度偽造」,是人工智能的人體合成技術,透過類似移花接木的功能,製作出真假難分的影片。根據研究公司Sensity AI於2019年的一項研究,發現96%經過深度偽造技術來換臉的內容都是與色情相關,更有女性網紅因此技術變為了色情影片中的人物,令她們受到傷害。[5] 當然亦不乏人用此技術來進行政治操作,透過更換各國領袖的臉,繼而偽造出虛假的政治言論,涉事政治人物包括前美國總統奧巴馬以及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等等。一些人利用Deepfake等技術,將自己感興趣的對象直接「性化」,化為可供消費和觀賞的消費對象。由應當透過溝通去深入了解一個自己感興趣的人,或最低限度去追蹤一下這個人的社交媒體,變為直白地將這個對象變換為可觀賞的色情對象。就此,我們便發現,作為高科技產物的AI,不斷令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減少,身體缺席的同時,對話也一起缺席,剩下只有舒適愉快的色情體驗。

「人」的缺席

ChatGPT或其他生成式AI,讓我們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夠直接詢問AI任何問題,包括寫作、活動設計、提供思路等等;想要甚麼類型的圖片創作,直接輸入自己想要的特徵,然後AI便會自動生成擁有這些特徵的「藝術作品」。這一切一切帶來方便快捷的高科技產物,都逐漸讓我們不再需要一個具體的人與我們有所交流,從「身體的缺席」、「他者的缺席」,到現在「人」也缺席。

然而,除了廣為人知的語言模型ChatGPT,坊間亦有許多不同的圖像生成AI,而這些AI也帶動了色情範疇的新面向。過往由Deepfake透過移花接木方法建立的大量色情影片,在製作過程中,Deepfake會利用合成技術將不同人的臉孔和身體合成,故在合成前得先將人的身體切割。而圖像生成的AI,例如較為知名的Midjourney,便是將大量不同的內容整合成符合用戶提供的關鍵字的圖片(當然這是否「創作」,仍有許多不同的討論),而Midjourney是會過濾關鍵字的,所以用戶並不能輸入有關色情或性相關的字詞,不過,坊間其他的圖像生成AI就未必有字詞的過濾,甚至有些AI是為了製作色情影像而被創造的。

這種轉變也意味著,人連刻意去尋找自己感興趣的臉孔和身體,然後將它們合成的動作也不需要,直接就可以利用圖像生成AI來描畫一個完全符合自己理想標準的臉孔和身體,並且讓它成為自己的情慾對象。AI所創作的圖像是不受法律保護的,就連圖像中的人物也不是真實的存在,但卻非常真實,甚至最近有AI生成的照片奪取了本年度Sony世界攝影大獎賽其中一個組別的冠軍。[6] 既然AI這麼真實,連照片都可以生成,那麼在充斥著性文化的社會之中,被利用來製作色情資訊似乎也是無可避免。到最後人連情慾的對象也可以自行生成,不需要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在其中,「人」名副其實在其中消失。

色情,無處不在,甚至成為了社交媒體其中一個重要價值所在,有些人在當中自我展露、自我性化,追求流量最大化。人們注視著身體的展示,展示的人沒有面容,只是一個自我性化、被人消費的對象。在這種現象下,人不需要有真實、真正的交流,這就完全避免了因與人交際而有機會產生的不舒適感,只要肯消費,就不會害怕得不到回應。然而,正因為人對痛苦的承受力不斷減弱,甘願停留在Instagram分享美好生活,別人不點讚也能構成憂鬱,加上AI的出現,人們的身體已經在網絡中缺席,即使至少仍在與人溝通,付出努力去追蹤具觀看性的性展示對象,然而AI卻令色情更加氾濫,被人「好好利用」之餘,「人」卻可以徹底地消失不見。人工智能看似方便,但卻讓人陷入一種無法與人相遇的孤獨,即使放縱情慾,也無法讓人脫離這種無以名狀的孤寂。

 


[1] 韓炳哲:《愛欲之死》(Agonie des Eros),管中琪譯(台北:大塊文化,2022)。

[2] 長濱睡睡:〈Pan Piano結他版|女YouTuber全裸演僅3百人看|網友洞悉背後原因〉,《香港01》,2023年3月8日,網站:https://www.hk01.com/遊戲動漫/866572/ pan-piano結他版-女youtuber全裸演僅3百人看-網友洞悉背後原因(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4月24日)。

[3] 韓炳哲:《愛欲之死》。

[4] 韓炳哲:《妥協社會:今日之痛》(Palliativgesellschaft: Schmerz heute),吳瓊譯(北京:中信,2023)。

[5] Michelle Elias:〈【AI之禍】女網紅被動成「咸片」主角〉,SBS中文,2023年2月10日,網站:https://www.sbs.com.au/language/chinese/zh-hant/article/a-streamer-was-caught-looking-at-ai-generated-porn-of-female-streamers-the-story-just-scratches-the-surface/xvnh5tvcq(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4月24日)。

[6] 〈AI照片奪攝影大獎 創作者稱盼業界正視〉,《明報》,2023年4月19日,網站:https://life.mingpao.com/general/article?issue=20230419&nodeid=1681841363274(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4月19日)。

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六講:犯罪動機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4/05/2023

資深影評人王礽福先生在4月份的電影小組網上講座中再次帶來一部好戲——《神探白朗:福比利大宅謀殺案》,他透過電影為大家講解第六種電影類型:犯罪動機。按《先讓英雄救貓咪》一書所講,這類電影為的不只是揭發內幕和挖掘真相,當中亦會揭示罪犯的犯罪動機,為甚麼他要這樣做?透過劇中的偵探查案過程,帶我們去看人性,也會把「一面鏡子轉向觀眾,並問:『你們也是如此邪惡嗎?』」

此齣電影是很穩打穩扎的,故事講述在一豪門大宅中,老小說家剛度過了他的生日派對,翌日被人發現他在房間「自殺」,電影以舊式的探案方式,來揭示家庭成員的內鬥、謊話及錯綜複雜的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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礽福認為電影中的老小說家是自殺還是他殺既有懸念,而透過一名說謊便會嘔吐的女看護來協助偵探查案,找出說謊的兇手,也有反諷的效果。而其英文片名是Knives Out,有各人拔出武器「亮劍」的喻意,這句英文也用來形容人們在爭吵及爭鬥中使用武器的狀態,可以想像到家庭各人為了爭奪老小說家死後的遺產而「利刃出鞘」的情況。

偵探電影總會發放四個元素讓觀眾與偵探一起查案,首先一定會「放水」給觀眾,即是一些明顯的事實,但亦會展露一些「疑點」,而當觀眾即將找到線索時,又會有些「干擾」,也會有很多真真假假的「資訊」,使觀眾感到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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礽福認為導演兼編劇Rian Johnson,能把故事說好,也把故事的節奏捉得很好,即使在劇情鋪排上有支持新移民意念,但仍強調新移民女看護是因她自己的善良和專業而自救成功,不會令人感到反感。

這電影特別的地方,是作為觀眾起初以為知道兇手是誰,卻仍然會想保護這「善良」、似乎錯手殺了人的女看護。後來劇情慢慢地發展,觀眾既會很爽地發現誰是真兇,並知道女看護成功脫身,能在最後得到老小說家的遺產,是因為她的善良與專業。就如礽福最後所指,成功的大眾電影,既要推陳出新,又要夠俗套,而不是一味顛覆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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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正確摧毀了創作?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10/05/2023

隨著自由主義不斷發展,社會追求開放、人權以及創新,以致不少弱勢社群的地位開始提升。以往被歧視,很少發言機會的群體都可以相繼發聲或提出指控,例如2017年的「#Metoo」運動便是指控一些人的性侵行為,後來不少人透過在社交媒體以標籤「#Metoo」來表示自己曾經被性侵。[1] 又例如黑人或性小眾都經常會成為創作題材,有時更為了「政治正確」而隨便加入一些與他們相關的情節,卻未能引發觀眾共鳴,更甚的會惹人反感。

最近亦有不少用作品都被指出刻意加入「政治正確」的內容,而遭到觀眾以及玩家非議。較早前比較轟動的是由美國遊戲製作公司Naughty Dog開發的電子遊戲《最後生還者:二部曲》(The Last of Us Part II),本為第一集大作的延伸,萬眾期待。但第二集遊戲在2020年推出後,便惹來一眾批評。批評者指遊戲內容刻意展現支持黑人、女權、LGBT等議題。[2] 例如其中一位主角Abby是一位身材健碩的女性;另一位主角Ellie則與另一位女配角有女同性戀的劇情;遊戲又刻意高舉當中幫派的黑人頭目支配著許多白人。這種種刻意政治正確惹來熱烈討論或批評,Naughty Dog的聯席總裁Neil Druckmann直接引用了美國歌手Kurt Cobain說過的一句話來回應:「……如果你們當中有人厭惡同性戀、不同膚色或女性,請幫我一個忙——給我滾開!……」。[3] 這句似乎對於玩家欣賞與否毫不在意,並具備攻擊性的說話,惹來更多不滿。事實上,如果將對遊戲內容的不滿,從而捆綁式地等同於是對性小眾、少數族裔、女性等的歧視,實在不太恰當,而這正正是引發逆向歧視的其中一個原因。

數星期前,另一個電子遊戲大作《地平線:西域禁地》(Horizon Forbidden West)的DLC(遊戲附加內容)《炙炎海岸》推出,隨即引來熱烈的批評,甚至在社交媒體出現負評洗版的情況。其原因在於遊戲內容被指刻意加入了同性戀等情節,其中一位玩家的評論直指:「……故事劇情就是為了將LGTB(LGBT)推到你臉上,為了強行政治正確而正確」[4];也有玩家指,遊戲女主角Aloy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同性戀傾向,忽然引入了女同性戀情節,只是為了討好近年歐美流行的覺醒文化。[5] 從而可見,遊戲文化如被強制加入一些政治議題以達到政治正確的目的,其實會令一眾玩家感到錯愕,甚至難以享受遊戲內容。

除了電子遊戲,近來電影《小美人魚》和《埃及妖后》也引發了類似爭議,它們的爭議都是在人物選角上的問題,被質疑刻意「政治正確」。《小美人魚》改編自迪士尼經典動畫原著,但真人電影在選角時邀請了黑人女歌手Halle Bailey飾演其中一位美人魚Ariel,後來網絡上出現了#NotMyAriel的抗議運動,因他們認為,選擇黑人有違原創動畫中Ariel的白人形象,被指為了政治正確而矯枉過正。[6] 而《埃及妖后》則引發較嚴重的爭論,當中涉及埃及真實歷史的問題,甚至被指扭曲歷史、「黑」化埃及歷史等等,更加牽涉到法律層面上的申訴。[7]有人認為《埃及妖后》作為一套紀錄片,所以應該反映一定程度的歷史事實,而選角上也應該加倍小心,避免誤導了他人對於真實妖后的想像。

政治正確,其核心在於一個自我審查的機制,或許製作人想表達對弱勢社群的支持;或許想迎合當其時的歐洲文化;又或許刻意在內容上政治正確,從而避免被人控訴歧視弱勢社群。其實在劇情上,若原本已經有所鋪排,或是一個新的作品,在當中加入政治正確的元素,觀眾或玩家也會較容易諒解和接受。但如果太過於刻意去表達政治正確的元素,而在情節上又欠缺鋪排,只會令觀眾或玩家感到錯愕和難以有良好的遊戲或電影體驗。另外,因應不同的題材也需要有其合宜的表達方式,相信沒有多少人會想過連紀錄片都會有刻意的政治正確元素。到頭來,如果太過刻意地為了政治正確而正確,不單只無法為弱勢的一群爭取平權,更加可能摧毀了該作品。


[1] 梁麗娟:《媒體的界限:性與暴力的傳播學研究》(香港:香港中文大學,2023),頁120。

[2] 胡劍威、永高:〈《The Last Of Us Part II》引全球罵戰「糞作」與「神作」的距離〉,《香港01》,2023年1月27日,網站:https://www.hk01.com/%E9%81%8A%E6%88%B2%E5%8B%95%E6%BC%AB/490959/(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3日)。

[3] 亞小安:〈《最後生還者2》劇情洩漏案外案,副總裁開嗆玩家:不喜歡同性戀、女人、黑人就不要買〉,4gamers,2020年4月30日,網站:https://www.4gamers.com.tw/news/detail/42955/neil-druckmann-said-on-instagram-dont-buy-our-game(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3日)。

[4] Long:〈《Horizon Forbidden West》DLC 因同性戀劇情 多個Game評網被玩家負評〉,unwire.hk,2023年4月24日,網站:https://unwire.hk/2023/04/24/horizon/game-channe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9日)。

[5] 林卓恆:〈地平線西域禁地DLC女同關係遭負評轟炸 疑不滿Aloy亞蘿伊為攣而攣〉,《香港01》,2023年4月25日,網站:https://www.hk01.com/%E9%81%8A%E6%88%B2%E5%8B%95%E6%BC%AB/891389/(最後參閱日期:5月3日)。

[6] Yi Chang:〈《小美人魚》真人版「黑人愛麗兒」選角引爭議:每種膚色的小女孩,都值得成為迪士尼公主〉,Vogue,2022年9月14日,網站:https://www.vogue.com.tw/entertainment/article/little-mermaid-remake-ariel-halle-bailey(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3日)。

[7] 端小二:〈電影《埃及艷后》、《小美人魚》輪番陷選角爭議,主演膚色跟原着不同問題何在?〉,端傳媒,2023年4月25日,網站:https://theinitium.com/roundtable/20230425-roundtable-international-Cleopatra-The-Little-Mermaid/(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3日)。

博物館應否迴避爭議?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04/05/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最近筆者一口氣參觀了八間香港博覽館,包括了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M+博物館、北角油街、藝術館、歷史博物館、科學館、文化館、海防博物館。每間博物館都各有特色,令人目不暇給。不過,文人總喜歡在雞蛋裡挑骨頭,否則我又怎會找到那麼多寫作題材呢?

香港歷史博物館正在舉辦一個專題展覽,主題是:「經典再現── 香港故事精華展」, 由於香港歷史博物館正在更新常設展覽,故此策展人將展品的精華抽取出來,濃縮在這次屬於過渡期的展覽中。這個展覽介紹了香港的通俗娛樂文化,包括了深入民心的漫畫, 列舉的例子是:《老夫子》、《十三點》、《兒童樂園》。 不過,令我感到納悶的是,從前風靡萬千讀者的《龍虎門》、《中華英雄》、《風雲》、《李小龍》等等卻隻字不提。坦白說,《兒童樂園》的影響力遠遠不及《龍虎門》與《風雲》,《兒童樂園》在全盛時期的銷量頂多是六萬冊,而《龍虎門》在頂峰時每週的銷量高達12萬至14萬本之間,據說《風雲》的銷量更突破20萬本。

我很難想像,若果在美國有類似的展覽,博物館會完全抹去DC的超人、神奇女俠、蝙蝠俠、閃電俠……還有漫威的美國隊長、鋼鐵俠、雷神、黑寡婦……。我不知道這是策展人無意的遺漏,還是有意的排除。如果是後者的話,這是否基於道德因素呢?在幾十年前,《龍虎門》、《中華英雄》、《李小龍》 這些「打打殺殺」的連環圖頗受非議,雖然撰寫《李小龍》的上官小寶強調他通過漫畫去宣揚中國傳統俠義精神,但是一些論者批評在黃玉郎的《龍虎門》裡面,主角王小虎、王小龍等人都是黑社會,《龍虎門》起初的名字是《小流氓》,這些連環圖畫所宣揚的所謂儆惡鋤奸就是以暴易暴。

在數碼科技還未面世之前,出版的工序包括了將原稿拍攝成膠片,筆者的父母以前從事製版印刷,上述那些「打打殺殺」的連環圖都是在我父母親的廠房影菲林的,所以在那些公仔書還未出版前,我已經有機會先睹為快。

平心而論,我並不覺得那些漫畫有嚴重的道德問題,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那些定格漫畫的所謂暴力,對讀者的影響遠遠不及有聲有色的武打電影。至於所謂以暴易暴、忠奸難辨,這種批評亦可以應用在金庸小說上,在《天龍八部》裡面,丐幫幫主喬峰應該是一個正派角色, 然而,於聚賢莊一戰中,喬峰為了營救阿朱而屠殺了百幾人,這樣美化、 英雄化喬峰的濫殺行為,比起《龍虎門》 豈非更加意識不良嗎?

此外,香港文化博物館正在展出「繼續寵愛.張國榮紀念展」,這個展覽提及了張國榮生前演出的多部電影,包括了《胭脂扣》、《阿飛正傳》、《霸王別姬》、《倩女幽魂》、《白髮魔女傳》、《東邪西毒》 等等,有趣的是,這個展覽完全沒有提及一部頗有爭議性的電影:《烈火青春》。《烈火青春》在1982年上映,除了張國榮,另外三位主角是湯鎮業、葉童、夏文汐,該片榮獲第二屆香港電影金像獎九項提名,並於2005年獲香港電影金像獎協會票選為「最佳華語片一百部」之一。這齣電影講述四名年青人被捲入日本赤軍派的 行動,電影的其中一幕是關於湯鎮業與夏文汐在電車上發生性行為,片中還有赤軍派以殘酷手段劏人,本來這部電影在上映前已經通過了電影審查,但上映之後教育界強烈抗議,於是當時的布政司下令停映,並且發回重檢,最終片商刪剪了受到抗議的性愛及暴力鏡頭,《烈火青春》才可以獲准公映,但起初民風比較保守的台灣仍然拒絕上映這齣電影。我不知道策展人沒有提及這部電影,是否同樣地基於道德因素及其爭議性。

也許我真的想多了,也許這只不過是兩所博物館掛一漏萬。無論如何,如果我是香港歷史博物館或者文化博物館的策展人,我會將具有爭議性的東西列入展品中,因為我相信博物館應該是傳播全面知識和引發思辨的渠道。

後記:隨後一位朋友告訴我,香港電影資料館正在舉辦一個名為「圖影風姿──香港電影與漫畫」的展覽,這是一個小型展覽,但內容豐富, 我在展館停留了一個半小時。當中展示的漫畫包括了《王先生》、《烏龍王》、《老夫子》、《財叔》、《古惑仔》、《龍虎門》、《中華英雄》、《風雲》、《頭文字D》、《孔雀王》、《力王》、《城市獵人》……, 這個展覽沒有迴避,具有爭議性的動漫電影, 例如《古惑仔》 講述黑社會,《力王》 充滿血腥暴力。

用AI學習、做功課有何不可?

陳永浩博士 | 明光社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18/04/2023

「Hello! AI,你好!」

時代實在變得太快。不久以前(只是上年),當大家還在熱話「元宇宙」(Metaverse),幻想著人人頭帶VR眼鏡,配備著外置控制器,自由自在地進入一個全新的虛擬環境,進入新世界時,異軍突起的新型人工智能技術,擬人化程度更高的Open AI、Chat GPT等,已經成為新一股網絡風潮。聰明的聊天應用程式不只能為人解難,提供詳盡答案;不只能看圖識字,更可以出口成文;成品似模似樣,足以媲美真人寫作。

抱著「貪得意」精神,筆者到了Chat GPT,試試這個新人工智能如何介紹自己。[1]答案果真頭頭是道:「我(Chat GPT)是一個基於自然語言處理技術的人工智能助手,能夠理解和回答使用者的問題。我被設計成可以回答各種類型的問題,從常見的問題(例如天氣、時間、日期等)到複雜的問題或主題(例如科學、歷史、文化等)。我可以通過網絡搜索、API集成和其他資源來提供精確和有用的答案。如果您對我的功能和能力有任何疑問,請隨時詢問。」

「你很聰明,有一日你會取代人類嗎?」筆者當然要挑戰一下「它」了。

「儘管我是一個非常智能的人工智能助手,但我無法取代人類。我們僅僅是智能,還有許多其他特質和能力,如情感、創造力和人際交往能力等等,這些都是現今的人工智能無法擁有的。即使在未來,當人工智能技術變得更加先進時,人類和人工智能助手之間的互動也應該是一種合作關係,而不是取代關係。」

事實上,當很多人在讚嘆和著迷於這些新奇玩意之時,有些人已經預視新型人工智能會有一天取代人類,有使人類無法立足的可能性。不過,在這一天來臨以先,我們應更關心──新型人工智能如何改變我們?

其實這些改變在教育界早已響起警報了!早前香港大學副校長(教學)何立仁(Ian Holliday)向全體教職員和學生發出電郵,訂明港大禁止在課堂、功課和其他評估中使用Chat GPT或其他AI相關工具。若學生未在事前獲課程講師的書面許可而使用了有關程式,會當作抄襲個案處理。這是本港首間明文禁止使用AI軟件的大學。[2]據老師們反映,不少中小學生也開始利用Chat GPT的作文功能代替自己做功課,擺明「請槍」!可惜,基於Chat GPT行文太過「頭頭是道」,或者由於人工智能的智能確實有限(基本版的資料建基於2021年的數據,最新資料欠奉),這些「請槍」文章很多時被明察秋毫的老師一眼就看穿。學生這樣「出貓」固然要負上代價,更重要的問題:這樣依賴科技、人工智能,人類會不會變得愈來愈依賴和懶惰,不願學習?

電腦科技界有一句名言:「Garbage In, Garbage out.」即是電腦縱使更聰明,更有智慧,都是從人類的輸入中學習過來。如果我們將錯誤、無意義的數據輸入電腦系統裡,電腦也只會輸出同樣錯誤、無意義的結果。在Chat GPT中,原則也是一樣:在一切只是問答的情況下,一個懶惰的學生,只能了無意義在Chat GPT打出功課問題,得出答案「照交可也」。結果,當然是「垃圾級數」!然而,一個聰明的學生如果應用Chat GPT不是單單「搬字過紙」,只求敷衍的答案,而是對問題多加思想,提出在原有題目之上更有深度、更有意義的問題,再讓Chat GPT解答。這樣,得出來的答案可能就不一樣;而重點已不在答案本身,而是思考過程。當人好好去思考一個好問題,在未得到答案前,已經有得著,有學習效果了。

相對於港大,香港科技大學則取用了後者的精神處理Chat GPT的問題。科大首席副校長郭毅可及協理副校長(教學)馮志雄日前去信教職員表示,對人工智能工具能長期加強學校教學和學習方式持積極態度;長遠而言,大家都應該接受「生成式人工智能」,並承認其改變研究及教育方面的潛力。大學容許教職員自行就其課程內容制定使用人工智能的方向,包括容許、限制AI工具類型、方式或禁止學生使用AI。[3]

最後,我們也應該讓「主角」自己回應一下問題:「現在很多學生因為貪快,利用你來做功課。Chat GPT,你的看法如何?」

「作為一個人工智能助手,我的初衷是為人類提供便捷和有用的服務,而不是取代人類的學習和思考。我並不鼓勵學生利用我來代替自己的學習,因為這樣做不僅違反了學術誠信,也無法真正幫助他們學習和成長。相反,我建議學生們要勤奮學習,深入思考,並且適當地利用人工智能助手來輔助學習,提升學習效率和質量。總之,學習是一個不斷探索和成長的過程,只要保持學習的熱情和毅力,適當地利用資源,相信每個人都可以達到自己的學習目標。」

看到嗎?連Chat GPT也不鼓勵同學們「請槍、出貓」。希望在高新科技面前,我們能以正確的態度使用,將之變成為我們提升學習能力和智識層次的踏腳石,而不是使我們懶於學習,求其交貨的絆腳石就好了!


[1] 以下的 Chat GPT 對話由網上聊天室 Poe.com 中摘取。Poe.com 是一個由 Chat GPT 與 Open AI衍生出來的聊天網站,特點是在香港地區能夠應用(現時 Chat GPT 並不開放予香港和中國大陸地區使用)。網址:https://poe.com/Sage

[2] 原文網址:Chat GPT|港大禁評估、論文用AI工具 學生違規當抄襲處理 | 香港01 https://www.hk01.com/article/868390?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

[3] 原文網址:科大學生可有限度使用Chat GPT教師自行決定使用方向 | 巴士的報 https://www.bastillepost.com/hongkong/article/12376238-科大:容許學生有限度使用chatgpt-由教師自行決定使用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11-4-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