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結廬在人境

林俊牧師   |   林俊牧師為法國圖盧茲城宣教士,他在堂會事奉崗位退休多年,之後任不同地方堂會短期宣教士及作推動宣教事工牧者。師母在2022年亦提早退休和牧師同行宣教。他們現於法國圖盧茲城Toulouse華人群體、與已工作超過十年的香港播道會宣教士同工配搭事奉。
30/12/2022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地區:法國

想起一句「結廬在人境」,和「道成了肉身」比較,有很多聯想。為何有此聯想,那是因為近日身處異鄉的經歷。

弟兄姊妹從香港寄來的兩個包裹不知為何遭退回,期待收到的東西,頓成泡影,浪費了心思時間和不少的郵費,卻叫弟兄姊妹失望,情何以堪!郵件其實已送到住宅單位的地下,郵差按鈴,立即下樓,說是要付35歐元,立即上樓取,並立即下樓交收,怎料郵差失去蹤影,遍尋不見,天寒地凍等他,又問人,到頭來卻是送回香港,理由推說是海關找不到郵件的報關資料。另一包裹則連理由也欠奉!

家裡想趁世界盃在即購電視機,看中了一部,訂了貨,付了訂金,說好下週送貨,約了第二天付清餘額,付款時店員說26/12才有貨,提議買另一部貴80歐元的,我心希望可以儘早可以招呼學生們到我家來一起相聚看比賽。店員是中國人,很落力幫忙,我就決定付款購買。送貨時,運貨安裝的打開包裝發現機身有問題,表示要退回另外再送。但是要26/12才有貨。我們抗議,公司告知我曾訂了另一部機也準備送來,似乎有些奇怪。我一問之下,原來是我先前欲購的型號,我醒覺是那同胞店員的問題了。我立刻要求送來,並回到店裡要求退回差額。辦理退款時,店員的法國同事也不屑地看著這中國人怎可欺騙自己同胞。

這些遭遇使我深感一切都不像以前香港「快、靚、正」的運作,更有被騙被愚弄之感,真感有適應上的困難。我不追求「無車馬喧」的離俗,但希望「心遠地自偏」的安身。明知此地不像香港,但總是想快點安頓可以專心工作。豈料面對許多基本的生活瑣事,已夠煩擾纏累了。加上天氣寒冷,法國政府節約能源,室內氣溫常叫我手腳冰冷難受,年紀愈大,耐寒能力減低了!

轉念之間想到道成肉身的主,祂卻在呱呱落地的嬰孩至承擔家計的成年中,靜待30年,始出山佈道,經煉俗世生活的一切瑣事,尤其在登山寶訓(太五)中提醒門徒要如何為敵人多走一里路、多給打左臉、多給外衣……,相信這些是祂在世間眾多煩擾的宣教士生活體驗。主結廬在人間的宣教生活,並不簡單啊!

「道成肉身」帶來生命倫理的反省。商業社會重視商業倫理,等價交易是市場運作的其中重要原則,所以期望服務品質良好的「快靚正」是天經地義。但是這個世界大部份地方卻不一定是這樣,所以會感到失望煩躁,這樣會失去倫理上期望的和諧平安的心靈,甚至影響人際關係。主在「道成肉身」生活的倫理也許給我們智慧去判斷該如何看待不同領域的文化或生活原則,雖可以批判事情的對錯,但是又要看到如何面對別人在其文化處境中孕育出的生活行為,也許會發現一些可以體諒,甚至可以學習的因素。也許「快靚正」不是絕對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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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的提醒

林俊牧師 | 林俊牧師為法國圖盧茲城宣教士,他在堂會事奉崗位退休多年,之後任不同地方堂會短期宣教士及作推動宣教事工牧者。師母在2022年亦提早退休和牧師同行宣教。他們現於法國圖盧茲城Toulouse華人群體、與已工作超過十年的香港播道會宣教士同工配搭事奉。
16/05/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法國

在離開逗留逾年半圖盧茲Toulouse返港前,會合了五位香港來的弟兄姊妹和牧者去了泰澤(Taizé)一趟。在唱詩禱告中與這首歌偶遇,也被它安慰了。在泰澤詩集155首Gib mich ganz zu eigen dir,英文翻譯的歌詞如下:

“Take everything from me that keeps me from you. Give everything to me that brings me near to you. Living God, take me away from myself and give me completely to you.” [1]

明光社

默想這歌時,我的禱告如歌詞:我的生命並我所擁有的恩賜經驗,雖並不怎麼寶貴,但是仍然給我一些安全感,也會使我疏遠了上主,求主給我一些使我能親近主的事物,求主使我成為完全屬於主的人。生命只有一次,為自己所期待而活,是應該的,但我覺得這不足夠。我是誰?我擁有的都是別人給我的,恩人很多,更有恩主,我知我不配得這麼多,但是既然給了我,我要用得其所,沒有人有權勉強我必須要給他,我卻有權給應給的對象。我有這計算的責任。誰值得我付出整個的我?只有救我佑我的神。生命雖到了風燭殘年,但不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在我看來,歲月愈來愈少,也愈來愈寶貴,要好好計算使用,不要浪費在無謂的事情上。60歲後我看自己是心肝病人蒙恩倖存者,這個心態鞭策我今天的事奉。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都希望你為他完成他想要你完成的,使他得功名,所以一將功成萬骨枯,別人死活他不放在心上,他們只是他得成就的工具。而我認為只有上主才是我該投效的。祂不是利用我,卻是成就我。而我願給主使用去成就主所要成就的人和事。

在泰澤敬拜禱告期間,看到最前排一個修士坐下,我在他後面看不到他的頭,後來他們退席時我才見到他的頭幾乎枕在他所推的助行輪椅上,他這樣步行,每日三次在殿內這樣服侍主。求主給我知所進退以決定未來事奉方向。

求主賜福將要離開的圖盧茲城的弟兄姊妹。感謝主有他們同行同工,給我們刻骨銘心的印象和回憶,謝謝差會及差遣教會及支持教會並無數支持者的關愛。這些都不是我們配得的。


[1] Spezialvideos, “Taize Gib mich ganz zu eigen dir,” YouTube, last modified January 2, 2018, https://youtu.be/Sib7vHU3Qh8?si=qglzIs4S_wIwzK3E.

融入?妥協?

陳偉洪 | 過去10年,搬家超過10次。一家四口,由市區搬到長洲小島接受三年神學裝備;到德國短宣一年;再回小島牧養兩年;隨後出發,旅居台灣,等候上帝的吩咐。原以為暫居數月,誰不知停留四年,與旅居、流散者同行。之後又再啟航,遠赴英國,一步一步跟隨,繼續客旅人生。
09/05/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英國

「M記」是來自美國的跨國快餐連鎖店,其品牌已與漢堡包劃上等號。任何人一提及漢堡包就必定第一時間想到「M記」。當然「為何M記廁所總是髒?」仍是筆者的迷思。只是我們也不得不欣賞其能「融入」不同地區文化的營商策略,拉近與當地人的關係。

筆者曾居於香港的長洲。每年「佛誕」期間,小島太平清醮的習俗之一是「齋戒」三天。市場不能售肉,食肆也不可販賣任何的肉食。若要丁財兩旺,不少小店、食肆就更改其餐單,把一些平平無奇的素菜食材,配上一些「吉祥」的名字,就賣出高兩倍的價錢。在商言商,這是無可厚非的。而島上唯一的國際品牌連鎖食店M記,也竟然同樣作出「妥協」,放下身段,暫時摒棄其引以為傲的牛肉、豬柳、魚柳漢堡,而單單出售「脆香素菇包」。[1] 小島人口大概兩萬,近年更愈來愈多「外來人」遷入,真的持守傳統文化的居民已著實不多。大企業壓根兒不需要作出協調來迎合「小眾」。或許,是基於尊重,要融入獨特的文化,換取當地人的接納,就長遠而言,是利多於弊。

作為大企業,定必有其經濟考量。在英國的麥當勞,竟亦有類似的營商策略。每年在記念主耶穌為世人受苦期間,英國各大超市或麵包店也會推出十字包(hot cross bun)。翻查資料,十字包一方面有它的信仰含意,而有趣的是,它的一些傳說,竟然跟長洲的「平安包」相近。坊間有傳說指十字包可掛在家中,一年也不會發霉,可用作治病之用;航海行船時掛上它,可保整年的平安。[2] 作為大企業,當然不會以「平安」作考量,但在受苦節期間,餐廳卻會推出一種類似蘋果批的甜點,名為hot cross (bun) pie。同樣是對應英國的傳統,作出迎合及協調。

入鄉是否一定要隨俗?或許移居港人不時會自問。堅持以「快」見稱的生活形態,還是學習「慢」活的處事作風;堅持十項全能的「催谷」教育,還是接受「啟發」自由的學習環境;以「事業」導向的求學進修,或是以「興趣」為本的追求知識;繼續以「工作」來肯定個人的價值,還是嘗試體會Work-Life Balance?我們香港人,慣常每事計算精準、綢繆於未雨,是否需要學歐洲人,隨性自在享受於當下?

M記大概不會隨波逐流地,不時更改其餐單來迎合(或討好)客人的口味。只是,在其堅持本身的特色之餘,他們也會作出改變或調整,為要拉近與當地人的關係。那麼,香港人的特色是甚麼?我們最需要留下的又是甚麼?流散的,不得不作出妥協或改變,不僅是迎合異地的文化,更是需要走進社區及拉近與當地人的關係;留下的,也要面對周遭社會氛圍的改變,在協調、適應中,如何不失對公平、公義、和平與愛的堅持及追求,不單是毅力的挑戰,更是勇氣、膽量的考驗。

吃著素菇包、十字Pie或在不同的天空下嚐著港式奶茶、菠蘿油,在迎合與堅持、融入與妥協之間,思想著甚麼是我們絕不能放棄、忘記的東西?或是某些人、或是某些事、或是對美與善的渴望、還是那一點仍存在內心,微弱、衰殘的燭光……。


[2]  “Hot cross bun,” Wikipedia, last modified April 14, 2024,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ot_cross_bun.

哥倫比亞大學示威者的訴求是甚麼?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教授與課程主任。
02/05/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最近包括哥倫比亞大學(哥大)在內的多個美國高等學府都發生了挺巴勒斯坦、反以色列示威活動,這是一個十分敏感和頗具爭議性的題目,筆者已經盡力從不同渠道蒐集資料,在這篇文章中我嘗試如實報道,但或多或少的價值判斷和偏頗總是難以避免的。

雙方各執一詞
自去年10月7日哈馬斯對以色列發動突襲之後,以軍狂轟濫炸,導致在加沙地區大量平民傷亡,若果示威者的訴求只是要全面停火、關注加沙的人道災難,這是無可厚非的。但批評者卻認為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他們指控示威者公然支持恐怖主義,威嚇在校園內的猶太裔學生,並且主張消滅以色列國。例如一名親巴勒斯坦示威者將一個帶有箭嘴的牌子指向一名猶太裔學生,上面寫著:「卡薩姆 (Al-Qassam)的下一個目標。」卡薩姆是哈馬斯的一個武裝分支。有些示威者則大喊:「我們是哈馬斯。」今年4月25日,哥大挺巴學運領袖詹姆斯(Khywani James)在一段影片中說:「猶太復國主義者都沒有活著的資格。」

在示威活動中常見的口號是:「由河到大海。」其含義是巴勒斯坦人擁有由約旦河到地中海的所有土地,以色列根本不應該存在。《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布雷特史蒂芬斯 (Bret Stephens)指出,那些校園充滿對猶太人的敵視氣氛,他說:「如果這些言論和行為是針對其他少數族裔,那麼這會被認為是可恥的;但如果是針對猶太人,就會被視為可以理解,甚至值得讚揚。」基於安全考慮,哥大已經將課堂改為線上或者混合模式。

示威者辯護說:一直以來示威活動都是和平地進行的,而警察拘捕示威者,卻是壓制言論自由。紐約警察局在 4月22日的新聞發佈會上表示,雖然有些示威者從學生手中搶走以色列國旗,並發表了一些仇恨言論,但在猶太節日逾越節開始之前,警方沒有接獲任何關於哥大學生受到人身傷害的投訴,也沒有出現任何針對個人或團體的威脅。根據阿拉伯半島電視台的報道,在示威活動期間,有兩名以色列軍人混入示威群眾,從而製造混亂,紐約警方與示威者發生肢體衝突,警察採用化學氣體對付示威者,造成了10人受傷,一名巴勒斯坦裔學生表示自己受到恐嚇。

學術自由還是仇恨言論?
半島電視台批評哥大一直壓制挺巴的言論與行動,有趣的是,與示威者對立的陣營卻認為哥大不斷地縱容校園內的反猶太主義,並且一面倒地鼓吹左派思潮。例如哥大政治和歷史學教授約瑟夫.馬薩德(Joseph Massad)稱哈馬斯去年對以色列的襲擊是一次「驚人的勝利」、「太棒了」。哥大校長沙菲克(Minouche Shafik)是埃及裔美國人,4 月 17 日她在眾議院委員會作證時說,馬薩德教授的系主任和院長曾與他「交談過」,國會議員想知道「交談」是甚麼意思。然而,馬薩德告訴美國有線新聞網,大學當局中沒有人就他的言論跟他做過任何交談,他也沒有受到任何方式的譴責。相反,馬薩德表示系主任和院長都支持他,有線新聞網嘗試聯絡系主任、院長、大學當局,但沒有得到回應。

在聽證會中,國會議員多次質問學生有沒有機會聆聽到平衡的觀點,沙菲克回答哥大提供了至少五十門關於中東的課程,但她沒有提及這些課程是否涵蓋了左、中、右的不同觀點。衡量一位教授學術成就的標準包括了其著作數量、出版社的聲譽、論文被引用的次數,h-index就是一個綜合這些資料的指數,根據 Semantic Scholar,馬薩德的 h-index 是14分。以名牌大學來說,這分數是偏低的。比馬薩德教授更加有份量的中東問題專家大有人在,到底馬薩德得到哥大終身教席是否基於大學的多元化政策呢?這有待考證。終身教席的原意是保障學術自由,教授不會因為發表異見而失去工作,然而,異見並不包括煽動仇恨和支持恐怖主義的言論,擁有終身教席的教授是可以因為發表這類言論而被解僱的。如果我發表文章,稱讚 3K黨、白人至上主義者屠殺黑人,我肯定可以執包袱。

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根據一些目擊和追蹤示威活動的哥大師生所說,那些示威者的訴求已經超越了停戰,他們表達對美國的憎恨,揚言要推翻現存的建制。有些示威者舉起標語,聲稱「資本主義是致命的」,不少發起示威遊行的人士都是來自左派團體,這並不需要通過深入調查,因為那些團體的名稱和網站都印在橫額上,我只需要按圖索驥。其中一個團體的網站清楚地表明,他們的目標是為「一種全新的、解放性的生活方式」進行一場革命,他們要求「一個根本不同的系統」。另一個團體在網站上的口號是:「為了地球的生存,資本主義必須結束。」

有些批評者質問:既然他們那麼憎恨美國,那為甚麼還要留在這個他們討厭的國家呢?我相信答案可以在他們的網站中找到,他們說自己「的存在是為了在美國這個世界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的中心進行鬥爭,與世界各地反抗資本主義剝削和帝國主義統治的工人階級和被壓迫人民站在一起。」這好像是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氣概,他們留在美國,就是為了要推翻整個腐敗的美國制度。弔詭的是,原則上開放社會應該容許言論自由,這包括了反對的聲音,然而,若果反對的聲音是要消滅現有的制度時,那麼保障這類言論自由是不是自掘墳墓呢?

有趣的是,大多數參與這一場挺巴勒斯坦運動的示威者並不是被資本主義壓迫的弱勢社群,哥倫比亞大學每年的學費由70,000美元至90,000美元不等,學生非富則貴,或者獲得獎學金。直到目前為止,紐約警方拘捕了114名示威者,當中大部份都是來自中上家庭。例如被捕者之一蘇厄德 (Isabel Seward )的父親是聯合包裹快遞服務(UPS)的高級管理人員,另一位被捕者朱斯蒂 (Isabella Giusti)在喬治亞州一棟價值300萬美元、面積3,000平方英尺的豪宅中長大,爸爸是退休律師,媽媽則擁有一家店舖。

更加有趣的是,其實左派跟哈馬斯和其他穆斯林組織的意識形態是格格不入的,左派強調平等,尋求保障婦女、工人的權利,但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卻不重視女權,更加不會容許工運,似乎這個組合是建基於這個邏輯: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結語
這場挺巴勒斯坦運動令我聯想起1960、70年代聲勢浩大的反越戰運動,當時示威者控訴美國帝國主義屠殺越南人民,在輿論壓力下,1973年美國自越南全面撤軍。1975年北越統一越南後驅逐了200萬人,迫使他們投奔怒海。隨後波爾布特佔領整個柬埔寨,發動了慘絕人寰的赤柬大屠殺,造成160萬至200萬人喪生。但美國境內卻沒有出現任何關注這些人道災難的大規模抗議活動。

不論你是否同意我以上的分析,我衷心希望,我們能夠撇開宗教思想、政治意識形態,對世界發出真實的人道主義關懷。

「快啲好」!真的好?

陳偉洪 | 過去10年,搬家超過10次。一家四口,由市區搬到長洲小島接受三年神學裝備;到德國短宣一年;再回小島牧養兩年;隨後出發,旅居台灣,等候上帝的吩咐。原以為暫居數月,誰不知停留四年,與旅居、流散者同行。之後又再啟航,遠赴英國,一步一步跟隨,繼續客旅人生。
11/04/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英國

「大家都係神嘅兒女,唔戒口得唔得呀?醫生」
「唔打針得唔得呀?醫生」

「戒口快啲好!」
「打支針快啲好嘛!」

來自26年前,深入民心的經典廣告對白。[1] 似乎是說中了香港人及醫生對疾病、用藥的觀念及態度。「快啲好!」是彼此的共同期望。

前文分享過有關「慢」的文化,當中稍稍提及到英國的醫療情況,或許,讓人有一點點的負面感覺,懷疑英國的醫療體制,是否既沒有效率、又吝嗇,不給病人用藥,求醫,似乎有著近似登天的難度。

當然,這裡的醫療程序,是與筆者曾居住的香港及台灣有極大的差異。在英國,居民每當搬到一個新區,首要任務之一,就是到鄰近的家庭醫生(General Practitioner,簡稱GP)的診所登記。日後,任何求醫、問診或專科轉介,也需要透過GP。而作首次登記亦可能需要輪候一段時間,視乎該區的GP有否餘額。簡單而言,在英國,若沒有已登記的GP,就難以獲得一般的醫療服務。

每當身體感到不適,必須致電所屬GP預約。這肯定跟香港、台灣不一樣。在這兩個地區,一般病患者,只需要直接步入診所或醫院,就能在當天之內,見到醫生獲得治療。但在英國求醫必須預約,而預約期往往會安排在數天至數星期之後。病人也可選擇由醫生致電給他,透過電話作醫療評估。若病人要求與醫生面談,就需要等候更長的時間。問診評估後,醫生才會處方,並安排到指定藥房(pharmacy)取藥。但更多的情況是,問診後,醫生覺得不需要開藥。要知道一般的傷風感冒或發燒咳嗽,服藥七天就能痊癒,不服藥也可能大概一星期就好轉。由預約到問診,一般已超過一個星期,故不少狀況是不藥而癒。

根據最近一份對於國民保健署(National Health Service,簡稱NHS)醫療服務的調查報告,顯示出普羅大眾對醫療服務感到頗滿意或很滿意的比率,創40年來的新低。其中最為人詬病的,就正正是預約輪候時間太長。[2] 但另一方面,受訪者中,仍有九成以上受訪者對現行醫療制度中,有關有需要的人能獲免費診治的原則,抱以正面的評價及予以肯定。[3]

無疑地,制度縱然有不足之處,但亦也有其可取的地方。為要讓真正有需要或病危緊急的人,獲得較快或適切的治療,就得在其他地方作出配合和協調。在仔細的評估後,才安排服務或較長的預約期,確實可以減少「濫用」的情況。減少用藥,亦能降低病毒的抗藥性,從長遠及整體而言,亦有助個人免疫力的提升。

明顯地,「快啲好」並不是這裡的醫療信念。

「病」本身就是一個訊號,提醒人需要休息;當個人受感染,既因為是身處的環境細菌、病毒驟然增多(這都與細菌活躍季節、周遭的衛生狀況或與病人身處的環境有關),亦同時與個人本身的抵抗力下降有關。過長的工作時間、不良的飲食習慣、缺乏運動及休息時間、過於依賴及使用抗生素,無疑是對個人的抵抗力造成負面影響。[4] 在港、台地區,病人要求馬上處方用藥,或醫生選擇開藥,不外乎是希望把一些令人不適的病徵壓下來,叫人稍稍回復精神,就能繼續上班、上課。生活在大都市,告病假似乎是一種罪大惡極的行徑;臥床休息就像犯下彌天大罪一般。

「快啲好」大概就是以不斷消耗個人長遠的健康狀況(或生命)換來的,但這樣的「好」,真的是好?

在英國,行人路上不時見到跑步者。清晨見到的大多數是年紀較大的,8時左右是較年輕的上班族,10時許至中午前是一些主婦,黃昏時間則以中年人士居多。或許,因為求醫困難,各人就把心力放在如何改善自己健康上。既然不能「快啲好」,惟有盡量叫自己「唔好病」,這亦不失為一個良策!


[1] TPB HK CM 香港電視廣告:〈香港經典廣告(1998)藍十字保險〉,YouTube,網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lDPo8qIDsc&ab_channel=TPBHKCM%E9%A6%99%E6%B8%AF%E9%9B%BB%E8%A6%96%E5%BB%A3%E5%91%8A%E5%BA%AB(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4月8日)。

[2] Nick Triggle, “Public satisfaction with NHS at lowest ever level, survey shows , BBC News,” last modified March 27, 2024, https://www.bbc.co.uk/news/health-68669866.

[3] Rebecca Thomas and Jane Kirby, “Public satisfaction with the NHS at record 40-year low,” The Independent, last modified March 27, 2024, https://www.msn.com/en-gb/health/other/public-satisfaction-with-the-nhs-at-record-40-year-low/ar-BB1kB5DV.

[4] 〈衞生署與醫學會呼籲公眾適當使用抗生素以響應「世界抗菌素耐藥性關注周」〉,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新聞公報,2023年11月17日,網站:https://www.info.gov.hk/gia/general/202311/17/P2023111700403.htm(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4月8日)。

為甚麼我參加保守派教會?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教授與課程主任。
02/04/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有朋友曾經這樣問我:「你喜歡探索,而且具有批判性思維,但為甚麼你一直留在比較保守的教會呢?」說來話長,我嘗試在這裡長話短說。不過,先此聲明,以下的分享純粹是基於個人狹窄的經驗,我絕無意思將自己所見所聞概括到整體。

的而且確,在信仰歷程中我經過了漫長的探索階段,我曾經參加不同類型的教會,包括了天主教、反宗派的地方教會、普世派、福音派…… 等等。但在過去幾十年,我只是參加大致格局上傾向保守的教會,為甚麼呢?

筆者在香港的期間,基督教界內流行這樣的論述:「福音派信徒自以為擁有絕對真理,但開明派卻是背著問號做人;福音派只關心個人靈魂得救,但開明派卻重視社會關懷。」 許多年青信徒對現狀諸多不滿,這種充滿魅力的進步精神難免會令人悠然嚮往,筆者也不例外,於是乎我參加了這個派別的很多活動,在初期我的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然而,這過程中卻遍佈著揮之不去的頭上烏雲,有一次,這一陣營裡面的一位大學講師發表了一篇文章,指出社會主義比資本主義更加接近基督教精神,因為前者重視人人平等。 當時筆者還未受過嚴格的學術訓練,我只是隱約地覺得這說法缺乏實質證據,提出烏托邦式的理想是一回事,但實際執行卻是另一回事。在很多次聚會中,他們批判南韓、台灣的獨裁政權,並且指出以色列復國是不義之舉,但對於另一面不單只毫無批判,而是多番美白。那時候香港仍然是英國的殖民地,他們主張爭取社會公義的手段是包含了與港英政府鬥爭,不過,在處理其他矛盾的時候,他們卻強調復和、寬恕、包容。有一次在他們的詩集上我赫然發現了瞿秋白的《共產國際歌》:「從來沒有甚麼救世主,不是神仙,也不是皇帝。更不是那些英雄豪傑,全靠自己救自己!要殺盡那些強盗狗命。」我看不出當中有甚麼復和、寬恕、包容的精神。

我如夢初醒,其實這並不是背著問號做人,這是句號和感嘆號!一切是從政治立場出發,一切已經有了結論。我不知道,到底他們是以政治為目的,然後以基督教神學去合理化自己的意識形態,還是從基督教出發去關懷社會,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麼基督教神學便會淪為附庸,甚至當基督教無法適切自己的政治理念之後,便會成為被批判的對象,例如他們曾經批判「皇室神學」,說大衛王朝利用宗教思想合理化君權神授,從而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人民卻沒有發聲的權利。

來到美國之後,筆者累積了更多經驗,而且總算讀過一點書。我繼續留意進步派的議程和論述,首先,在許多議題上筆者和他們是一致的,例如鼓吹環境保育、反種族主義、提倡婦女權利、反對無節制的資本主義…… 等等。不過,在其他議題上我卻有所保留,例如我不能接受改變自然婚姻的定義,亦不贊成在國際政治角力中天真地單方面讓步。從學術角度來分析,其實很多人在邏輯和資料上都欠缺說服力。但要命的是,只要你稍不同意, 那麼惡言謾罵、扣帽子便會接踵而來。所謂和解、包容、寬恕……,只是適用於跟他們立場一致的人。

讀到這裡,我相信有些讀者會這樣挑戰我:「這些問題在右派中不也是一樣發生嗎?」不錯,福音派亦存在著許多問題,但傳統基督教有一個強力的制衡機制:在神眼中,所有人都是罪人,自始祖犯罪以來,全人類都已經墮落,根據加爾文所說,這墮落不單止在道德層面,亦包含了理性層面。在這前提下,任何理論和做法都會有修正的空間。我知道這是一個理想,在執行時難免會有落差,但至少這是建構的基石。

然而,以某些政治意識形態為出發點的宗教思想卻有可能會陷入了死胡同,這種政治思想用二分法將人歸類為壓迫者和被壓迫者、執迷不悟者和醒覺者,只需要站在正確的一方,便會永遠正確。

此外,傳統基督教重視個人靈魂得救,每個人都需要對神的救恩作出抉擇(決志), 在最後審判中,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負責。雖然這種取向被重視社會關懷的信徒詬病,但在實踐上卻行之有效。這種精神和中國儒家有點接近,在《論語》中孔子的弟子顏淵向師尊請教「甚麼是仁?」孔子回答說:「為人由己,而由人乎哉?」 意思是:踐行仁德應該由自己來做,那能夠依靠別人呢?《論語》又記載了孔子曾經這樣說:「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孔子強調承擔個人責任,自己努力學習,不要怨天尤人,人在做,天在看,上天是理解的。在充滿族群矛盾的美國社會中,華裔人士能夠脫穎而出,一部份原因是具有這種個人責任的精神。

然而,以政治意識形態為大前提,卻會將焦點轉移到制度和權力層面。在美國境內,許多社會問題會被簡化為源於白人的壓迫,在國際舞台上,一切罪魁禍首就是美帝。我不否認有許多不公義的事情的確是結構性問題。但種種證據顯示,這種取向到頭來會變成「好心做壞事」,為自己的失敗製造藉口,只看見病徵,永遠不能正視問題真正的根源。

我再次強調,以上所說無非是個人主觀的經驗和見解,我絕對尊重抱持其他想法的人,但我希望大家真的是抱著問號做人。

及早為退休生活作好準備

熊嘉敏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20/03/2024

面對人生不同階段,精明的人會常作準備;人勞碌一生,總有一天會在職場上退下來,那時在時間分配上會一下子改變,與在職時截然不同。除了預備足夠的退休預算和生活費之外,我們應當如何及早為退休作準備,好讓自己不只是「過日子」,而是能夠好好地迎接退休後的日子?

日常生活融合體能活動
人愈成熟就愈明白健康的身體就是一份珍貴的禮物,壯健的身體恍如火車頭一樣,強而有力的帶動著生活的一切。既然沒有人能逃得過身體自然衰弱的變化,就需要建立良好的生活習慣、鍛鍊身體。若已經有喜歡的運動,當然是好事;若未有運動的習慣則愈早建立愈好,大家不妨在日常生活中增加體能活動,例如站著聽電話、午飯後外出散步、以行樓梯代替坐電梯。所謂欲速則不達,鍛鍊身體最重要的是持之以恆、量力而為。畢竟久經時日的身體和年輕的身體在護理上有所不同,不能操之過急。

除了需要關注身體健康外,也需要關注心靈健康。不少先進地區人口所面對的是長者孤獨的問題,例如香港、台灣和日本都關注長者的孤獨情況,就連世界衛生組織也在2023年宣佈,孤獨已成為一個迫切的全球健康危機。[1] 在2022年7月至2023年1月期間,香港社區組織協會、香港老人權益聯盟與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工作學系合作,透過調查問卷了解162位基層長者戶的需要,結果顯示受訪長者孤獨量表得分高達9.2分,根據量表準則,得分超過8分即被視為嚴重程度的孤獨感,此外,他們當中有部份長者更有情緒困擾狀況。[2] 如此看來,若想好好地享受晚年的生活,實在需要及早思量如何持續地讓自己與其他人保持良好的互動關係。

建立個人興趣
成年人的生活各有各忙,隨著時間過去也令熟悉的關係漸漸流走,包括學生時代的同學、職場上的同事、伙伴;同時成年人也較難認識新朋友,展開新的人際關係,可能因為大家已習慣自己解決問題,隱藏自己的情感,慢慢地變成了非常獨立的大人。這是否意味著年長的人便要鬱悶地過日子?當然不是。成年人對友誼的需求或會隨著年日有所改變,但事實上人都渴望和別人保持一定的互動。享受獨處的人不妨盡早建立個人興趣,例如釣魚、書法、剪紙等,就能有所寄託、享受專屬自己的時光。若能在興趣中找到志同道合者,大家共度一些時間又或合作完成一些任務,例如跳社交舞、下棋、排練戲劇等,也是相當不錯的選擇。這樣我們既能專注於自己的感受,細味著獨處的快樂,也能透過興趣與人交往、分享樂趣,兩者對於保持心靈健康都同樣重要。

建立伙伴群體
成年人不妨作好心理準備,曾以為密不可分的親情、友情,也可能因情誼變淡、生老病死而生變,現有的社交圈子可能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收窄。若要與人保持聯繫,既要學會珍惜當下的朋友,同時也要保持開放的心態,願意接受新的人和新的經歷,簡單如問候數句、甚至一起吃飯,也是與人連結的機會。年齡、背景和興趣的差異不應成為連結的障礙,而應視為豐富和擴展視野的機會。有時成年人的心裡有種莫名的自尊感,視需要他人陪伴為軟弱的表現,可能因此難以主動地邀約其他人。如果願意參與社區活動或義工服務,便能為社會貢獻昔日寶貴的人生經驗;同時,參加者亦能自然地互相交流,一起度過快樂的活動時間。

不少為人父母者或會認為自己已一把年紀,與其把時間和金錢浪費在自己身上,倒不如把資源都留給子女,這是常見但並不全面的想法。若把每個人所擁有的資源看為一個餅,當我們為家庭、為職場等奮力向前時,請預留一份資源給自己,不然人真的會因為感到自己愈老,就愈覺得自己沒有價值,長期處於生理和心理上營養不足的狀態,甚至慢慢孤獨地死掉。每一個人生階段都是寶貴的,值得我們增值、善待自己,盡早為自己積極規劃晚年的生活,真心愛你的人也會為你感到欣慰。

長者面對關係性貧窮的難題

孤獨死已成為備受關注的社會議題。在南韓,保健福祉部在2023年發佈的調查顯示,2017年至2021年期間,共發生了15,000宗孤獨死案例,近五年呈現8.8%的平均增長率。[3] 在日本,國勢調查數字曾顯示日本每年有高達27,000人孤獨死,他們最少死去兩天都沒有人發現,他們沒有人送終,孤獨地死去。[4] 有學者就指出關係性貧困是導致人在死後無法即時被人發現的主因。他指出,將日本社會狀況與其他國家比較,在人際關係模式上,日本長者會將配偶視為心靈支柱的比例最高,也會透過與鄰居互動或在物資交流上保持與人聯繫,但有可諮詢親近朋友的比例則較低。[5] 除了親人,朋友也是支援人心靈的重要群體,交朋結友實在可以讓人健康地活下去。


[1] 葉兆輝、黎翠珊、陳樂儀:〈倡議社會連結 驅走長者孤獨〉,《信報》,2024年1月16日,網站:https://www1.hkej.com/dailynews/commentary/article/3662549/倡議社會連結+驅走長者孤獨(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4日)。

[2] 〈香港社區組織協會 香港老人權益聯盟 中文大學社會工作學系 基層長者戶需要研究2023〉,香港社區組織協會,2023年8月20日,網站:https://soco.org.hk/wp-content/uploads/2014/10/基層長者戶需要研究-新聞稿-20230820.pdf(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4日)。

[3] 〈南韓研究孤獨死 案例以五旬男性最多〉,東網,2024年1月15日,網站:https://hk.on.cc/hk/bkn/cnt/intnews/20240115/bkn-20240115180050879-0115_00992_001.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5日)。

[4] 黃惠如:〈日本每小時3人孤獨死……,台灣人準備好了嗎?〉,天下雜誌,2019年6月24日,網站:https://www.cw.com.tw/article/5095734(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5日)。

[5] 陳柏宇:〈日本社會與孤獨死:定義、成因與解決之道〉,台灣新社會智庫,2023年9月25日,網站:http://www.taiwansig.tw/index.php/政策報告/社會安全/8928-日本社會與孤獨死:定義、成因與解決之道(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5日)。

一切都是誘因的問題!

08/03/2024

《一切都是誘因的問題!:找對人、用對方法、做對事的關鍵思考》
The Why Axis: Hidden Motives and the Undiscovered Economics of Everyday Life
作者:葛尼奇(Uri Gneezy)、李斯特(John A. List)
譯者:齊若蘭
出版地:台北市
出版:遠見天下文化
出版年份:2015年

家長老是不能準時到幼稚園接走自己的孩子,校方遂決定只要家長每次遲到10分鐘以上,便要交一筆小額罰款,結果奏效嗎?情況只是變得更糟,以前家長會出盡辦法趕到幼稚園,甚至為遲到歉疚,但有了罰款政策之後,家長反而覺得不用急於趕往幼兒園,甚至視那筆小額罰款為託兒費,新政策只令更多家長沒有準時接走孩子。《一切都是誘因的問題!》的兩位作者同為經濟學者,他們以現場實驗觀察人在自然環境下的真實行為反應。透過書中大大小小的實驗,讀者可以上一堂經濟行為學課,學習誘因如何影響人們的行為。

遲到的家長為何不再歉疚?因為遲到既然「有價」,金錢便能消除人的「罪惡感」。在遲到與金錢沒有掛鈎之前,家長和幼兒園存在著一種默契,家長準時接孩子,這是「對的事情」。但罰款政策打破了這種「協議」,遲到變成了一項明碼實價的商品,既是商品,價錢又不高,家長何需趕去學校接孩子?

不少人試圖運用誘因,如以獎金或罰款去改變他人,但作者提醒讀者,如果採取的誘因牽涉金錢,最好要關注細節,因為誘因會改變人們對關係的觀感。制定之人如果看不出政策帶有負面誘因,結果可能得不償失。例如用金錢作為誘因,未必可以讓人盡力為慈善機構籌款。作者在實驗中,把將出去籌款的學生分為三組:第一組學生不會獲得金錢回報,只知道善款對慈善團體的重要;第二組除了知道善款重要,也會獲得獎金,它相當於他們籌得款項的1%;第三組同樣有獎金,不過是10%。結果是第一組籌得最多善款,其次是第三組,最後是第二組,證明1%的獎金「不足以成為行善的內在誘因」,反而「排擠掉更高層次的動機」。

作者奉勸若必須使用誘因,可以把誘因想成價格,要不就完全不設獎金或罰款,要不就乾脆把金額提高。他們在一些實驗中運用金錢作為誘因,鼓勵幾乎輟學的學生改善成績,但難能可貴的是作者也通過真人實驗,教導讀者明白並非任何事都可以用價格來評估,因為錢不見得萬能,拿別人重視的東西作為獎賞,往往比鈔票更能激勵人心。

若有公司的決策人常以金錢作為誘因去獎勵或懲罰員工,可能要思考這些方法能否對症下藥。此外,營造競爭環境又能否成為有效的誘因以提升效能?書中提及的實驗證明這招對母系社會印度卡西族的女性有效,但對以男性主導社會中的女性則不然,因為相對男性,女性一般好勝心不強,不管在以色列的理工學院,還是在坦桑尼亞的馬賽族。

誘因,不一定與金錢有關;誘因,也可以因人而異。

由武當張三丰說到生成人工智能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教授與課程主任。
06/03/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從前筆者曾經修讀過教育心理學,我最佩服的教育心理學家是誰人呢?可能讀者永遠無法猜出來,那就是在《倚天屠龍記》裡面的武當張三丰,張三丰曾經對張無忌示範太極劍法,示範完畢之後,張三丰問張無忌能夠記得幾多劍招,張無忌說不記得,但張三丰反而讚好。張三丰不愧為一代宗師、世外高人,他要張無忌學習的並不是一板一眼的招式,而是綿綿不絕的劍意,這個更高的境界,並不能通過單純的模仿就可以達到,張無忌必須要拋開細節,用心來感悟在招式以外的劍勢,要神似而不是形似,用現代的術語來說,那就是「追尋模式」(Pattern seeking or pattern recognition)。

第二位我佩服的教育心理學家是陶淵明,他曾經在《五柳先生傳》裡面這樣說「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 很多老師都用「讀書不求甚解」這句話去指責成績低劣的學生,意思是他們渾渾噩噩、馬馬虎虎,相反,我用這句話來稱讚學生。如果陶淵明讀書方法真的是這般不濟,他又怎可能成為偉大的田園詩人呢? 所謂「讀書不求甚解」,是指不應該拘泥於字句的表面意思和細節,而是著眼於微言大義,所以陶淵明領會到深層的意思後,便會興奮到不知飢餓為何物。

第三位我所佩服的教育心理學家是唐朝詩人杜甫,他曾經說:「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清代仇兆鳌在《杜詩詳注》中解釋「破萬卷」的意思,是指「識破萬卷之理」,杜甫的詩作在結構、風格和主題上都有其獨特性,難怪他能夠成為一代「詩聖」。

這是筆者一直沿用的學習進路,我很喜歡參觀博物館、畫廊、工藝展覽,但之後幾乎所有看過東西都變成了過眼雲煙,而我所讀過的書,都好像是水過鴨背,但這並不打緊。古人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偷。」 其實,有時候記性太好反而是一種學習的障礙,若果你很清楚記得唐詩的句子,那麼你的作品便無法擺脫前人的影子。但是,若果你領悟了詩意,便反而可以開創出嶄新的風格。 

不過,假若你依稀記得一些從前瀏覽過的資料內容,便可能會出現問題,心理學上有一種名叫「隱性遺忘症」(Cryptoamnesia)的現象,這情況是一名藝術家或者一名作者在潛移默化之下吸收了人家的主意,但隨後漫不經意地在作品中展現了太過相似的元素,於是乎被指控抄襲。根據1989年發表的一項心理學研究,3%到9%的人會不自覺地將別人的主意當成是自己的原創。美國音樂家傑克.阿什福德 (Jack Ashford)坦然承認:「如果你仔細檢查我所寫的一百多首歌曲,你會發現在每一首裡面我都受了其他歌曲的影響。」 

然而,怎樣去分辨隱性遺忘症和故意抄襲卻並不容易,海倫.凱勒(Helen Keller)是美國著名作家,她在19個月大的時候染上重病,導致她失去了視覺和聽覺,儘管命運是如此坎坷,通過不懈的努力,她終於成為了文壇巨星,一生之中撰寫了14本書,她的奮鬥故事很勵志,但很少人知道她曾經被控告剽竊他人的作品。1891年,凱勒發表了一篇題為《冰霜之王》(Frost King)的小說,但後來人們發現這個故事與瑪格麗特‧坎比(Margaret Canby)寫的另一本小說《霜仙女》(Frost Fairies)有點相似。凱勒自辯說,在小時候曾經有人將坎比的故事讀給她,她只是聽過一次,但隨後忘記了。凱勒受到調查,但專家小組以四比四的分歧意見陷入僵局。因為這事件發生的年代已經久遠,所以現在已經變成了懸案,但我相信海倫‧凱勒應該是清白的。由於她是傷殘人士,故此她沒有可能翻查《霜仙子》的細節,然後有系統地改頭換面。

有趣的是,現在人工智能系統能夠記錄很多資料的細節,但人工智能生成工具在運作過程中卻拋開了具體內容。相信人工智能工具現在已經成為了許多讀者生活的一部份,對人工智能生成系統最強烈的批判之一,就是所謂人工智慧並不是真正的智慧,它並沒有創造新的知識或者新的作品,而是將現有的東西左拼右湊。

其實這是一個誤解,以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這些人工智能藝術生成工具為例,它們並不是好像「熟讀唐詩三百首」般鸚鵡學舌,簡單地複製和拼貼現有藝術家的作品。相反,它們分析並學習大量藝術作品的表現模式、風格、元素。經過訓練之後,生成工具就可以創造新的藝術作品。說得簡單一點,它們並不是學習具體的內容,而是追求「會意」、「模式」。 

從這個意義上來看,生成式人工智能已經具有了真正智慧的一些特徵,那就是「湧現屬性」(Emergent property)。在心靈哲學和神經科學中,湧現屬性是指大腦由簡單的腦細胞組成,但當這些簡單的物質整合一起而形成神經網路時,我們就有了意識和思想,而這些湧現出來的心靈是無法預測的。換句話說,整體是大於其各部份的總和(The whole is more than the sum of its parts)。同樣道理,當生成式人工智能系統接收到億萬份輸入資料時,它們就可以湧現出無法預測、前所未有的新東西,這類似杜甫所說的「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可能會有人批評說:生成式人工智能其實是患上了「隱性遺忘症」,它並不似張無忌或者陶淵明,真的忘記或者漠視細節,其實它比人類更加能夠清楚記住所有具體內容,它展現了似乎是「理解」的行為,其作品看上去富有創作性,但它並不能真正地意會到更高的境界、領悟到更深的層次,充其量人工智能只算是海倫.凱勒。這說法是有點道理的,不過,生成式人工智能現在仍處於草創階段,我相信假以時日必會突飛猛進。

最後,我希望讀者不會發現這篇文章和其他作品有相似之處,在此聲明,如有雷同,實屬巧合,或者我是患上了「隱性遺忘症」。

「慢」的文化

陳偉洪 | 過去10年,搬家超過10次。一家四口,由市區搬到長洲小島接受三年神學裝備;到德國短宣一年;再回小島牧養兩年;隨後出發,旅居台灣,等候上帝的吩咐。原以為暫居數月,誰不知停留四年,與旅居、流散者同行。之後又再啟航,遠赴英國,一步一步跟隨,繼續客旅人生。
06/02/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英國

英國的處事效率慢,是移居到此香港人的共同經歷,「慢」或許是英國文化的一部份。當然,感覺或體會到「慢」,或許是香港人獨有的,若德國人移居英國,他們大概不會有相同的感覺,反而可能覺得這裡的效率頗高,快與慢、遲延或效率從來也是相對的。


有天與小女兒到英國一間老牌、以價廉見稱的連鎖酒吧餐廳[1] 午膳。不少本地人喜歡光顧,點一杯啤酒就能閒坐半天。當然,香港人亦喜愛其中只需一鎊半,就有無限供應的咖啡、熱茶、朱古力。


中午時間是最繁忙的時段,看見相距四枱桌子的距離,有一老婦及少女站著一段時間,有一名男侍應一直在旁伺候,隨後,見到少女撥電話,心想莫非是投訴食物衛生或不滿招待不周?從遠遠的觀察,他們並沒任何爭論、衝擊,這畫面維持了差不多二十分鐘,過程中,看到另一女侍應,拿一杯飲料給那枱食客,然後拍拍少女的肩膀,似乎是給予她一些安慰(或是平息她的不滿)?在這段時間,不單是那枱食客沒有大聲說話,男侍應一直半步不離站著並且黙不作聲。更出奇的是,坐在鄰桌的客人,也沒有任何異樣,如常談天吃喝,似乎就只有遠遠坐著的我,好奇發生了甚麼事。


那桌子鄰近洗手間,不是我故意「八卦」,而是非去不可,走近,才看到有另一老者以「復原臥式」(Recovery position)躺在地上(食肆地板有鋪蓋地毯,躺著應該也舒適)。老者明顯仍是清醒,能與他人對話,事情可以這樣理解:男侍應站著為要伺候,作隨時幫助;少女剛才是致電召喚救護車;女侍應給予飲料作安撫也是合理不過。鄰桌客人沒有過大的反應,不僅是對當事人的尊重,更是令周遭氣氛顯得平靜如常,這亦是對他者另類的安慰。


不以為意,與女兒繼續午膳。大概又過了十多分鐘,女侍應拿著白色枱布走近。細看下,原來一位穿上制服的醫護人已到場,兩名侍應及家屬,共四人,應該是按醫護的要求,手拿白布圍著病患者,造成一道人造屏障,可能是方便醫護作一些即時處理。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四人仍是手持白布圍站著。「為何這麼久仍沒有救護車到達?」是我當時的疑問。但立時就回想自己初到英國的一段求醫片段:有天,突然背椎劇痛不能轉動,觸及到右腳麻痛,導致不能坐、行、站。過往也有類似經驗,只是這次延伸到整條右腿,久病成醫,大概也知道是因為椎間盤突出,壓著神經線,影響到右肢。治療是注射放鬆肌肉的藥,讓人回復基本的行動能力,再服用止痛藥及進行物理治療,一星期左右就可以回復五六成,之後慢慢等待消炎退腫。誰料,當時致電救護,電話中的醫護問了一連串問題,衡量傷患者的危急程度,大概花了二十多分鐘,然後作出評估:「這情況是會自然康復的,我會開止痛藥,請你到指定藥房拿,但記著,不管如何疼痛,也要保持運動」。結果,我足足臥睡在較硬的地板上整整一個月。參照上次的經驗,我可估計餐廳內的醫護,大概也是在問診及評估。


又過了十多分鐘,終於見到另外的醫護人員推著輪椅進來,慢慢安頓老伯伯坐上,然後不疾不徐地把傷者送離現場。


足足花了近一個半小時!「慢」得也有一點「不可思議」,這情況大概不可能在香港出現。午膳的繁忙時間,要撥調兩名侍應來照顧一枱食客、病患,怎可能?病人及其家屬總認為自己的情況是最要緊,手指頭割傷、孩子肚痛、「暈車浪」、「扭親腳」……香港召喚救護車,總期望十分鐘內抵達,要等上一個多小時,怎可能?醫護人員及醫生應立時進行急救或開處方,藥到病除,要花上二十多分鐘問診,最後還是沒有「開藥」,怎可能?周遭的「路人甲、乙」見到意外發生,不是拿出手機拍照記錄,就是繞道而行,避而遠之。但這裡的人,竟然不以為意、不為所動、如常無異,怎可能?


文化差異,不能以「快」或「慢」來區分,而是在乎人如何理解及回應日常的事情。仔細了解病患者的狀況再決定是否送院,減省急症室的負荷,是避免濫用,可以保障真正危急的人;不隨意處方,是相當事人的免疫力及復原能力。


餐廳內的傷患者安然離開,少女仍待在餐廳,或許,這裡不像香港,傷患家人可隨救護車到醫院。曲終應該亦人散,只有女侍應還跟少女多談了數分鐘,最後,給她一個擁抱,就是給予憂傷者最大的安慰。文化差異,大抵就是看重「人」及單顧「事」之分。



[1] “Wetherspoons” WIKIPEDIA, The Free Encyclopedia, last modified January 22, 2024, https://en.wikipedia.org/wiki/Wetherspoons.

彎彎曲曲的生命河道:由文學到社會科學和數學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教授與課程主任。
31/01/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文藝青年
人生並不是一條直線的跑道,你不能在起跑點便望到終點。相反,人生是一條彎彎曲曲的河道,你根本無法預測在拐彎的時候,下一個地方是甚麼光景。

讀小學、中學的時候,老師都喜歡用「我的志願」作為作文的題目,這當然只是習作而已,而不是認真的生命藍圖。年少時我曾經想過將來做記者、社工、傳道人,年紀漸長的時候,我醉心於文、史、哲,但當時發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成為了數學系的教授。

從小開始我已經很喜歡寫作,讀中學的時候我曾經籌辦了一個文、史、哲小組。中三時我需要在文科和理科之間作出選擇,由於原本的中學沒有文科班,故此我在升讀中四時轉校。後來自己在亞洲某大學修讀副學士課程,我參加了大學的中文學會,還有校外的新詩會,除了在一份報紙定期撰寫專欄文章之外,我還踴躍向不同的出版物投稿,但對於數理科目卻敬而遠之,可以說,當時我是典型的「文青」(文藝青年)。按照這種趨勢,當時自己和許多朋友都以為我將來必定在文壇發展。

由排斥到擁抱電腦和統計學
讀完了副學士課程之後,我向大學的兩位課程主任徵詢選擇主修的意見,我對大學本科的課程主任說:「我希望修讀中文系。」主任嘆著氣說:「唉!年青人,若果你讀中文系的話,將來謀生很難。畢業之後,你頂多在中學教書,坦白說,假如你在本校讀中文系,將來不可能跟台灣、大陸中文系畢業生競爭。你應該從實際角度去考慮。」我從來不會只是聽了一個人的說話便下決定,我同時向副學士課程主任查詢,但他亦向我提出類似的意見。這情況就好像是你興致勃勃地走進福特汽車陳列室,但汽車展銷商的兩個經理都勸你不要買他們品牌的汽車,那麼你還敢一意孤行嗎?

經過一番思想掙扎之後,我毅然來到美國修讀傳播理論系。獲取了學士學位之後,我嘗試申請教學助理、研究助理之類的工作,從而資助自己讀研究院的學費和生活費。當時奧拉克荷馬州大學國際人際關係碩士課程取錄了我,一位教授聘請我擔任她的研究助理,職責的範圍包括了採用IBM主電腦去做統計分析,當時我既不懂怎樣操作主電腦,對統計學亦一無所知。 但這份工作是我唯一的收入來源,我只有硬著頭皮到電腦中心從頭學起。從前我對數理非常排斥,但在逐漸理解箇中奧妙之後,卻漸漸喜歡這個新領域。

坦白說,那位跨文化人際關係的教授對電腦和統計學並不是很清楚,後來我轉到教育心理系攻讀博士班,教育心理系的指導教授令我大開眼界,在那裡我有機會鑽研統計學、電腦程式編寫、人工智能,不過,這些東西只是工具,我有興趣的領域是教育心理與科技, 這個學院並沒有開設量化心理學 (Quantitative Psychology) 或者心理測量( Psychometrics)。

正當我預備全速前進的時候,河道卻突然來過大拐灣。有一天,指導教授突然對我說:「我將會轉去亞利桑那州立大學任教,你可以選擇留在這裡,找一個新的指導教授,或者跟我一起去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在那邊完成博士課程。不過,我將會任教於教育心理學系的測量、統計和方法研究課程( Measurement, Statistical, and Methodological Studies),如果你轉校的話,你也需要轉換領域。」根據卡耐基基金會大學評級方法,奧拉克荷馬州大學屬於第二級研究型大學,而亞利桑那州立大學被歸類為第一級,權衡過得失之後,我決定跟隨他向西遷徙。

以19世紀的方法去應對21世紀的問題
獲取博士學位之後,我先後做過電腦中心主任、心理測量師、研究中心主任、教授等不同的工作。大約10年前我開始在一間基督教大學的心理系任教,當時我觀察到數據科學、大數據分析會愈來愈盛行,2015年心理系計劃開辦一個心理學研究方法和數據分析的碩士課程,我以為時機已到,於是提出將大數據分析和人工智能引進課程裡面,但所有人一致反對,他們所提出的理由卻令我感到困惑,例如:「大部份教科書仍然採用傳統的統計學」、「大部份學術期刊仍然接受傳統的分析標準」、「 大數據無關重要,心理學需要做實驗」……我知道大事不妙,這情況就好像是當數碼相機逐漸流行的時候,你仍然致力於製造菲林,又或者是串流媒體逐漸普及的時候,你仍然在實體店出租光碟。平心而論,這並不是那所大學獨有的問題,就我的經驗和觀察來說,許多大學的心理學和其他社會科學部門都傾向保守,很多人以為可以沿用在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期發展出來的古典心理學,去解決21世紀的問題。

正當我感到灰心的時候,慈悲的上主為我打了一支強心針。不到一年時間,同校的數學系開設了統計學的碩士課程,數學系聘請了一位新的課程主任,他問我有沒有興趣在他的課程中教授數據科學、數據視像化,我起初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但跟著他聯絡了心理系的系主任,商討我在數學系兼任的可能性。從那時候開始,我將心理系取消了的科目 搬遷到數學系,每學期我都在數學系開設一至兩門課,那位課程主任甚至問我有沒有興趣半職在心理系,另一半在數學系授課。我心想, 那麼我的行政負擔會加倍,例如我要參加兩邊的教務會議和退修會, 所以當時沒有應允。但後來我感到後悔,我對自己說:若果再有同樣的機會,我會好好地掌握。

由泥牛入海到照單全收
好景不常,後來那位課程主任離開了大學,領導階層再沒有在數據科學和人工智能方面更上一層樓。報讀該大學的人數逐年下降,原因之一是大學所提供的課程並不適切於就業市場的需要,我先後向不少課程主任、系主任、院長、教務長建議改革課程,並且向他們定期提供關於數據科學與人工智能趨勢的最新消息,結果所有忠告都只是泥牛入海。

神總會給予人第二次機會。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我知道另一所大學計劃開展數據科學的碩士課程,因此需要聘請一位課程主任。在應徵的時候,我和不同學科的教授、系主任、 院長面談。面試結束之後,高級副校長兼教務長問我:「你認為哪一個學系是屬於你的家呢?」我坦白對她說:「 雖然一直以來我都是在心理系任教,但是社會科學圈子的保守氣氛十分濃厚,很難去引進創新的觀念。在面談過程中,我覺得數學系的文化會對我比較適合。」最後我在現時的大學擔任了數據科學課程主任,在從前的大學,我怎樣聲嘶力竭地呼喊也沒人理會,但現在幾乎所有我設計的課程都是照單全收。

其實我的數學水平只是馬馬虎虎,但數據科學和人工智能都是跨科際的,人工智能裡面的神經元網絡(neural networks)是建基於認知心理學(Cognitive Psychology)和神經科學(neuroscience ),第一個人工智能系統感知器是由康乃爾大學心理學家弗蘭克‧羅森布拉特(Frank Rosenblatt)於 1958 年開發的。反向傳播(backpropagation)是人工神經元網絡的基礎演算法,參與研究這演算法的傑弗里‧辛頓(Geoffrey Hinton)是認知心理學家和電腦科學家。 故此,自己的跨越學科的背景可以彌補數學上的不足。

永不說永不
英諺中有這句話:「永不說永不」(Never say never),意思是不應該劃地自限, 而是要保持開放的心態,不要完全排除潛在的機會或者改變。在生命河道拐彎的地方,我可能會作出不明智的抉擇,試想像,若果我從前完全不理會兩位課程主任苦口婆心的勸告,如果我因為對電腦和統計學沒有興趣而拒絕了研究助理的工作,如果我不願意放棄教育科技、冒險進入量化心理學的新領域, 如果我繼續留在社會科學的圈子,而不願意教授數學系的科目,我真的不知道現在自己會漂流到甚麼地方。

工作.意義(二)

陳偉洪 | 過去10年,搬家超過10次。一家四口,由市區搬到長洲小島接受三年神學裝備;到德國短宣一年;再回小島牧養兩年;隨後出發,旅居台灣,等候上帝的吩咐。原以為暫居數月,誰不知停留四年,與旅居、流散者同行。之後又再啟航,遠赴英國,一步一步跟隨,繼續客旅人生。
25/01/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英國

之前在〈工作.意義〉一文中談及我們初到英國的生活,太太到中國人管理的餐館工作,那是她相隔二十多年後,第一次「有糧出」的工作:短短數天的工作,看見同作異鄉客的華人,礙於言語的限制,寧願接受不公平的待遇,接受低於最低工資的薪金。因著文化、語言的限制,異鄉人不得不受一點委屈,但遺憾的是同宗族的人竟然欺負同鄉人。

今年在聖誕、新年並打著「黑色星期五」(Black Friday)的瘋狂大減價,不少零售商,物流和包裝公司均增聘員工,以應付超額的工作。因此,我和太太在11月中至1月初,有機會到一間手錶、首飾倉庫當臨時工。工作程序是這樣:先檢查貨品是否妥當;訂貨單內容跟貨品是否一致;然後按品牌入盒包裝,貼上地址及包裝員的標籤;按郵遞類別放到運送箱,等下一個工序的同事,安排寄出。

重覆的機械動作,熟能生巧,不費心思。但基於保安理由,手提電話不能隨身攜帶,工作時就不能聽聽歌來消磨時間或充塞自己的腦袋。與同事閒談可以嗎?已退休的尼泊爾籍管工(他也是臨時回來協助)會不時提醒:「快啲啦, 快啲啦……」(因他曾於香港居住,懂得幾句廣東話)。或許他認為閒談會影響工作效率。

工作會限制我們的時間和身體,我們的心靈和思想卻不會被束縛的,我們仍然可以自由地思考、默想、禱告。這樣,工作也將變得更有意義。

由於今次所聘的臨時工全是香港人,廠房內一下子變成了同聲同氣的香港人,與一直佔大多數的波蘭婦女平分秋色。波蘭人不多說話,給人一種冷漠、「兇兇」的印象,感覺不易走近。只憑感覺?難定真假!

有一天,太太被安排到包裝珠寶那邊工作,那是資深的波蘭同事主要的工作區域。太太有更多機會與她們相處,發現她們僅有一人,能夠以英文溝通。有次太太坐在一個不諳英語的波蘭婦女旁邊,婦人在這裡工作已五年,兒子17歲,兒子在每星期有兩天不用上課,這些日子就來這裡兼職。也許婦人感受到太太的善良,她願意分享自己的狀況:她表示一家來英國不過數年,丈夫卻在移居一年後過世。語言有限,她極力去表達說丈夫「UP」,太太以為她丈夫在樓上工作。隨後,她拿出項鍊的十字架,再重複「UP」指指天,太太才明白她指丈夫已過身。一個帶著歐洲人臉孔的異鄉客,不懂英語,要融入生活,更不容易!更何況是一個獨力帶著孩子的婦人?

每天午膳時間有半小時,員工各自帶備午餐,在休息室用膳。同鄉「圍爐」坐席是理所當然。我和太太並非標奇立異,只是感到六、七個香港人圍在一張小圓桌,未免過於侷促。隔鄰桌子有較大空間,更闊的視野,可以看看周遭的人。我們聽不懂波蘭語,但能看見:為何母子兩人不吃午餐?另一個女士,為何只站在門外抽煙而不吃飯?「眼到、口到、心到」。太太看見了,就去關心問候,之後每逢少年人上班的日子,她就多預備一份午餐,少年人欣然接受,我們也感到欣喜。人在他鄉,被接納、被關心比一切都更有力量。語言不通卻不能阻礙關係的互動。

若說上帝是偏心的話,大抵祂就是偏向受困、受壓、孤苦、無依的一邊:

「你打橄欖樹,枝上剩下的,不可再打;要留給寄居的與孤兒寡婦。」(申二十四20)

「向寄居的和孤兒寡婦屈枉正直的,必受咒詛!」(申二十七19)

「無倚無靠的人把 自己 交託你;你向來是幫助孤兒的。」(詩十14)

「耶和華保護寄居的, 扶持孤兒和寡婦, 卻使惡人的道路彎曲。」(詩一四六9)

「在神我們的父面前,那清潔沒有玷污的虔誠,就是看顧在患難中的孤兒寡婦,並且保守自己不沾染世俗。」(雅一27)

藥業自由市場下人命何價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23/01/2024

假如有一款限量版的名牌手袋,價格節節上升,短短的時間,價錢竟然翻了好幾十倍,甚至只有少數有錢人才有能力購買,普羅大眾都高不可攀,或許有不少女士會因而抱怨手袋太貴,但相信社會上應該沒有人會為此譴責製造商有違道德倫理,畢竟,名牌手袋屬於奢侈品,在奉行資本主義的自由市場,天價的產品只留待有消費力的人士購買,這並不是甚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但如果短時間內價格暴升的不是名牌手袋,而是拯救生命的藥物呢?我們是否應當把資本主義自由經濟市場這一套理論,完全套用到醫藥產品上?換一個角度思考,即使藥商用了一些「正當的手法」推高藥物的價錢,卻令到不少患者因為無法購買藥物而病情加重,甚至提前離世,這種事又是否合情合理?

Daraprim,一個用於預防及醫治瘧疾的藥物品牌名稱,其主成份為pyrimethamine,這藥也用於治療弓形蟲感染症,對於在遺傳上免疫力弱的人、HIV感染者、胚胎及新生嬰兒等,感染弓形蟲疾病的情況會較嚴重,[1] 有時,Daraprim亦會與其他藥物搭配,用作長期治療HIV感染者的等孢子蟲病(cystoisosporiasis)。[2] 一粒Daraprim的價格原本是13.5美元,13.5美元是一般人可以承擔得起的價錢,直至2015年,Martin Shkreli收購了Daraprim的專利權,13.5美元的價錢自此一去不復返,Shkreli令原本13.5美元的藥物一夜之間暴升至750美元,升幅為55.6倍之多。身為圖靈製藥(Turing Pharmaceuticals)的創辦人及前首席執行官,Shkreli表示這是資本主義起的作用,而保險可以確保有需要的人會得到Daraprim。[3]

在一個記者招待會上,當Shkreli被問到:「如果你能把時鐘倒回幾個月前,我想知道你的做法會否有所不同?」他卻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可能會把價格抬得更高。」對他而言,醫療保健價格是無彈性的(inelastic),[4] 他可以提高價格,並為他的股東製造更多的利潤,因為這是他首要的任務,他指出在一個資本主義的社會、資本主義的體系及資本主義的規則中,他的投資者希望他可以賺取百分之一百的最大利潤。Shkreli的「賺錢大計」迎來大批市民抗議,有人更高舉紙牌寫著:「藥丸的價值只是幾分錢,為貪心付出的代價卻是生命」、「低成本藥物拯救生命」等,很快,Shkreil被稱為「全美最討厭的人」。[5]

Shkreli為了賺錢,把無彈性需求的藥物價格抬高,這類事情在醫藥界並不是單一事件。瑞士的製藥公司Novartis及Roche、美國的Pfizer及Johnson & Johnson不斷收購競爭對手,法國的Sanofi亦收購了不少製藥實驗室,目的只是為了在全球市場上分到更大份的餅。[6]

2005年之前,老年黃斑部病變(age-related macular degeneration, AMD)是無藥可醫的疾病,很多患者因此而失明。Avastin是一款可以阻止血管為腫瘤供血的藥物,[7] 在2005年美國的眼科醫生更開始使用這種藥物來治療眼疾,Avastin可以延遲視力喪失,因為其主要成份bevacizumab可以阻止眼睛後部異常血管的增生,還可以阻止液體從這些血管滲出,液體滲出會導致濕性老年黃斑病變和糖尿病眼疾,令患者喪失視力。[8]

Avastin效力驚人,價錢亦相當合理,不少病人因此接受Avastin的療程。其後,另一款藥物Lucentis在市場出現,研究顯示Lucentis的效用與Avastin一樣,[9] 只是,以法國為例,Lucentis的價錢比Avastin貴上30倍。Avastin及Lucentis均由製藥實驗室Genentech研製,Roche藥廠在2009年便擁有Genentech 100%的股權,Novartis藥廠則負責在歐洲等地區銷售Lucentis,這三間公司同時都能從Lucentis的銷售中獲利,它們自然希望醫生選擇Lucentis多於Avastin,因為前者的價錢更高,意味著它們可以賺取更多利潤。

在2008年3月至2013年11月期間,Novartis藥廠在醫療保健行業的持份者面前詆毀Avastin,誇大使用Avastin治療AMD的風險,並堅稱Lucentis的安全性和耐受性。Novartis雖然有向醫療持份者提出了兩種藥物之間的客觀差異,但對當時有關藥物的科學研究卻進行了選擇性和帶有偏見的詮釋。另外,由於Avastin在市場推出時,清晰指明藥物是用於治療腫瘤,而非眼疾,Novartis在介紹藥物時亦刻意強調使用Avastin治療AMD的醫療保健專業人員責任問題。在此期間,Novartis、Roche及Genentech三間公司就使用Avastin治療AMD引發的風險向公共和衛生部門發表了誤導性言論,它們推遲了衛生部門要求對Avastin的研究,又詳盡闡述危言聳聽的言論,提到如果官方正式推薦使用Avastin治療AMD,可能引發健康風險。[10]

在美國,藥廠提高藥物的價錢,已經到了一個荒謬的地步,涉事的藥物有胰島素、腎上腺素、類風濕性關節炎等藥物。或許瘋狂加價的背後,與當地的保險制度有關,[11] 又或是藥廠需要大量資金投入科研,但事實上,被加價的藥物並不是甚麼新藥,而是現有藥物,包括在1923年走進世界的胰島素,[12] 藥品價格不再反映研究的實際成本,而是反映了少數大公司的財政實力,它們能否在市場上爭奪到不成比例的利潤。[13]

當藥廠以賺錢為首要目的,自然會把藥物當成其他商品,誰出得起錢,誰便可以「享用」。問題是,藥物真的如限量版手袋一樣?當Daraprim變得昂貴,醫院被迫轉換「可能不具有相同療效的替代療法」。[14] 「替代療法」並不是理想的做法,近年台灣遇上最嚴重的缺藥潮,有醫生被問及能否用替代藥物解決欠缺藥物問題,她表示即使成份一樣的藥物,病人對於不同藥廠製造出來的藥物,會有不同的反應,有病人甚至會覺得藥物無效,因此不是找到成份相同的藥物便能解決問題。[15] 藥物與名牌手袋不同,後者僅提高個人的身份地位,前者延長的可是生命。研發胰島素的醫生Frederick Banting深知藥物不是商品,他認為醫生如研發出拯救生命的東西卻只考慮從中取利是不道德的,他的名言是「胰島素不屬於我,它屬於世界」,因此他拒絕用以個人名義獲取胰島素的專利權,並把它給予與他共同研發胰島素的James Collip和Charles Best,二人亦僅以一美元的價格將胰島素的專利權賣給了多倫多大學,為的是希望每個需要藥物的人都能夠負擔得起。[16]

前人雖有良好的意願,可惜未能如願。2016年,美國的糖尿病患者,平均每月需支付450元美元以接受胰島素注射,住在科羅拉多州的患者比較好,因為州政府干預了藥物的價格。[17] 一個病人每月大概需要兩至三瓶胰島素,到了2021年,一小瓶胰島素的價格已介乎175至300美元之間。[18] 在加拿大,若沒有參加國家和公共管理的藥物保健計劃,病人亦需以高昂的價錢來購買胰島素。[19]

無力支付醫藥費的結果便是病人減少注射胰島素的次數,這情況亦出現在其他關鍵性藥物上,病人因無力負擔而減少用藥,換來的便是病人「死非其時」。[20] 這裡並非主張每間藥廠都必須與Banting等人一樣抱著濟世為懷的心情去製藥,畢竟,製藥真的需要科研及營運經費,工作才能繼續下去,但如果這些大藥廠只用賺錢及服務股東的心態去經營,只求牟取暴利而罔顧他人死活,相信這絕不是人們樂見的事情。

即使自由經濟市場的運作如何植根人們的腦袋,絕大部份人的心裡都接受不到單單用錢去處理「生命攸關」的事情。當人們聽到Shkreli在2018年因兩項證券欺詐罪和一項串謀證券欺詐罪被判監七年,並在地區法官的命令下歸還Daraprim價格上漲帶來的6,460萬美元利潤,以及終身被禁止進入製藥業的消息,[21] 又或是得知法國競爭管理局在2020年9月判處Novartis、Roche及Genentech這三間公司4億歐元罰款,相信都會感到痛快。[22]

神創造了人的生命,也讓人擁有良知,當有一個制度走到極端並且令人受苦,自然會受人質疑。借用美國哈佛大學政治哲學教授Michael J. Sandel在其著作《錢買不到的東西》所說的話:「人類有尊嚴也值得受尊重,並不是用來獲利的工具,也不是供使用的物品。」「過去三十年來所發生最致命的變化,[23] 並不是貪婪的增加,而是市場及市場價值已擴張到非它們所屬的生活領域中。」[24]

除了救命的藥物,還有甚麼是不能以市場價值來衡量?值得我們思考。


[1] John P. Cunha, “Daraprim,” RxList, January 6, 2022, https://www.rxlist.com/daraprim-drug.htm#description; Charles Patrick Davis, “Definition of Toxoplasmosis (Toxo),” RxList, https://www.rxlist.com/toxoplasmosis_toxo/definition.htm.

[2] “Pyrimethamine (Monograph),” Drug.com, February 23, 2023, https://www.drugs.com/monograph/pyrimethamine.html.

[3] Lauren Boyer, “Drug Company raises price of Daraprim from $13.50 per tablet to $750 overnight,” U.S. News & World Report, September 21, 2015, https://www.usnews.com/news/articles/2015/09/21/drug-goes-from-1350-per-tablet-to-750-overnight; “Martin Shkreli: Man who made huge profits by inflating price of life-saving drug ordered to return £47m,” Sky news, January 14, 2022, https://news.sky.com/story/martin-shkreli-man-who-made-huge-profits-by-inflating-price-of-life-saving-drug-ordered-to-return-47m-12516161.

[4] 「無彈性」是經濟術語,指到在價格變動時商品或服務的靜態數量,當價格上漲時,消費者的購買習慣保持不變,當價格下降時,消費者的購買習慣也保持不變,這便是無彈性的需求,參Ali Hussain, “What is inelastic? Definition, calculation, and examples of goods,” Investopedia, August 23, 2022, https://www.investopedia.com/terms/e/inelastic.asp.

[5] DW Documentary, “Big Pharma – How much power do drug companies have?,” YouTube, September 13, 2021,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_W3yRA9I8.

[6] 同上。

[7] “How is Avastin designed to work?,” Avastin, https://www.avastin.com/patient/mcrc/about/how-avastin-works.html.

[8] David Turbert, “What is Avastin?” American Academy of Ophthalmology, April 19, 2023, https://www.aao.org/eye-health/drugs/avastin.

[9] 同上。

[10] Bird & Bird, “France: EUR444 million fine imposed on three pharma companies for abuse of a collective dominant position,” Thomson Reuters Practice Law, November 2, 2020, https://uk.practicallaw.thomsonreuters.com/w-028-1483?transitionType=Default&contextData=(sc.Default).

[11] Julia Belluz, “The absurdly high cost of insulin, explained,” Vox, November 7, 2019, https://www.vox.com/2019/4/3/18293950/why-is-insulin-so-expensive; Laura Entis, “Why does Medicine Cost so much? Here’s How Drug Prices are set,” Time, April 9, 2019, https://time.com/5564547/drug-prices-medicine/.

[13] DW Documentary, “Big Pharma.”

[14] Boyer, “Drug Company Raises Price of Daraprim.”

[15] 華視新聞CH52:〈30年來最嚴重缺藥潮!〉,YouTube,2023年8月13日,網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MXTB-j1O74&t=2160s

[16] Belluz, “The absurdly high cost of insulin,”; Rebecca Redmond and Nikolas Barry Shaw, “How Banting’s hopes of insulin for all became a dark nightmare,” Toronto Star, October 25, 2023, https://www.thestar.com/opinion/contributors/how-banting-s-hopes-of-insulin-for-all-became-a-dark-nightmare/article_e12fc5f3-e206-564c-9f9c-6125195a9fb8.html.

[17] Belluz, “The absurdly high cost of insulin.”

[18] Joshua Cohen, “Insulin’s out-of-pocket cost burden to diabetic patients continues to rise despite reduced net costs to PBMs,” Forbes, January 5, 2021, https://www.forbes.com/sites/joshuacohen/2021/01/05/insulins-out-of-pocket-cost-burden-to-diabetic-patients-continues-to-rise-despite-reduced-net-costs-to-pbms/?sh=e3055ad40b24.

[19] Belluz, “The absurdly high cost of insulin,”; Redmond and Shaw, “How Banting’s hopes of insulin for all became a dark nightmare.”

[20] Redmond and Shaw, “How Banting’s hopes of insulin for all became a dark nightmare,”; Belluz, “The absurdly high cost of insulin,”; “Body Count: The human cost of financial barriers to prescription medications,” Canadian Federation of Nurses Unions, May 1, 2018, https://nursesunions.ca/research/body-count/.

[21] Rina Torchinsky, “‘Pharma Bro’ Martin Shkreli has been released from prison,” npr, May 19, 2022, https://www.npr.org/2022/05/19/1100019063/pharma-bro-martin-shkreli-been-released-from-prison.

[22] Bird & Bird, “France: EUR444 million fine imposed on three pharma companies.”

[23] 這本書出版至今已超過10年,在這段日子裡,市場及市場價值仍然一直在擴張。

[24] 桑德爾〔M. J. Sandel〕著,吳四明等譯:《錢買不到的東西:金錢與正義的攻防》(What Money Can't Buy: The Moral Limits of Markets)(台北:先覺,2012),頁23,27。

這輩子,只能這樣嗎?

23/01/2024

《這輩子,只能這樣嗎?:你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Your Own Worst Enemy: Breaking the Habit of Adult Underachievement
作者:肯尼斯.克利斯汀(Kenneth W. Christian)
譯者:連映程
出版地:台北市
出版:早安財經文化
出版年份:2017年

你是低成就的高潛質族群之一嗎?所謂「低成就的高潛質族群」(Self-limiting High Potential Persons, SLHPPs),便是那些明明有天賦、才華的人,卻在各方面去限制自己。自我設限的後果便是沒有做好「自己可以做得好的事」。簡單而言,SLHPPs「總是一再重複自我挫敗的做事方式」,最後讓自己一事無成。具體來說,有些人明明知道自己有能力,但機會在前,卻很少採取行動;有的卻反覆猶豫,不敢投入;有的更在情緒上出現退縮、懶惰、缺乏雄心等消極行為。對於有上述表現的人士,《這輩子,只能這樣嗎?》的作者稱他們為「漂流者」。

其他SLHPPs的特性有:未覺察到自己具備才能的「沉睡者」;掙扎於多個願望的「進退兩難者」;害怕失敗的「絕不冒險者」;逃離持之以恆、承諾、投入和認真等價值觀的「拖延者」;阻擋被賦予要求和期望,避免自己筋疲力盡或壓力過大的「功虧一簣者」;自己訂下幾乎無法達成的超高標準,卻又很少奮戰的「自我懷疑/自我打擊者」;傾向運用人際關係代替付出努力的「表面功夫者」;因挑戰太多不必要冒險,限制了本身成就的「超級冒險者」;奮力抗爭、拒絕服從的「反抗者」;總覺得他人的誤解、嫉妒和無能,令自己得不到賞識的「懷才不遇者」;凡事力求完美、不肯屈居第二,絕不消耗精力在平凡目標上的「寧缺勿濫者」。

本書的作者提到:「成就是不斷努力累積的結果,雖然中途偶爾會有靈光閃現的神奇時刻,但整體來說,就是毅力的累積,無論踏入任何階段,無疑都需要冒險」。可惜,SLHPPs便是不想努力,作者點出他們出於害怕失敗,而不願意去冒險。當人一開始便逃避,結局必然是限制了自己的人生。

SLHPPs可以突破自限,擺脫低成就嗎?作者相信是可以的,本身是心理學家的他,確實幫助過不少SLHPPs發揮才能,助他們尋回夢想。作者沒有花大量時間與SLHPPs進行心理治療,只是教導當事人進行一些實際可行的任務,例如改變說話模式,對於要做的事情,不再用上「可能」、「也許」、或「我會試試看」等這些不確定的說法。作者為SLHPPs設計的任務,便是幫助他們培養完成任何任務的技巧:包括組織秩序的技巧;培養耐心的技巧;不論是工作還是乏味的瑣事,都投注心力的技巧;建立堅持、不屈、言行一致的技巧;貫徹和維持的技巧;完成的技巧;不斷重複的技巧。

事實上,SLHPPs無法瞬間轉變,但仍能從改變日常的習慣開始,簡單如「校鬧鐘」讓自己不再睡過頭,只要持之以恆,他們必能看見成果。

如果你是SLHPPs一族,不再甘心處於低成就,只要立心改變,採取行動,任何時候都不會太遲。

當博物和文化都被「遺產」化……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23/01/2024

當大家還在戲言香港已經成為「世界金融中心遺址」,誰不知香港真的有一個新「遺址」要成立了!政府最近公佈,因要建設新的「國家發展和成就專館」,計劃搬走位於尖沙咀的香港科學館,將其遷到位於沙田的香港文化博物館並進行擴建,而文化博物館(英文名稱正正是Heritage Museum)就真的成為「遺址」(heritage),面臨被殺館的命運……究竟博物館是不是可以「話搬就搬」?其他地方有試過這樣搬博物館的例子嗎?

依據國際博物館協會(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s,ICOM)的定義,博物館是指以「永久設立」為目的,以服務社會及其自身發展為方向,以獲取、保存、研究、詮釋與展示人類的有形和無形文化遺產及環境,它向公眾開放,以達成博物館教育、學習與娛樂等目標的機構。[1] 參考其他的資料,博物館還能「使人們探索其藏品,以追求靈感、學習與享受。這些機構蒐藏、維護文物和標本,並使它們能讓公眾所運用,因此博物館受社會的付託,保存這些物件。」[2] 而本港康樂及文化事務署轄下的主要博物館,均是國際博物館協會的成員,而該會將每年的5月18日定為國際博物館日,2023年的主題正是「博物館、永續性與健康福祉(Museums, Sustainability and Wellbeing)」,[3] 可是當它碰上香港文化博物館遭「殺館」,這個完善新香港的計劃,實在不無諷刺!

論到博物館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約公元前300年,由亞歷山大大帝的繼業者之一,埃及統治者托勒密一世於亞歷山大港設立的The Mouseion of Alexandria,當中除了著名的「亞歷山大圖書館」,也收藏了亞歷山大大帝在歐洲、亞洲及非洲等地征戰得到的珍品。而博物館的英文「Museum」,其實就是源於希臘語「Μουσεῖον」,其意思是獻給幾位繆斯的廟宇。

早期的博物館始於富裕的個人、家庭或藝術機構為了收藏私人珍藏品而設立,及至在17至18世紀的啟蒙時代,世界第一批公共博物館於歐洲應運而生。世界上第一個真正的公共博物館,是法國巴黎羅浮宮,它於1793年法國大革命後正式對外開放,當時的革命政府為了讓法國每一位國民,自由地看到前法國王室的珍藏,而將此館對外開放。而另一間大型藝術博物館則是位於俄羅斯聖彼得堡的隱士廬博物館,它於1764年由凱薩琳大帝設立,自1852年起便對公眾開放。而大家熟悉的倫敦大英博物館,成立於1753年,並在1759年向公眾開放;而在倫敦塔的皇家軍械庫則是英國其中一所歷史最悠久的博物館,它於1660年向公眾開放。經過年月發展,除了藏品之外,這些博物館本身,其建立與承傳,也成為了歷史經典。

另一方面,很多專題性博物館,其實是以「就地取材」的方式設立。例如位於德國西部埃森的「關稅同盟煤礦工業建築群」(UNESCO-Welterbe Zollverein),它標誌著過去150多年工業的興衰,亦曾被視為歐洲最現代的煤礦和煉焦場,它在1993年6月30日才停止運作,但因其對歐洲,以致世界能源工業的重要性,於2001年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指定世界遺產。現在該館除了工業博覽,更改建成為社區會議中心和市民消暑(直接將原來的工業煤灰湖改作歷奇水上活動中心)優閑、旅遊勝地。另外的例子就是各地的鐵路博物館和汽車博物館,很多都是將原來的火車維修廠(如日本京都鐵道博物館)和舊車廠(由德國的平治、寶馬、保時捷、福斯車廠,到意大利的法拉利,甚或大家熟悉的日本豐田、日產、鈴木等車廠博物館,比比皆是)改建而來,通通都不是「話搬就搬」的。

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的康文署,現時管理著15間博物館及兩個文化空間,各有不同重點和主題,它們主要涵蓋藝術、歷史和科學三大範疇。然而,香港政府建設博物館的方式,卻是與世界反其道而行。在2023年12月,文化體育及旅遊局向立法會提交文件,表示希望成立一間關於介紹「國家發展和成就專館」。因為希望該博物館能有更大空間涵蓋不同內容,縮短籌建時間,也想將之設在交通便捷的市中心,所以政府打算利用香港科學館現址擴建作為新館址,而香港科學館就會「重置」於沙田的香港文化博物館現址。然而這些「搬來搬去」的重點,卻是變相將香港文化博物館「殺館」:文化博物館將不再獨立設館,現有藏品將在其他博物館重新整合和重置……消息一出,引起文化界的譁然,文化體育及旅遊局局長楊潤雄後來「解畫」:指方案僅屬初步構想,又反駁「殺館」說法,但同時指正計劃設立特定展館,並將文化博物館的常設展覽內容遷出,例如粵劇文物館的內容歸到非物質文化遺產體驗館、金庸館移至流行文化館、徐展堂中國藝術館遷至藝術館等。[4]

一說到要將香港科學館搬遷,筆者第一樣想到的,就是怎樣才能將科學館的皇牌展品:高22米,貫穿四層展覽場地的能量穿梭機和前國泰DC-3民航機,搬到以「北京四合院」為建築形式的香港文化博物館建築中?然而就算能夠解決這些問題,建築風格不配合也是個問題,文化博物館本是為探討本地流行文化、創意設計、地區生活、新界傳統與粵劇而設立,並提供藏館,當中包括了多個香港經典的展覽:由遊客必到的李小龍專題展覽,與武俠經典金庸館,到代表著香港流行文化的羅文、張國榮、梅艷芳等專題展覽,成為了一代又一代香港人的集體回憶。當中較少討論的是,一旦「殺館」其實是對藏品捐贈者的不尊重。李小龍先生家屬其實曾長期計劃在香港建立藏館,但多年來一直找不到,甚至在年前,連李小龍故居也保不住而被拆卸;幸好香港文化博物館後來能設立李小龍主題展覽,才能為這位世界級武打巨星提供一個像樣的地方展示其相關物品。而金庸先生和趙少昂教授,更是因相信政府能做好文化博物館,能好好保存文化,所以才慷慨地捐出自己珍藏(當中趙教授家人更是將他生前的書房,原裝捐贈,後於文化博物館原樣重置)。香港武俠電影、小說和嶺南派畫作的殿堂級人物,都不約而同相信香港文化博物館是會好好保存他們的心血,如今政府在未有任何妥善保存的計劃便預告「殺館」,令人感到政府對香港文化毫不尊重。

在這裡,我們要理解,一個「巨星偉人」就算有多偉大,其實都有其時限性。畢竟花無百日紅,由筆者叔父輩流行的歌星,或粵劇戲曲歷史人物,到金庸,李小龍,張國榮,梅艷芳,羅文等等的一代文人和天皇巨星,有一天都會變成「史前」人物(就算換成是今天的流行組合MIRROR、ERROR,其實都會有被人遺忘的一天)。而這就格外顯得「文化博物」的重要:有了交錯於時空限制,能共冶一爐的文化博物館,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白,對於傳承歷代的文化,實在很重要。因此甚至有人認為,殺館是帶有消滅香港文化的「政治任務」,令人有此憂慮,實在可悲。[5]

很多人喜歡引用德國哲學家黑格爾的名言:「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沒有從歷史中汲取任何教訓。」但當我們站在歷史的轉折點,其實更應學習英國歷史學者卡爾的教誨:「歷史是現在與過去永無終止的對話。」歷史,不應只為勝利者書寫,更不應是人們永遠學不到的教訓。歷史,是現在與過去永無終止的對話,更應由親歷其境者去守護和傳承。

願我們都能將文化與博物活化,而不是「遺產」化。

 

*編者按,最新消息,政府有意保留香港文化博物館。[6]

 

參考書目:

Tony Bennett. The Birth of the Museum History, Theory, Politics. London: Routledge, 1995.

Edward Hallett Carr and Richard J. Evans. What is History? 2nd ed. Basingstoke: Palgrave, 2001.


[1] 〈博物館的定義:從21世紀博物館的社會現象反思〉,「博物之島」,2020年2月15日,網站:https://museums.moc.gov.tw/Notice/ColumnDetail/d1901f45-a7b3-4d68-982b-c1e03c3470c6

[2] 〈博物館〉,「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2023年10月2日,網站:https://zh.wikipedia.org/wiki/博物馆

[3] “The theme – Museums, Sustainability and Wellbeing,” 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s, https://imd.icom.museum/international-museum-day-2023/the-theme-the-power-of-museums/.

[4] 陳葆琳:〈楊潤雄稱可另覓地建國家成就館 反駁「殺」文化館移除港文化說法〉,《香港01》,2023年12月12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社會新聞/970401/楊潤雄稱可另覓地建國家成就館-反駁-殺-文化館移除港文化說法

[5] 張仕仁:〈港科學館被迫遷、文化博物館被「殺館」 學者批「政治先行」〉,「自由亞洲電台」,2023年12月7日,網站:https://www.rfa.org/cantonese/news/htm/hk-museum-12072023060952.html

[6] 李先知:〈聞風筆動:國家成就館有着落 初步選址中環海濱〉,「明報新聞網」,2024年1月23日,網站:https://news.mingpao.com/pns/觀點/article/20240123/s00012/1705946664884/聞風筆動-國家成就館有着落-初步選址中環海濱-文-李先知

乾坤空,歲月去

林俊牧師 | 林俊牧師為法國圖盧茲城宣教士,他在堂會事奉崗位退休多年,之後任不同地方堂會短期宣教士及作推動宣教事工牧者。師母在2022年亦提早退休和牧師同行宣教。他們現於法國圖盧茲城Toulouse華人群體、與已工作超過十年的香港播道會宣教士同工配搭事奉。
18/01/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法國

天地的正氣像悄然退席,歲月也流逝得那麼理所當然。新舊歲交替之間,天災有中日印尼地震,人禍有俄烏、以哈戰爭持續,中東糾紛加入了黎巴嫩、伊朗及也門,亞洲又有台海、南北韓及中菲。而在新年伊始又知道了在香港一位我敬愛的老姊妹病逝,這樣的氛圍,用「新年快樂」來祝賀,心情有點矛盾。

明光社

但上帝給我安慰叫我得力。平安夜下午崇拜講完道後經過五個小時火車在深夜到達巴黎,第二天發現忘記帶每天必須吃的藥,但我要15天後才返回家,嘗試聯絡相熟的醫生處方,但她外遊了所以不能立即處理,而她開的舊藥方亦已過期,她便叫我快點找其他醫生。當天是聖誕節,不知哪裡找醫生幫助,而大部份藥房都放假了。我惟有在網上找藥房,用已過期及已曾使用的電子藥方去取藥,結果連醫生都認為解決不了的難題,藥房竟然幫我取得藥物。何等感恩!

這次到巴黎參加的聖誕福音營中,營舍是一個巴黎教會買下的城堡。看到一些營友在生命的徬徨中找到生命的勇氣、動力、使命及喜樂,縱然城堡的設備對營友來說有如身在曠野般不便,但營友間的互動友愛和參與的活動,仍然產生很多啟發的效果。逗留在巴黎的兩週,與新知舊雨的交流,也豐富了人生路。另外,參觀了一個按牧典禮,受按者是一位中年弟兄,並受差遣在巴黎的華人神學院中服侍,為上主的教會多了新力軍而興奮。按立牧師的教會,以巴黎教會規模而言,只算是中小型教會,本身已經有一位女牧師,現找到一位已接受神學造就並在神學院任職行政的弟兄,教會欣賞他的行政、講道和教導能力,在他義務兼任一年牧養工作後,就決定按立他成為牧師,並同時舉行差遣禮差他做本地宣教士,既在現職的神學院工作,也在教會兼任牧職。而這教會不單做本地宣教,也準備差派一姊妹到中東向當地人宣教。看到巴黎有如此國度視野的教會,真叫我異常興奮感恩。

請為圖盧茲的事工發展禱告,讓我們順利成立一間有宣教意識、能見證主、沒有詭詐的教會。在1月14日的主日,我們有一位姊妹受洗,她思考了很久才作此決定,為她的信心成長並願意洗禮而感恩。也求主帶領我們,讓申請簽證難題得解決,最起碼可順利逗留至今年。

如何回應子女心底渴求的愛

熊嘉敏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12/01/2024

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渴望被愛、被接納、不想被人遺棄,當這些渴求長久得不到回應時,可能會令人變得缺乏自信和自尊,寧願把自己的感情隱藏起來,在人群中亦表現得退縮。作為父母,可以怎樣令孩子感覺得自己被愛呢?而在日常生活中,父母又可以怎樣回應提問,令孩子感受到自身的價值呢?本文將會探討一下這個課題。

孩子在尋找自己的價值
有些孩子會問父母充滿童真的問題,例如「我可愛些,還是貓可愛些?」「你喜歡陳小明多些,還是我多些?」若把這類提問圖像化,孩子把自己放在天秤的一端,另一端則放上他認為重要的事物,這樣的問題其實展現了「渴望得到認同」的需求。
這需求也標誌著孩子的成長,開始察覺「自己意識到的自己」和「被他人意識的自己」,[1] 孩子開始在意「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呢?」「我的成績好嗎?成績不好的話,人們會怎樣看我啊?」父母既然是孩子心中重要的人,所說的話自然舉足輕重,請父母給予孩子肯定的回應:「在媽媽的心裡,你永遠比貓、比陳小明更可愛,因為你是我的寶貝,媽媽非常愛你!」

年紀愈細的孩子,對父母某些感受或意見愈敏感,愈容易感到父母是拿他們與其他人作比較。例如父母說:「志仔的數學考得不錯啊」,孩子對這話的解讀是「我的數學成績不夠好」。當父母讚美「小琳在運動會跑步項目得到冠軍,不錯啊」,孩子聽完後就莫名其妙的黑起臉來,晦氣地說:「哼,原來你更加喜歡小琳」,這些反應實在令父母感到相當錯愕。

那麼父母是否要避免對其他事物表現出欣賞和喜愛,唯獨對自己的孩子讚口不絕呢?當然不是。人與生俱來都喜愛美好的事物,而且懂得欣賞別人是建立人際關係的重要條件;若對孩子過度讚美,可能會產生其他問題,例如自大、自戀、嫉妒、猜忌,這類性格特質讓人敬而遠之,失去友誼。父母的言行舉止彷彿是一面鏡子,他們待人處事的方法往往會投射到孩子的身上。父母如能明白自己有獨特的價值,遇到美好的人和事物,也不會妄自菲薄或鬱鬱寡歡,可以敞開心扉去欣賞,這種寬廣的處世態度也會延續到孩子的身上。「重新去思考和明白自己是有價值的、是被愛的人」這種正面的想法,是需要慢慢在人的心裡培育,就算作為成年人,堅定如父母,有時也會因著比較衍生出負面情緒,甚至被它們佔據心頭,例如擔心、恐懼、自我懷疑等。舉例,我們看到別家的孩子品格和成績都不錯,可能就會懷疑自己是否合格的父母,為何自家的孩子不及別家的孩子;當老闆讚賞某同事的業績好,就會擔心自身表現是否達標。如此看來,這類負面的想法常存在人的心裡,只是成年人沒有如孩子般把不安的感覺直白地說出來。我們需要帶領孩子不斷地以愛人愛己的心去疏導負面的情緒,以美善的眼光去擊破謊言,慢慢學習怎樣在獨處時、在群體裡安然地自處。

父母的回應能讓孩子感受到接納
每個場景總有表現稍遜、未如理想的人,例如當孩子告訴你班上某同學考試低分,或某同學在班上出醜等瑣碎事,假若我們以為事不關己就不用勞心,不加思考就去回應,甚至取笑當事人,例如說他「很笨」、「很差」、「懶散」,他日自己的孩子遇上類似的處境時,這些負面的批評就會全部傾倒於孩子的心上。
其實我們又怎能知道別人的實際狀況,隨口說出惡意的話?這實在是對別人和自己都有損害。當我們用父母的心腸,以憐憫、包容的態度去接納當事人,再和孩子一起說說改善事件的方法,生活裡就會多一點愛心、少一點批評。

有些人得天獨厚,擁有許多令人羨慕的優點,例如吸引的外表、財富,但他們也會有孤單的時候;有些人成長於平凡的家庭,仍能為生活裡的小事感到滿足。如此看來,即使在不完美的客觀條件裡,人們仍可以選擇開心地生活,而當中的秘訣是「愛」。從來沒有人能看得見「愛」,但當大家彼此接納和珍惜,這就是「愛」的明證。既是為人父母,讓我們先用愛心去溫暖和接納自己的孩子,也用愛心去擁抱與孩子一起成長的群體,這樣「愛」就在我們當中了。

價值觀的傳遞以愛為基礎

美國有心理學家指出,人類的行為大都經由學習而來,個體自出生以後,就會不知不覺間學習、模仿別人的行為,[2] 這就解釋到為何以身作則的教導方法總是比較有效,因為孩子在模仿著父母的行為。不過,若要孩子依循父母的價值觀,這事情其實有前設,就是彼此的關係良好。一位從事家庭和兒童教育主題寫作的作家就提出,當孩子能在父母身邊感受到愛和信任,他們便會接受父母的價值;相反,假如父母對孩子過於嚴厲,孩子在父母身上學到的便是嚴厲的管教手法,而不是價值態度。[3] 身教雖然重要,但世上沒有完美的人,為人父母者再努力,也難免有缺點,不過只要願意學習、成長、突破自己和作出改變,抱持這種態度已經很好了。有人說親情與愛能令人變成更好的人,[4] 這的確很真實。


[1] 榎本博明:《人們為什麼想要被認可?》(承認欲求に振り回される人たち),駱香雅譯(新北:方舟文化/遠足文化,2022),頁91。

[2] 辰民爸爸:〈親子關係|為甚麼孩子一點也不像我?〉,正向家長學院,2023年9月6日,網站:https://www.healthymind.org.hk/2023/09/06/親子關係-|為甚麼孩子一點也不像我?/(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2日)。

[3] 〈如不能以身作則 再好的價值觀也只是空話〉,智富雜誌iMoney,2017年9月11日,網站:https://imoney.hket.com/article/1901092(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2日)。

[4] 〈【從心開始做父母】做父母犧牲太大? 找到平衡點得着比付出多〉,《香港01》,2019年7月28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熱爆話題/354446/從心開始做父母-做父母犧牲太大-找到平衡點得着比付出多(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2日)。

我有資格成為聖誕老人!由性別歧視到體形歧視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教授與課程主任。
28/12/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2023年12月2日,筆者應邀在美國統計學會南加州分會的一次活動中發表一場關於數據科學的演講,我向組織建議,除我之外,大會還應該邀請另一位講者討論另一個題目,這樣內容就可以更為多樣化。起初主辦單位邀請了加州大學一位女教授,但她拒絕了邀約,跟著該組織轉而邀請另一位在同一題目上也是專家的男教授,幸好他欣然接受。可是,在活動舉行前幾天,突然有另一位女教授聯繫大會,質疑為甚麼演講者全都是男性,而沒有女性,她表示關注該組織是否奉行多元化政策。

於是乎委員會商討如何回應這項挑戰,委員會告訴她,美國統計學會南加州分會有許多女性委員,而且,一開始我們確實邀請了一位女教授做講員,但她婉拒了。我還回覆說,雖然我是男性,但我是亞裔美國人,不是白人,由此可見,該組織確實尊重多元化。

坦白説,我對這種政治正確性已經很不耐煩,往往這種多元化變成了對人吹毛求疵,對自己則諸多藉口。最近不少美國大學因著以巴戰爭而爆發了一連串反猶太言論和行動,包括叫囂「殺光猶太人」,但大學當局並無採取任何行動。2023年12月5日,賓夕法尼亞州大學、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校長在美國眾議院委員會作證,議員要求她們解釋為何無所作為,她們只是支吾以對。隨後賓州大學校長馬吉爾( Liz Magill ) 在強大壓力下辭職。這篇文章的重點不是關於以巴衝突,我只是想帶出一點:這三所名校的校長都是女性,但為甚麼沒有人質疑當中的性別是清一色呢?

聖誕假期期間,我和妻子去遊輪度假,我們不經意地討論起聖誕老人會否有一天被指控缺乏多元化。郵輪公司安排了工作人員扮演聖誕老人,去陪伴乘客拍照。正如你所料,那位聖誕老人的外表非常典型:一個老胖子。

我跟太太開玩笑地說:「這真是一份優差!他只需要坐下來跟人拍照,我可以應徴做聖誕老人。」太太冷冷地回應:「你的身形不夠健碩。」我賭氣地回答:「他們不尊重多樣性,為甚麼聖誕老人一定是個胖子? 這是體形歧視!他們應該聘請至少三種尺碼的聖誕老人:大、中、小。」

説實話,聖誕老人的形象沒有必要是身形龐大的,聖誕老人源於古羅馬、英國、美國的傳統以及其他民間傳說。主後第四世紀,聖尼古拉斯出任羅馬帝國利西亞地區(今土耳其境內)的希臘主教,聖尼古拉斯以對窮人慷慨解囊而聞名,據說曾經有一個父親要強逼自己三個女兒去賣淫,連續三個晚上聖尼古拉斯從這家人的窗戶扔入一袋金幣,從而解救了三名女孩,人們相信種雪中送炭的聖尼古拉斯就是聖誕老人的原型。然而,根據歷代描繪聖尼古拉斯的畫像,他是一個瘦子,他的模樣和現代的聖誕老人大相逕庭。

聖誕老人的另一個來源可以追溯到英國的「聖誕爸爸」(Father Christmas),本來聖誕爸爸的外表並沒有定形,1843年約翰.里奇(John Leech)為查理.狄更斯(Charles Dickens)小說《聖誕頌歌》(A Christmas Carol)繪製了一幅聖誕爸爸的插圖,在插圖中,聖誕爸爸也是一個瘦弱的人,他穿著的毛皮外套是綠色的,而不是今天聖誕老人的紅色大衣。

隨著歲月的流逝,聖誕老人逐漸變成了一個穿紅袍的胖子,最早奠定聖誕老人現代形象的藝術家是德裔美國漫畫家托馬斯.納斯特(Thomas Nast),1863 年在《哈潑周刊》(Harper Weekly)中,納斯特將聖誕老人描繪成一個穿著美國國旗的胖子。

綜合以上的歷史,聖誕老人本來不是肥人,聖誕老人的現代形象是文化壟斷的結果。基於多元化和包容性的原則,我絕對有資格扮演聖誕老人!

無意中的一件小事

郭麗明 | 本社前督導主任,香港理工大學榮譽社會工作學士,香港中文大學基督教研究碩士。曾在香港從事社會服務,及在美國基督教機構和教會服侍。現為退休人士,業餘農夫。
13/12/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大約四年前吃了一個由超市買來的小小富士蘋果,它很好吃,其體積亦適合帶返公司或學校當零食,最重要還是它是有「核」的。試著將種子栽種,當時沒有帶著甚麼期望,只是順手撒了幾粒種子在土裡,結果很快就長了小幼苗,其中有些落在野兔的肚裡、有些遭暴風雪吹走了、有些則落在害蟲的肚裡,感恩最後有一株幼苗能茁壯成長。由於後園地方不大,眼見幼苗已不知不覺地長到約9尺高,為了給它更好的成長環境,於是輾轉送給一個剛剛由香港移民過來的家庭。早幾天前他們發來蘋果樹正式下土的相片,還特意告訴我們是刻意選擇在來美第一個感恩節那天做這件標誌工程呢!沒想到一粒小種子可以無意中成為別人一件有紀念價值的「小事」。

仔細回想,來美日子雖然不算長,但也無意中做過幾件小事。有一回,一位年過80歲的長者走進我們工作的單位裡,她說要坐一會。我們無意中給了她一杯暖水,她喝後便走了。隔天,她帶著一盒餅乾回來送給我們,多謝我們給她一杯水,因為那杯水幾乎救了她的命,她每次來訪時總是不停地訴說那杯水的事。沒想到一小杯水可以無意中成為別人一件化解危機的「小事」。

有一回,在一個福音聚會的前夕,我們遇到一位女士,她家裡是拜佛的。我們無意中邀請她參加福音聚會,沒想到她一口答應,她還在那次聚會中接受了耶穌。那位女士後來還返了教會,恆常出席聚會和受了洗,她還樂意錄製見證分享她的信主經歷。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邀請無意中成為別人一件改變生命的「小事」。

又有一回,我們剛剛買了一本靈修小品準備送給一位朋友,但在停車場裡卻看到一位吸煙的女士,不知道她是否在陶醉於脫離現實世界的遐想中,看著她吸著煙,卻木無表情。我們把那本靈修小品遞給她,她看著就接受了。不知道這次無意中的小轉贈又會否可以成為填滿她空洞心靈的一件「小事」。

雖然只是一件無意中做出來的小事,但對別人來說,它們卻可以成為一件「大事」。若然人人都有意無意地為別人做一件小事,累積起來會否成為有爆炸力和感染力的「大事」?有意或無意中行的一件小事又會否可以成為這個烽煙四起、瘟疫橫流、政經不穩、人心不安的亂世裡的一件「大事」?

縱然我們未必有能力或可即時改變想要改變的時局,但藉著「微小行動」或許能為施者受者帶來一絲溫暖、一點鼓勵、一刻愉悅。況且,「微小行動」成本不高,也不用大費周章,只需自然地活出本來已蘊藏在個體身上的良善就可以了。微小的良善做出來的小事,都可以有機會發酵成為對自己和對別人別具意義的大事。惟盼你我內心的良善不會因外在困窘環境而受壓抑,能在這動盪混亂的世代中喚醒彼此沉睡一時的善良。

在東京的兩件小事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教授與課程主任。
07/12/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出得嚟行,遲早要還:東京大轟炸
在美國感恩節期間,筆者和太太前往日本東京一遊。在這短短幾天我們收穫頗豐,不過,這並不是一篇正式的遊記,我只是想跟讀者分享兩件觸發起我感慨的小事。

東京鐵塔是這國際大都會的地標之一,它於1958年落成,這座塔是發射電波的訊號塔,除了實用價值之外,它亦象徵了日本人在戰後重建國家的決心和活力,東京鐵塔的設計參考了巴黎艾菲爾鐵塔,當時高達324米的艾菲爾鐵塔是全世界最高的獨立式建築物,但東京鐵塔的高度是333米,這是日本人爭強好勝的表現。

東京鐵塔展覽廳的一齣短片,也強調了日本人打不死的精神,這短片講述了東京先後經歷了三次毀滅性的大災難,但之後東京不單只能夠奇蹟地復原,而且比先前更上一層樓。這三場大災難是:1657年的明曆大火、 1923年的關東大地震、1945年的東京大空襲。

在描述東京大轟炸的時候,影片中展示了一名小女孩無助地望著天空,伴隨著圖像的音響是隆隆的爆炸聲,旁白和字幕是:「1945年3月無差別的狂轟濫炸,令東京人民陷於水深火熱中,整個城市幾乎被夷為平地。」 的而且確,1945年3月美國陸軍航空組對東京的大轟炸,導致了超過十萬人死亡,以及一百萬人流離失所。然而,美國並不是無緣無故地轟炸東京,這段影片完全沒有提及之前發生的事:1931年瀋陽事變、1937年盧溝橋事變、 南京大屠殺、1941年珍珠港事變……

這令我聯想起1999年美國廣播公司 (ABC )時事節目「夜線」(Nightline )的一次採訪,當時塞爾維亞對科索沃的阿爾巴利亞人進行民族大清洗,克林頓總統下令空軍轟炸塞爾維亞。「夜線」的主持人特德‧科佩爾(Ted Koppel)和幾名塞爾維亞人對話,嘗試理解對方的立場, 如你所料,他們憤怒地指控美國的侵略行為,科佩爾提醒他們之前塞爾維亞做過甚麼,但他們卻好像患了失憶症一般,仍然重複批評美國的轟炸行動,仍然認為自己是受害者。

其實,當你對人發動攻擊之際,你怎可能沒有想過自己會受到反擊呢? 套用香港的俗語:「出得嚟行,遲早要還。」

日本的嚴謹移民政策與治安良好
除了東京鐵塔,富士山也是不可錯過的名勝,上一次我們遊富士山是在冬天,這一次我們聘請了一位導遊,讓他帶領我們作了一次紅葉之旅。這位導遊並不是地道的日本人,而是旅居日本的巴基斯坦人。

這位導遊十分稱職,在十三個小時的行程中,他帶我們參觀了六個景點,而且他十分健談,跟我們分享了自己的移民故事,他說巴基斯坦政府十分腐敗,政治又不穩定,所以決定離開祖國,並且決定不會回去。

他批評日本的移民政策很不公平,一方面,日本政府口頭上歡迎難民,但五年之後難民必須要離開,他的一些巴基斯坦朋友便無法留在日本。在日本想要申請永久居留權,或者想要入籍,真的是難於登天,他說有兩個 比較可行的途徑,其中一個方法是跟日本人結婚,另一個是投資。他在日本的生活極之艱難,每天工作十八、九個小時,每天只能睡三個小時。 他一面開車,一面喝紅牛,太太和我都十分擔心,我幾乎想對他說:「由我來開車吧!你只需要做導航。」

太太和我都感受到他對日本政府的怨憤,不過,他說自己仍然想留在日本,因為日本的 罪案率極之低,他說即使自己的女兒半夜三更在街上流連,他也不會擔心。他所說的是事實,日本是兇殺率最低的國家之一,2020 年每 10 萬人中只有 0.2 宗兇殺案,而美國則有 5.3 宗。日本的搶劫案比率是每 10 萬人 1.2 宗,與法國(43.8 宗)、德國(43.2 宗)、美國(81.4 宗)相比,這個數字真是微乎其微。我曾經聽過這個笑話:日本警察最大的挑戰並不是訓練不足、裝備不足, 而是罪案不足!

一方面,我很同情那位巴基斯坦導遊的遭遇,但另一方面,我卻不認同他對日本移民政策的批評。任何一個主權國家都有權決定怎樣去接受外來人士。不錯,日本人有強烈的排外心態,甚至有民族優越感,故此他們致力於保存大和民族的純粹性,但近來日本政府計劃放寬工作簽證,以吸引更多外國人才。目前,居住在日本的外國人數量達到創紀錄的299萬人,比前一年增加10.7%。

以下所說非常政治不正確,但我仍然會說出來。那位巴基斯坦朋友喜歡罪案率極低的日本社會,而日本治安良好的原因之一,是日本人具有極強的自律性和公民意識,可是,如果日本好像歐洲國家一般收容大量移民,那麼文化傳統和社會秩序便可能受到顛覆。2018 年,德國的性犯罪案件比 2014 年上升了 36%,近五分之二的疑犯是移民。2017 年,在奧地利發生的強姦和性騷擾案件中,有 11% 的疑犯是尋求庇護的難民,儘管難民僅佔總人口不到 1%。請讀者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反移民,我本身就是美籍華人。我的意思是:若果日本政府沒有在移民政策上小心謹慎,便可能會陷入今天歐美國家的困局。

說到底,歐美日本等發達國家是否需要對其他國家的人民負上絕對的道德義務呢?很多發展中國家的人民都想移居到發達國家,但發達國家沒有可能吸收那麼多人。那位導遊說自己不願意返回政治腐敗的巴基斯坦,那麼,那些移民出口國有沒有反省過,是誰令自己的國家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呢?

這兩件小事好像沒有關連,但其實兩者都有一個共通點:人都是傾向責人以嚴,律己以寬。

何苦悲秋傷春

林俊牧師 | 林俊牧師為法國圖盧茲城宣教士,他在堂會事奉崗位退休多年,之後任不同地方堂會短期宣教士及作推動宣教事工牧者。師母在2022年亦提早退休和牧師同行宣教。他們現於法國圖盧茲城Toulouse華人群體、與已工作超過十年的香港播道會宣教士同工配搭事奉。
28/11/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法國

生命如季節交替如常,縱使有萬般回憶,也隨著時光或人去而流逝。轉眼間已到立冬,一年將盡,感覺是輕鬆,還是虛空?

明光社

自己的感覺,是騙不了自我。這一年穿梭於法國、荷蘭和香港,面對自己及弟兄姊妹經歷生死病康,生活如五味架。而世界也經歷從未有過的紛亂。人類對正邪分辨的困擾和分化,也似乎未有過那麼大的分歧。最悲哀的莫過於分化帶來的創傷及因政治鬥爭仇殺帶來的哀鴻遍野,叫這世界驟變為地獄。

明光社

在法國宣教,我學到了與身邊的人互相微笑問安,下車多謝及道別司機,為下一位進門的人推門,隨時給別人幫一下手……在這裡也許少了親情友情,但仍然可以有溫情,上帝在初冬為悲傷的人粉飾了壯麗的世界,也為我和師母帶來她的姐姐妹妹,千里迢迢來到這裡送來暖暖親情,慰藉因弟兄姊妹離世或罹患重病而掛慮的我們,不能親自陪伴他們面對難關,實在令人深深遺憾。主的愛顧使我的重擔未有卸下,心情卻可輕省。

時光匆匆流逝,生命也在靜靜的消耗,冬天提醒了我2023年已到年終,明年初又要確定宣教的路向,完成年多兩年圖盧茲任務後,也是居留簽證期滿時,這裡建立教會的基礎也初步奠定,下一站在哪裡?期待主引領,還請代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