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漫畫,與青少年的成長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18/10/2022

編輯﹕謝芳

「你們既是順服的兒女,就不要再效法從前無知的時候放縱私慾的生活。那召你們的既是聖潔的,你們在一切所行的事上也要聖潔。因為聖經上記著說:『你們要聖潔,因為我是聖潔的。』」
《聖經新譯本》〈彼得前書 1:14-16〉

現今世代的年輕人,不是徘徊在動漫世界,就是沉迷於遊戲世界,甚或愈來愈少閱讀,就算偶而閱讀的,許多只會看漫畫。說到漫畫書,或許大家腦海聯想到的,是一本本的漫畫書,但事實上,漫畫書電子版已成潮流,就像其他電子書一樣,就算有紙媒印刷版,大概亦是為收藏所用。漫畫的電子化,加上盜版翻譯漫畫層出不窮,各類的漫畫令青少年更容易觸及,特別在不同的漫畫網站及應用程式內,無論收費或免費都是「海量」般供應。

現實上,大部分坊間的漫畫都暗藏一定程度的不良意識或性意識,例如看過《多啦A夢》的讀者,都會意識到內裡有不少欺凌事件,甚至大雄亦有多次進入靜香正在洗澡的浴室。在《蠟筆小新》的動畫和漫畫中,小新也多次露出臀部,甚至利用股間摩擦物件。故此,在漫畫中,或多或少都會出現一些意識不良的情節。不過,是否因此就禁止青少年閱讀?筆者認為有討論的空間。或許我們不宜亦不可能完全禁止青少年看動漫,但我們卻可以教導他們如何選擇合適的讀物。本文嘗試帶出在不同種類漫畫中的文化是如何影響青少年,並推薦一些較為健康的漫畫給青少年選擇,家長亦可多加留意子女閱讀漫畫的習慣。

漫畫中的正面意識

在坊間,縱然會出現帶有不良意識的漫畫,但當中亦有一些能夠帶給青少年正面信息的作品。觀其一些比較流行的漫畫,諸如《海賊王》、《火影忍者》、《鬼滅之刃》等等,它們都是連載於日本《少年JUMP》漫畫週刊。而《少年JUMP》的漫畫通常都會有一項貫穿整個劇情的黃金法則:「友情、努力、勝利!」這個法則主導著故事的走向,內容不會脫離:擁護友情,甚或友情至上和追求不斷變強的主角,最後邁向皆大歡喜的結局。

我們會認同,如果青少年可以學習到友情和努力是一件正面的事,這也正正符合青少年需要改善的特徵,包括自我中心、個人主義、部分缺乏上進心等等。現時青少年大多為「網絡原住民」,加上疫情的影響,或許已經不懂得如何面對面社交了,而這類型漫畫非常強調友情或友誼,當中的角色可以為朋友而犧牲自己的,許多角色都是為了朋友而努力的,這帶出了一種「為他者」的倫理教導,換句話說,就是擺脫自我中心的教導。

漫畫中性與暴力

但不容忽視的是,無論漫畫內容帶出的信息多麼正面,它們表達的手法就必須細心留意,正如之前所說,不少漫畫當中都暗藏著許多不良意識或性意識。無可否認地,性意識已經融入了不同的媒體和創作,根本就令人防不勝防,何況是入世未深的年輕人。在網絡發展迅速的今天,漫畫也不能夠倖免於色情資訊氾濫,最著名的種類大概就是戀愛後宮漫畫了(即1男多女的感情生活),當然也有所謂的逆後宮漫畫(1女多男的感情生活),只是比例較少而已。顧名思義,即是愛慕主角的角色會不斷地陸續出現,而主角會與不同的異性發生曖昧的關係,甚至出現涉及色情成分的內容,如《約會大作戰》、《五等分的花嫁》等等都是感情混亂的漫畫,可能會讓人憧憬著這些關係,令到一對一的戀愛關係不再被重視。當《出租女友》這種美化援交的漫畫或動畫都受到不少的好評時,不少的錯誤的價值觀或正嚴重影響青少年的成長,特別是未來對愛、婚姻和家庭的價值和期望。

除了主要談及感情、兩性關係的漫畫,也有一些主打暴力、血腥、展露人性陰暗面等等的漫畫(部分含有性暴力),類似《魷魚遊戲》的題材,或者可以說是《魷魚遊戲》的參考資源。舉例而言,《彌留之國的愛麗絲》、《朋友遊戲》、《殺戮都市》、《進擊的巨人》,還有「海量」的恐怖漫畫,如集結恐懼、暴力、死亡、黑暗於一身等等的作品,都將暴力與人性的醜陋推至高峰,雖說當中的主角都會有拼命幫助朋友的特色,但似乎劇情中的暴力和黑暗(人性的黑暗)才是焦點。這類作品的確會影響社會上的暴力行為,葛洛斯曼的《暴力電玩如何影響殺戮行為》內亦有提及媒體及電玩傳播的暴力如何從心理學上對人造成影響,有興趣可以看一看。如套用在青少年,或許心智並未成熟、未懂得批判當中的內容便有可能受到影響。綜觀現時的教育,除了有宗教背景的學校,很少有中學聚焦於性/倫理觀念的教導。

部分漫畫的推薦

既然漫畫作為一個主流文化,又無法避免地會夾雜著不良意識,筆者選擇一種名為Lesser evil的做法:即是從眾多不良意識的漫畫中,選擇一些較少不良意識,同時內容的焦點是主要放在正面訊息身上。以下可推薦:

  1. 《火影忍者》:故事內容為一位失去雙親的小朋友如何透過努力,對友情的執著,最後邁向夢想,也是一個頗勵志的故事。
  2. 《灌籃高手》、《排球少年》:它們都是以運動項目為主軸,主角和其他角色為邁向目標而努力,內容大致是正面的。
  3. 《名偵探柯南》:是一套懸疑偵探並帶有少許恐怖情節的漫畫。主要講述犯人無論犯罪的手法多麼精密,主角作為偵探,都會竭盡全力找到犯人,而犯罪者也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4. 《我的英雄學院》:故事講述一位少年面對別人的嘲笑仍努力不懈的故事,為典型的「友情、努力、勝利」漫畫。

篇幅所限,欲推薦的漫畫未能盡錄。不過,需要留意的是,縱使一些看上去只是普通題材的漫畫,例如運動、烹飪等等,都有機會充滿不良/色情資訊,如漫畫《食戟之靈》雖然是一套廚藝比拼的漫畫,但內裡的色情訊息卻佔據了大部分。故此,如何選擇合適的漫畫伴隨青少年成長,是一門艱深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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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短劇的亂象

歐陽家和 | 明光社特約撰稿員
20/03/2024

劇集,很多人愛看,以前主要看電視台製作的劇集,近年不少串流平台也有自家製作的劇集,但隨著短視頻和相關網絡平台出現,短劇漸漸成為主流,一集兩分鐘,拍下100集也不足四小時的網絡短劇,讓生活急速的城巿人既可煲劇,又不用捱60集長篇劇,不用快進(fast forward),直接看完,題材更是一般長劇的大集合,穿越、復仇、重生等等,劇情要愛情有愛情,要殺人有殺人,最重要是不少故事引入爽劇元素,情節緊湊、簡單,務求每兩分鐘要觀眾感受一次高潮迭起。[1] 這些短劇又稱為「微短劇」,其成本低,利潤高,不過當中包含的一些價值觀卻令人不敢恭維。

內地在2023年11月宣佈,要整治抖音和小紅書等社交平台的微短劇,其實整治工作早在2022年11月已開始,截至2023年2月,已有25,300部微短劇下線,及至11月,一共有170萬集微短劇下架,當中多被批評為「色情低俗、血腥暴力、格調低下、審美惡俗」。[2] 不過,這類短劇又豈會因為當局禁制就不再拍攝,在豐厚利潤下,仍有人繼續拍攝,就以內地短劇《我在八零年代當後媽》為例,前期投資80,000元人民幣,拍攝10天,就創造出一天內賺2,000萬元人民幣的收益。[3]

這類網劇大部份都在短視頻平台播出,畫面大多是直度的,專攻手機平台,每集大約2至10分鐘,內容確保在短時間內吸引眼球,務求「看一段就會想看全套」,因為短視頻平台只給用戶免費看幾集,之後就要到短劇平台付費收看,或好像串流平台般支付月費才能看全劇,據說製作團隊目標收益大概是1比1.5,假設投資10,000元人民幣,目標就是收回15,000元人民幣。[4] 當然這些短劇也遭嚴重盜版,很多舊的網劇,不論是否已下架,也可以在不同的平台免費收看。而故事內容情節,不管有沒有問題,短劇已免費流出,當然製作時是沒有怎樣監管,最多就是播放時在畫面顯示一句「影視效果,請勿模仿」,就當做了教育工作。

故事雖然有很多題材,但因為劇本不足,大部份故事萬變不離其宗,都是根據一些受歡迎的網劇,加入不同的韓劇或陸劇的內容,並作一些修改。故事骨幹基本一樣,情節就是抄來抄去,或者將不同的情節次序或者細節修改,原創的內容不多。由於部份故事來來去去都是同一套路,甚至可以視為一個受歡迎的「類型」,而這些類型能夠流行起來,也會引人反思。在此會介紹幾個比較經典的類型。

1. 霸道總裁:這是在內地和台灣地區流行的愛情故事類型,主題大多為外表高大英俊,有財有勢的男主角,既是企業總裁,性格又強勢,他狂熱地愛上平凡的女主角,當中表達愛意的方式非常粗暴,例如會強吻她,又不懂女孩的溫柔。類似故事用了極端的男性中心主義的論述,女性雖然被粗暴對待但同時卻有被照顧的感覺,所以深受女性觀眾歡迎。此類故事題材亦流行於網絡文學,有評論者認為這種文體根本上是崇拜強者和專制思想,並不是真正平等的愛情。[5]

2. 戀愛腦:不少網絡短劇的故事主人翁均被形容為「戀愛腦」,當中有幾個主要特點,面對自己喜歡的對象,只看到對方優點、忽略或否定其缺點,為了討好對方不惜放棄自己的想法,極度渴望對方,不尊重對方的時間和空間,不接受對方與其他異性見面,情緒起伏大,對伴侶的行為過度敏感和解讀。[6] 過份沉迷戀愛腦的故事,令人擔心的是觀眾也會有戀愛腦,最後難以自拔,以為戀愛就一定是這樣才對,但實際上戀愛的面向有很多,更重要的是,人的生命不只有戀愛這個部份。早前香港電視台與內地網台聯合製作的劇集《新聞女王》,就被內地形容為「終於有一套沒有戀愛腦的職場劇」,可見內地觀眾也對過份戀愛腦的劇集,到達厭惡的程度。

3. 重生復仇:主角往往因為受了不公平或悲慘的對待,甚至可能被殺死,但最終沒有死去,反而可以回到「未死」之前的日子,又或者直接穿越到前一世,透過自己預先知道未來的事件,實行他的復仇大計,對付那些曾經陷害他的人。類似的故事不少來自日本,但及後在內地的劇集「發揚光大」。這類故事的問題是,重生之後主角是否必定要復仇?其實如果時光已倒流,事情未發生,這仇又如何報呢?復仇過程中,更多讓觀眾看到的是權力如何一次又一次不公平的傾斜,然後主角如何像曾經苦待他的人一樣,以新的身份一雪前恥。

4. 草根逆襲:本來是十分正面和熱血的內容,但卻充斥了負能量。主角原為草根人物,來了一個大逆轉成為成功人士,他/她可能是殘疾人士、入贅女婿、植物人、沖喜新娘等等,並會被加上很多負面的標籤,同時又有很多不相信主角會成功的反派角色,他們不斷在故事中散播負能量,說主角不可能成功,更會有理應與主角站在同一陣線的人,例如伴侶或者家人,時常質疑主角的能力和不斷叫主角早日放棄,又說其他人做相同的事也會失敗,主角是不可能成功。即使到最後主角真的成功了,他們也不會歸因於主角的努力,只會說這是主角透過不正確手段得來的結果。草根人物最終成為成功人士,但卻失去對人的愛和信任,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如此不斷被破壞和踐踏。[7]

5. 後宮權鬥:後宮權鬥劇描述女性之間極端的爭鬥,為了得到男主角的歡心,不惜用盡一切的方式去吸引男主角,並將其他以姐妹相稱、表面上是非常友好的朋友踐踏,互相陷害,互相殘殺。類似的故事有很多變化,當中有很多扭曲的攻心計,或者將人性的陰暗面不斷放大。不少人質疑類似的權鬥,走到自相殘殺,不理是非的地步,也是一種社會悲哀,甚至要問這類後宮的故事,是否隱喻了社會的無奈?人究竟是否應該只活在充滿鬥爭的社會中?[8]

微短劇的產量雖多,但題材頗窄,同質性強。可怕的是當相類似的東西不斷重複湧現,巿場接受的同時,是否亦展現了社會接受某一種價值觀,或者被某種價值觀所操控?上述題材和故事情節也可見於不同地區的電視連續劇中,或者我們在煲劇的同時更要問,我們有沒有留意到自己在接受著一些想法或價值觀?我們是否真心希望世界變成那個樣子?離開戲劇世界之後,這類故事會否還在影響我們?


[1] 〈過半受訪青年直指網路微短劇「硬傷」:製作粗糙、設定雷同〉,中國青年報、中國新聞網,2023年12月25日,網站:https://m.chinanews.com/wap/detail/chs/zw/10134571.s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2日)。

[2] 〈中國整治抖音、小紅書「微短劇」 1年下架170萬集〉,壹蘋新聞網,2023年11月15日,網站:https://tw.nextapple.com/international/20231115/2C4963CF163E17B6AB7E8CDD16A963E2(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2日)。

[3] 〈豎屏短劇彎道超車,拿捏觀眾成大趨勢?〉,奇遇影評、網易,2024年2月18日,網站:https://www.163.com/dy/article/IR8SGPN6055216HW.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2日)。

[4] 〈微短劇風靡背後,一些亟待厘清的問題〉,羊城晚報、中國新聞網,2024年1月8日,網站:https://m.chinanews.com/wap/detail/cht/zw/ft10142202.s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2日)。

[5] 〈霸道總裁文〉,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2022年5月3日,網站:https://zh.wikipedia.org/wiki/霸道总裁文(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2日)。

[6] 〈一心動就降智,一戀愛就上頭丨“戀愛腦”是如何形成的?〉,澎湃,2021年9月10日,網站: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4409768(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2日)。

[7] 〈從《完蛋,我被美女包圍了》到出海短劇,爽文背後的「中式受辱」情結〉,36氪,2023年11月29日,網站:https://36kr.com/p/2538789680473602(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2日)。

[8] 〈宮鬥劇〉,Baidu百科,網站: https://baike.baidu.hk/item/宮鬥劇/1225104(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3月12日)。

毒粉與毒性追星

歐陽家和 | 明光社特約撰稿員
12/01/2024

近年香港偶像文化重燃,新一代的偶像文化遇上網絡,以前劣質追星潮未有因為時代的改變而消失,反而因著網絡文化令情況變得更嚴重,有文化評論指出因著網絡盛行,不少人組成反對某某明星的群組,成為「毒性追星」(toxic fandom)的群體。心理學家指出毒性追星影響個人的心理健康。如果發現自己追星時變得負面,失去了正確的價值和動力的話,應該離開現時的追星群體,去一些健康的組織和群組追星,減少負面的影響。

翻查香港近期的娛樂新聞,不乏毒性追星的新聞,人氣愈盛的明星,愈多負面群組狙擊。例如姜濤前陣子一次外出表演被網民質疑,姜濤貼出該網民的社交媒體賬戶反擊,令網民的身份曝光,姜濤的舉動引發不少負面網絡攻擊,認為他是名人有較大的影響力,不應欺負一般網民。最後姜濤公開道歉,但事件亦引來不少人質疑,這些不喜歡姜濤的人,是否隱姓埋名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公審自己不喜歡的人?

又有一說指在2024年元旦舉行的樂壇頒獎禮前,為了「抗拒」男團MIRROR獨大,部份毒性追星的網民就發起「我呼籲全世界票投尹光!」尹光順利殺入「我最喜愛的男歌手」最後五強。[1] 類似的文化不是香港獨有,外國有團體因為不喜歡《星球大戰》(Star Wars)系列電影、劇集,以及Marvel公司出品劇集的某些安排,粉絲居然成立不同的群體在網上連結起來,出迷因圖(meme)、寫反對文章,恥笑這些公司某些故事的編劇甚至演員等等。[2]

另一種毒性追星的例子就是狙擊該明星或者品牌,但凡他們出現均結集力量給予負評。例如部份Marvel的作品在影視評論網站爛蕃茄(Rotten Tomatoes)就曾被炸得體無完膚,劇集Ms. Marvel就因著近三成網民只給予最低分的一星,令其整體評分曾經出奇地低至6.1分。在香港,MIRROR成員呂爵安(Edan)去年推出的新歌Again,歌曲在YouTube上架就曾經一度有九成dislike(不喜歡),數字也是高得離奇。有傳媒懷疑是因為他曾在演唱會中的棟篤笑環節恥笑自己樂隊隊友搏出位,最後遭隊友的粉絲還擊。[3]

在外國,類似的毒性追星的分析被形容為一次右派反對過份平權文化,[4] 當中分析指部份大財團為了政治正確,大量加入不同種族、性別、性傾向的角色進入一些傳統故事中,令觀眾反感,開始透過網絡政治動員,企圖改變現況,並向有關公司表達對故事方向改變的不滿。有文章分析稱過份政治正確及所謂的覺醒文化(woke culture)事實上仍然過份前衛,未必為一般人所接受,強行透過更改故事框架、加入人物以作改變,只會令人反感,甚至對安排產生抗拒,繼而形成對此厭惡,甚至仇恨。

追星文化本來是個人的身份認同,意思是我支持某某明星,喜愛某某故事,其情感的投射除了當中的人和故事之外,隱隱然也定必包含當中的一些價值觀或者對事物的想法,這些都成為一個人的身份認同。[5] 當這些追星的人有相同的價值,便會走在一起,自然有協同效應,他們會相信類近的事物,亦可以團結造出很多更好的事來。有心理學家指出,粉絲走在一起建立屬於自己的群體,將他們對人或事物的喜愛連結起來,這本來是一件好事。[6] 舊時代的明星,就強調自己要有正能量,相信其支持者們會變成一個更好的群體,所以特別注意自己言行。部份著名的創作人,在創作故事和節目時,亦會提醒自己要有一些底線,因為知道多人喜歡,就更留意自己的創作,減少絆倒人的機會。

如此說,毒性追星,其實就是有一群人擁護了另一套價值觀和世界觀,他們走在一起,以毒性的方式交流,他們同樣也人多,既然群體可以一起變好,當然也有機會一起變壞。所謂毒粉,可以帶來很多傷害,在外國很多恐嚇、騷擾的事件就是因為這些人走在一起而發生。有些明星或藝人遇到大量負評,有時會不知所措,甚至有些人會將事件個人化,認為這是個人因素導致,令自己陷入情緒病的困擾之中,不過也有些人會選擇反擊。無論選擇用何種手段回應,其實也不會令這些毒粉消失,因為他們出現並不單純是因為有某位明星、某個故事、某個流行文化的文本的出現,他們的出現,更多是因為對自己身份認同的選擇而造成。

流行文化很多文本值得被欣賞,當然也有很多可以批判的地方。創作人和藝人普遍接受理性的批評。我們欣賞不同的創作時,不忘也同時留意與我們一起討論的群體,若有些網絡群體本身經常攻擊藝人、作品,或者有很多負面的留言,切記要保持自己欣賞藝人或作品的初心,若有些留言或者言論已經令自己感到不安,甚至有一些負面情緒令自己覺得支持不住,實在可以選擇離開,選擇一個令自己感到舒服的地方追星,千萬不要害怕離開,因為保護自己的心靈,比一切重要。[7]


[1] 〈網民呼籲全城票投尹光 力壓MIRROR奪叱咤我最喜愛男歌手〉,LINE TODAY,2023年11月14日,網站:https://today.line.me/hk/v2/article/x2MqLMw(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5日)。

[2] Melanie McFarland, “Let's all stop ignoring The Fandom Menace. It's real, and it's winning,” Salon.com, last modified June 30, 2022, https://www.salon.com/2022/06/30/marvel-star-fandom-menace-gamergate/.

[3] 吳順芯:〈Edan成MIRROR「負評王」 疑被姜糖追擊令新歌MV近9成Dislike?〉,《香港01》,2023年9月11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眾樂迷/939628/edan成mirror-負評王-疑被姜糖追擊令新歌mv近9成dislike(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8日)。

[4] Rewriting Ripley, “In Plain Sight: How White Supremacy, Misogyny, and Hate Targeted the Star Wars Sequel Trilogy and Won,” Medium, last modified March 12, 2021, https://rewritingripley.medium.com/in-plain-sight-how-white-supremacy-misogyny-and-hate-targeted-the-star-wars-sequel-trilogy-and-2fd0be4b242.

[5] Victoria Taylor, “Toxic Fandom: What Is It?,” Medium, last modified January 31, 2023, https://medium.com/change-becomes-you/toxic-fandom-what-is-it-c8c1520beb06.

[6] Lynn Zubernis, “How Fandom Turns Toxic,” Psychology Today, last modified July 16, 2022, https://www.psychologytoday.com/intl/blog/the-science-fandom/202207/how-fandom-turns-toxic.

[7] Zubernis, “How Fandom Turns Toxic.”

應用戲劇──應用於互動交流、體驗及生命教育的戲劇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1/12/2023

孩子們,我們愛弟兄,不要在言語和舌頭上,而要在行動和真理上。(約翰壹書3:18《環球聖經譯本》)

 

「劇場」不單有其藝術的可觀性,也可讓人參與其中,讓個人或特定群體聚在一起,實務地成為可供人介入,提供溝通、發展、賦權與表達等方式的平台;帶有教育及讓參與者「做中學」(learning by doing)的功能;可以稱這類劇場為「應用劇場」。筆者剛修畢香港演藝學院戲劇藝術碩士課程,於學習戲劇教育的過程中,認識及參與製作過一些應用劇場。希望藉此文章分享及介紹部分應用劇場的特點,並提供實例,讓更多人將「應用戲劇」變成交流、體驗及生命教育的工具。

相信不少人把「戲劇」理解為「演戲」,即是在電視、電影及舞台才發生的虛構故事,似乎和我們日常的生活有某程度上的距離。所謂「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生命中有不少故事充滿戲劇性;而聖經也有很多故事、場景,教導人應用於現代生活中,也絶不過時。

打破「第四面牆」

在傳統劇場中,演員於台上鏡框式三面舞台中演釋故事,他們要假裝沒看見前面的觀眾,而觀眾亦只能觀看台上發生的事,不能介入或改變。若觀眾能打破隔著觀眾與舞台演員中間的「牆」,走入故事面對困境,有機會作反思、行動及回應;甚至可嘗試改變劇中一些狀況或給予援手,相信其體驗和感受也不同。如能互相分享及聆聽,「戲劇」不再只是娛樂、要觀眾被動地接收信息,而是一種手法,可被應用,成為群眾參與及互動學習的場景,是用作交流經驗及結合群眾智慧的地方。觀眾不再只是觀眾,可以成為參與者,被賦權發聲,有空間去表達自己的想法。

不過,「應用劇場」這名稱只是一把大傘子,在它之下有很多不同的劇場形式,如一人一故事劇場、論壇劇場、過程劇、編作劇場、口述歷史劇場、人種誌劇……還有許多許多不同的形式。以下和大家分享一些在香港已經於社區、教會及學校被應用的劇種,大家日後可以多加留意及參與。

一人一故事劇場(Playback Theatre)──不少應用劇場佈景相當輕便,在社區中隨便搭起簡單設置,就可成為劇場;街坊到來坐下,就可參與其中,「一人一故事劇場」就是其中之一。只要有幾張椅子、一些顏色布匹及簡單的樂器,加入一群善於聆聽及即興的演員,就能組成團隊演出一人一故事劇場。

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大多有特定主題,主持人會邀請觀眾分享自己對該「主題」的感受,以至一些相關的故事,演員們及樂師會即興演出分享者的感受或故事,當禮物送給他們。當觀眾分享及聆聽,慢慢便形成互相尊重及接納的氛圍,連繫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情感。有不少人認為自己的故事能立即被演員演繹出來,感到相當奇妙,有被人理解及被安慰之感;所以一人一故事劇場深受喜愛。有基督教團體提供了一人一故事劇場訓練,培訓演員服事社區。他們最近於觀塘海濱公園演出,筆者有幸成為當中一員,聆聽觀眾分享的故事。

論壇劇場(Forum Theatre)──劇場可以用作討論的平台,論壇劇場是一個很好的方式。它是「被壓迫者劇場」的其中一種形式。由演員在研究被壓迫者的處境後演出或由被壓迫者親自演繹,呈現他們面對的困境。

這劇場特別之處是觀看的參與者不單是觀眾,而是「觀演員」(Spect-actors):既是事件的「觀察者」,透過丑客(Joker)的帶領,一起討論幫助劇中主角改善現況的策略,並有機會走入舞台成為「演員」。當劇情重演時,觀演員於舞台中可替代劇中人介入,嘗試改善困境,並繼續討論各種策略的效用;結合群眾智慧,團結地為主角改變困境。有參與者表示論壇劇場是新穎的討論方式,在參與介入過後,更能增添同理心。就算未能完全改變事情,以行動去幫助,總比沒有行動好。論壇劇場亦可以稱為改變困難的「預演」。

明光社

過程劇(Process Drama)──這是基於一個前文本(Pretext),以一篇新聞、一部電影或一本小說作起點,再細心設計一個讓參與者一起經歷故事過程的框架,讓他們個人或與小組一起即興創作,並發掘事件未知的部分,從中體會故事裡不同角色的感受,以不同的角度去理解事件。由於它能使參與者不斷轉換角色經歷事件,可增強參與者的同理心。曾有戲劇教育團體於香港推行「酷凌行動」(Cooling Conflict),過程劇就被用作改善校園欺凌的教學手法之一,將它與論壇劇場互相配合,提高學生對同學間的衝突的覺察,在欺凌事件發生前,先主動作出緩和行動,改善校園氣氛。

劇場可以在任何地方

應用劇場中的劇場,不一定在劇院的舞台,可以在任何讓人體驗到更多的地方,也可以在讓人發聲、能被人看見、讓生命交流的地方。而編作劇場、口述歷史劇場、人種誌劇等形式則是收集參與者對生命的疑問或關注群體(如長者、少數族裔等)的經歷或生活點滴,經過一段追尋、探索及資料搜集的時間,再經過分類、篩選及藝術處理來呈現給觀眾欣賞。重點是演出者不一定有很高造詣,長者、弱勢社群都可以被賦權去演繹自己的故事。

以下為部份實用參考書,讓有興趣的朋友繼續鑽研,了解更多:

  1. 李俊亮與黃婉萍(2017)。《劇場的用家》。香港: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有限公司。
  2. 舒志義(2012)。 《應該用戲劇 : 戲劇的理論與教育實踐 》。香港:香港公開大學出版社。
  3. 林玫君與歐怡雯(譯)(2007)。《酷凌行動 : 應用戲劇手法處理校園霸凌和衝突》(原作者:John O’Toole,Bruce Burton & Anna Plunkett)。台灣:心理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原作出版年:2005)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11-12-2023

戲劇隱喻與政治審查

歐陽家和 | 明光社特約撰稿員
20/11/2023

電視劇《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那年盛夏》)被形容為2023年的「神劇」,網民形容劇中大量「隱喻」令人聯想到疫情前的社會運動,之後引申出一種論調:今時今日再不能直接將自己的想法透過戲劇表達出來,因為太過高危,過不了政治審查,還要用各種方法曲線表達,大家「明就明」,一切「在心中」。

隱喻(metaphor)是一種修辭法,用暗示的方式,將一種事物比喻為另一種事物。或許在此用《那年盛夏》的劇名來解釋一下,有網民說劇名「綻放如花」那個「綻放」就是「爆頭」的意思,而「如花」就是指「爆到七彩」。於是「那年盛夏一班人爆頭死」就變成「綻放如花」。這是我們小時候學的基本修辭手法「比喻」,當中有本體(爆頭死)、喻體(綻放如花),如果是明喻,則會有喻詞。

隱喻作為一種修辭技巧,是將抽象的事物用一個具體化的方式說出來,當中亦牽涉到不同的感受。例如《那年盛夏》故事所用的,就是一個很典型的生存遊戲加科技殺人的橋段,[1] 這類故事其實本身就是一個隱喻了,生存遊戲本身就是個喻體,觀眾討論的本體,就自然離不開日常生活中無可避免在工作上或者為求生存而互相較勁。故事發展下去,突如其來各種規則的出現,令當中不同的角色有所互動,表面合作的關係,但內裡卻是各懷鬼胎,甚至有更多人原來有另外的角色,被迫執行自己未必想執行的任務。整個故事就像一個隱喻了。

很多人說,自己很能投入故事中某個角色說過的某句對白。《那年盛夏》改編自網絡小說《已讀不回死全家》,所以有人企圖將兩者比較並做對照,試著找出不同社會事件下,創作人如何將故事改編,以加入更多元素,將故事更緊扣現實的社會狀況。[2] 觀眾不難發現故事中的一些對白,例如「我們是否有能力做到更多」、「若我們更團結,結果是否可以不一樣」、「中立不表態不行動者比對家更可惡」令人對應到現實中一些具體情況。可是故事同樣透過隱喻,滲透出各種的情緒,而透過故事的發展、人物角色,這些已經不只在告訴觀眾故事的推進,而是在挑動觀眾的情緒,叫他們去感受這些難以言說,抽象又難以表達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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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一方面用這個方式去喚起觀眾的情緒,更重要的是它為觀眾的想法,設了一個框框。因為運用了隱喻手法,當中的特點是將一些創作人想表達的東西突顯出來,換言之,故事引申出來的情緒和想法,都是帶有特定的角度。例如這個故事本身的設定就是殺人遊戲,不跟遊戲規則就有人會死,而這件事是不能逆轉的。[3] 其實故事做了幾個設定,例如整個群體是學校的同學,他們之間會有怎樣的關係,老師和同學又有怎樣的關係,遊戲的規則和設定其實也是創作人對社會的一種想像。這種框框的設定,做得好有助觀眾思考,做得不好有時會影響觀眾的思考角度。

說白一點就是,故事中掌權的人和學生,必然是對抗關係嗎?同學之間如果合力無視規則又會怎樣呢?故事人物怎樣看規則這一回事?即使有規則又必定有不幸的事會發生,遊戲參與者是不是務必要跟隨規則?所謂的遊戲是不是就必然有輸贏?再退後一步問,「勝/敗」其實是否也只是一個隱喻?這些框架,觀眾很自然地視之為理所當然,但回心一想,這些也只是隱喻之下的一部份,或者只是故事的框架而已。

更有趣的是,在網絡世界中,大家往往將創作人可能沒有想到的部份,自己「腦補」下去,繼續延伸想像,於是在觀賞《那年盛夏》時,一些純粹推進故事的劇情,也可以被觀眾加入想像,成為「隱喻」的部份。當然,這可以被理解為創作人成功透過一個框架的設置令大家投入在劇情之中,如此才會有這麼多的互動,在作品與觀眾互動之下,作品會更加完整,觀眾的推演往往並不是在創作人預計之內,但有了這些推演,就更能令作品流傳下去。[4]

同時,正因為有不同「觀眾」,大家才會有不同的解讀,並出現了不同的想像和見解。誰都知道「故事內容純粹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但實際上當太多人的情緒同時被牽動到一個相同點時,那種共鳴容易令人產生疑心,這也是正常和合理,所以不少人常會擔心類似節目會否遭到非議和投訴。不過正如之前所言,不少所謂的寓意,往往是一種劇集與觀眾互動的行為。換句話說,如果觀眾未有經歷過某些事件,看這個故事就未必會受隱喻影響,產生某些特定的聯想,所以隱喻之所以成立,還是要建基於觀眾本身心存某些感受或者本體,兩者才能「聯結」起來。

如此,誰要攻擊故事隱喻,其實就是因他內心有一根刺。療傷,比還擊,似乎更重要吧。


[1] 查柏朗:〈《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革新港劇的美學取向〉,虛詞,2023年9月25日,網站:https://p-articles.com/critics/4054.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1月15日)。

[2] 查柏朗:〈《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從校園到社會的連結與盲點〉,虛詞,2023年10月3日,網站:https://p-articles.com/critics/4067.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1月15日)。

[3] 〈【#timable睇電視】ViuTV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 分析5個特別任務意味 一早暗示劇情走向〉,timable,2023年9月22日,網站:https://timable.com/blog/2338471(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1月15日)。

[4] 阿果:〈周日話題:《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鬼魅城市的前世今生〉,明報OL網,2023年9月24日,網站:https://ol.mingpao.com/ldy/cultureleisure/culture/20230924/1695490139776/周日話題-《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鬼魅城市的前世今生(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1月15日)。

序:摸著石頭過潮流

潮流達人入門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31/10/2023

「青年人潮甚麼?一知半解啦!」作為家長、老師、導師和青少年牧者,要貼近潮流談何容易,但若不了解潮流而想和年青人溝通更不容易,因此,為了愛、為了關心,嘗試摸著石頭踏入潮流之中,更多認識年青一代面對的世界和衝擊,是拉近彼此的距離,跨過一些溝通障礙的有效方法。

提起斜槓、躺平、抖音、selfie(自拍)、後宮遊戲、異世界和《鏈鋸人》等等,大家的了解有多少呢?或者大家的了解程度又是否足以和年青人打開話匣子呢?為了協助大家可以在令人眼花撩亂的潮流世界之中找到一些焦點,本書主要會和大家分享一些我們的同工在學校推動傳媒教育的時候,較多接觸的話題,以及當中引申出來的一些生活信念和態度,其實,年青人的喜好,與他們人生觀和價值觀亦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想了解他們,就要了解這些潮流背後反映的世界。

潮流可以是洪水,將掉以輕心的人一下子沖走,但潮流也可以是激流,讓身處其中的人享受漂流的樂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潮流亦然,與其因為不了解而擔心、憂慮,不如多些探索、領略,既能認識流行文化,又可以享受與年青人更易溝通的樂趣,當然,這本小書不過是一個引子,若大家想了解更多,可以瀏覽明光社的網頁,或邀請我們的同工主領相關的講座,讓我們與年青一代一起開展潮流之旅。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 反思數碼世代金錢觀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09/10/2023

「貪財是萬惡之根,有人渴慕錢財,就被引誘離棄信仰,也用許多痛苦把自己刺透了。」提摩太前書6:10《環球聖經譯本》

香港作為世界金融中心,財金貿易不絕。但在複雜的金融操作背後,香港人無不跳入「你不理財,財不理你」的泥淖中。即使你不是財金達人,只靠辛苦賺取得來的工資過當下的生活,都十分勉強。如果要顧及退休的打算,在法例規定最基本的「強積金」供款之下,都必然要進入金融投資領域之中。更何況不同的金融、投資、理財、加密貨幣,甚至聲稱「易借易還」的財金商品廣告日日展現眼前,彷佛人人要投資理財,才能達到理想。琳琅滿目的財金產品有多少以理財為名,貪念行先呢?當中又有多少實際是誘人陷阱?誰是最有可能的受害者?

「怕走寶」求短線回報

最近轟動香港金融界的新聞,可說是加密貨幣交易平台被指無牌經營而被追究的事件。當中涉案超過二千名「苦主」,投資金額損失超逾十五億元;更叫人關注是,這類虛擬資產交易平台其實在香港風行已有十多年。由早期炒賣虛擬貨幣,到盛行自組「掘金機」電腦,到近年由明星賣廣告,網紅KOL宣傳的涉嫌詐騙案件。炒幣熱潮早已由盛轉衰,還是有這麼多人「中招」,實在不可思議。須知道,虛擬資產不同傳統資產,它既沒有真「價值」(早期的貨幣是以貴重金屬鑄造而成),亦沒有政府或銀行支持(實體貨幣有相應的外匯或發行地區的政府、銀行作兌換保證)。美其名為理想化的「去中心化」初衷,變成了網上黑市、非法交易工具,亦極易由虛擬貨幣市場和「庄家」操縱,是很高風險的投資行為;加上在區塊鏈進行的虛擬資產交易,有「只記交易、不設記名」的特性;再加上將資金由「虛擬」轉回「實體」時,又有不同的手續和風險。投資者若在交易時出現問題,很難追回本金損失。

你可能以為作出這些輕率投資決定的人必定是一些知識淺薄,只見利益,不懂考慮風險的無知市民。事實上,就以往不同的金融欺騙案件中,除了退休人士和「師奶」(家庭主婦)外,年輕人也佔不少比例。有調查指出,在受訪約1,000名零售投資者中,過去曾投資虛擬資產的人,由2019年的1%,增加至2023年的6%,當中以18至29歲的年輕人參與投資比例增幅最高,15%年輕投資者在過去一年曾經持有虛擬資產,20%年輕投資者計劃於未來一年參與投資。同樣的調查亦發現,有四分三受訪者選擇投資虛擬資產的原因是「怕走寶」,欲追求短線回報,卻缺少考慮相關的法律問題與風險。

「借錢梗要還」

除了虛擬投資,現行金融產品也多著眼推廣「先使未來錢」,以致「易借易還」。有一些財務公司以網絡之便宣傳,除以「不需現身」、「隨時可借」、借款可以「30秒到手」等口號作招徠,主打青少年借貸市場;有部分財務公司針對大專學生推出貸款計劃,只需身分證明文件及電話號碼等資料就可以在網上貸款,毋須入息證明,成為很多年青人借貸的方式。雖然政府規定了所有含有借貸成份的金融產品廣告,必須加上「借錢梗要還,咪俾錢中介」的忠告,但是香港人借貸消費,以致債台高築的現象其實仍然相當普遍。借貸人未能還款、資不抵債、破產,甚至傷人、輕生的慘劇時有發生。

香港大學防止自殺研究中心就2023年死因裁判法庭的死亡登記估算,推測出2022年本港自殺率為14.5%,即是每10萬人之中大約有14人輕生,數字較2021年多出17.9%,人數與比率更是自2007年以來最高。其中青少年自殺率為12.2%,尤以低學歷與失業者的自殺風險較高:而失業者比在職者自殺風險高15.5倍,低學歷者則較高學歷者高4.37倍。該中心總監葉兆輝指出,近3年來,青少年自殺個案中,約一成人因經濟問題,當中借貸問題佔超過兩成。他分析認為,從事低收入、低技術工作的年輕人相對較易出現財困,在銀行貸款要入息證明而較難取得貸款之時,「易借易還」暗藏高息的財務公司便成為他們的首選。他指出,有輕生青少年在遺書對家人表愧疚:「因不能自拔地借貸,唯有用生命償還,這是一個悲劇」。

錢財絕非生命終極目標

聖經不乏提及處理錢財的教導,當中並非叫人不食人間煙火。錢財是人類重要的工具,有其價值(聖經中財貨的單位,如舍客勒、他連得等,其實就是不同金屬的重量單位),將錢財用在神悅納的事情上,神自會祝褔,並且將需用的加給人(馬太福音6:31-32)。但我們要小心,不要本末倒置,將金錢由人的重要工具反過來變成人的主人。我們尤其要小心對錢財的貪念,因為「貪財是萬惡之根,有人渴慕錢財,就被引誘離棄信仰,也用許多痛苦把自己刺透了。(提摩太前書6:10)錢財本身不是邪惡,但人若對錢財產生貪念,則會使人性扭曲,並生出很多惡念來。

另外,聖經教導人要成為忠心的管家(哥林多前書4:2)。聖經中馬太福音第六章24節中清楚教導我們:「一個人不能服侍兩個主人;他不是恨這個愛那個,就是忠於這個輕視那個。你們不能服侍神,又服侍財富。」金錢是我們做到神事工的工具,也可以是神祝福我們的媒介,神可以使用錢財去完成祂在我們當中的工作,但錢財卻絕對不是我們生命終極的目標。我們可以做到,就是好好利用手上的資源,將金錢放在適當的位置,好好運用金錢成就各樣的工作和善工,成就各樣的美事。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9-10-2023

按著誰的形象做人?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4/09/2023

這是個講求自我,不喜歡跟隨所謂傳統,抗拒家長和家族影響的年代,不過,現實是大家是否真的愈來愈有個性?還是我們表面上擺脫了舊一套的影響,卻不自覺地受新一套的影響呢?大家以為自己是個自由人,但原來骨子裡卻是換湯不換藥,有許多令我們深受吸引的形象,可能是人、可能是生活的模式都在影響著我們的日常習慣、以及對身材、樣貌、衣著、打扮、甚至是非對錯的觀念。今期《燭光》嘗試從一些年青一代喜歡的事物,如cosplay、抖音以及歷久不衰的芭比等,剖析背後的現象和影響。

當然,影響不一定是負面的,重點在於我們如何去吸收,以及在有限的時間和資源之下,如何作出明智的選擇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些操練紀律的制服團隊,對於缺乏自律能力、容易受環境和潮流影響的一代來說,可以是一個不同的選擇,而當我們作出選擇之後,我們的形象也很有可能逐漸在改變。人要變、機構也要變,作為教會群體,如何將我們的信念不是單單用口宣揚,而是努力在機構的文化和處事原則中表達出來十分重要,我們所相信的如果自己都不行出來,又如何有說服力呢?神是按著祂的形象造人,問題是我們究竟是按著誰的形象做人呢?我們的行事為人,又有誰的樣式呢?

自我認同與重塑 Cosplay與中二病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14/09/2023

Cosplay」一詞由costume play演變出來,cosplay這個縮寫是指扮裝成動漫角色的行為。由起源至今,在人們的固定印象中,cosplay的確是指模仿或裝扮成動漫角色的行為,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演變,現在我們所說的「cosplay」已不限於模仿動漫人物,同時包含模仿電影角色、電玩角色以及自創角色等等,甚至可以說,任何角落的人物,都可以成為被模仿的對象,這也是cosplay的一種。[1] 而「中二病」,並不是在醫學上的「病症」,而是一種被稱為自我中心、只活在自己世界的心理狀態。有人認為中二病源於剛讀中二的青少年才會做出幼稚行為;也有人指,擁有中二病特徵的人會把自我價值觀擴大,將幻想類小說、動畫常用的題材套進自己和現實中,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可以拯救世界等等。[2] Cosplay與中二病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但當中都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之處,筆者嘗試透過一些流行文化學者對cosplay的分析,從而了解人們如何透過cosplay活動或中二病而獲得認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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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自我的塑造
人類作為血肉之軀,固然在物理上無法成為一個懂得使用魔法或者受到致命傷害仍能快速復元的動畫人物,但透過cosplay能讓人感覺到自己便是這樣的人物。而cosplay文化多指以服飾道具、化妝造型和身體語言來扮演一個自己想扮演的角色,並且當中強調「形似」和「神似」。「形似」,即服裝、道具、化妝以及髮型等外形與原著的角色相似;「神似」,指言行舉止與神態等與原著角色的神韻相似。[3] 也就是說,整個cosplay過程就是讓自己在一個裝扮的世界中,在短暫的時間和空間中成為一個自己渴望或喜歡的個體,而大部份的coser(裝扮成動漫角色的人)都有「如果可以成為這個角色該多好!」的想法,縱然未必每一個coser的資源都非常充足,但也可以以自己有限的方式來扮演喜歡的角色,達到與所扮演的角色「合而為一」的境界。[4]

Cosplay研究學者指出,coser透過服裝、外表的裝扮,將自己塑造為心中理想典型,並藉此思考自身的存在性。[5] 造型與服裝對於coser來說,就是靈魂,就是進入另一個世界的入場券。雖說「中二病」像是一種發生於正值青春期的青少年身上的幼稚行為,但其中某些行為其實與cosplay的一些特質相似。如果說cosplay是透過服裝塑造自己成為心中理想典型,中二病患者就是以另一種形式、廉價的play,在他們心中的自己就正好是某動漫人物或「天選之人」。其實無論cosplay也好,中二病也好,他們的行為揭示的就是一種對自己的認同,重新進行自我的塑造,成為另一個的自我。

自我認同、被認同的重要性
在此想探討一下人們為何要透過cosplay或自我幻想來建立自我認同。每個人都渴望被認同,有些人會因為想被認同,而做出極端行為,有些人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時,會因為能夠表現到自己,從而找到自己的價值,藉此認同自己。古人孔子亦提到,友誼中的「不信」源於不給予別人肯定自己的機會。[6] 人認同到自己的同時,也能提供機會讓別人認同自己,若然一個人無法認同自己,也無法被人認同,那麼這個狀態肯定是不健康的。

Coser從各種不同的角色中,找到某些角色的特質與自己相似的,在模仿其裝扮的同時,也嘗試掌握其神韻。當問到一些coser為何會選擇某個角色來扮演時,他們總會不約而同地說:「因為愛」、「喜歡這個角色,又適合自己,於是用自己來表現那個角色的感覺」等等類似的回應。[7] 而「中二病」患者並不一定會說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或者所嚮往的價值,他們更多是將各種動漫角色或情景混雜在一起,然後呈現在「想像的觀眾」面前。[8] 由此可見,某些coser和中二病患者可以藉由裝扮與自己特質相似的角色,或想像自己就是那個人物,從而肯定自身的價值。

另一方面,模仿的行動除了是對自己的認同,也是對角色的價值觀、抉擇及戲劇的認同,而選擇模仿某個特定的角色,也象徵著這個角色擁有著與coser類似的或他渴望擁有的特質。[9] 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在其著作《詩學》(Poetics)中提到模仿理論,他指出演員需要對角色性格做出取捨,從而讓人在演員的表演中理解角色的思想。「模仿」看似簡單,其實也蘊含複雜的自我建構過程,並且每個coser也具備自己的獨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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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ser來說,縱然每個角色都有千千萬萬個被扮演的版本,但每個人所扮演出來的版本也是獨一無二的。根據一位coser的說法,有段時期動畫《火影忍者》中的角色佐助和鳴人,二人對決的高潮時刻,經常會被cos(扮演),同一場cosplay活動就有十多個團體cos這兩個角色,然而每個人cos出來的效果都不一樣,有些較粗獷,有一個較「娘」,有些則較活潑等等。[10] 這也代表著coser所扮演的角色不一定有高低之分,正因為每個人扮演的方式都不同,就有著不同的獨特性。事實上,「中二病」患者都追求獨特。中二病的共通點都在於「想要受到認同」,「又想要與眾不同」,他們陶醉在自己的幻想時,就會成為一個獨特的人。[11]

除了對自己的認同,無論coser或中二病患者,都會有種心態,就是想要得到他人的認同。Cosplay與攝影之間的關係有時都難以分割,因為部份coser扮演某些人物,目的就是為了讓人拍攝和參與cosplay社群的聚會。[12] 大部份coser都享受在攝像鏡頭下曝光,愈多人找他們拍攝,也是對他們愈多的認同,有位coser在接受訪問時表示,cosplay時不斷被拍照,甚至活動結束後有人認得他本人,令他有種自己是明星的感覺,自己也更加有自信了。[13] 中二病患者都渴望別人的認同,然而通常一些幼稚的行為往往都不會被人認同,所以他們會在「想像中的觀眾」面前呈現自己,透過這些想像來獲得認同、注視。

偶爾遊一遊迪士尼
面對世界的殘酷,人有時也想有一個避風港可以安置自己,特別是在資本主義的橫行霸道下,有許多人的精神健康也欠佳,也有一些人家庭生活不愉快,也得不到任何可以抒發情感的渠道。Cosplay與中二病行為就如讓人進入迪士尼樂園,經歷一次奇幻之旅,在短暫的時間和空間裡脫離一下現實,或許也是一種不錯的抒發情緒的方法。

有學者訪問過一位coser,她提到自己會參與cosplay的部份原因來自家庭因素,因為家裡的管教嚴厲,所以她想成為一個能夠獨立的人,而她扮演的角色正正就是一個女強人的動漫角色,也是她想要擁有的特質。透過cosplay,她能夠短暫成為一個強大的女性。

漫畫《中二病使用說明書》的主角曾在書中指出,「中二病」也不全然是壞事,只要不給別人添麻煩就可以,這是青少年經歷青春期的成長階段,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中二病的基因。[14] 重度中二病(即極度自我中心)當然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但若然只是偶爾中二病一下,偶爾有一些短暫的幻想,也能夠紓解一下苦悶的生活呢。

總結
其實在青少年的階段,有否得到他人的認同,對自己的成長也很重要,cosplay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來盡情表現自己,在認同自己之餘,也可獲得別人的認同,縱然現實是多麼不如意。不過,無論是cosplay或中二病也好,一旦走向極端的方向都是不健康的,若然在扮演或幻想當中無法抽離,後果是可大可小的。另外,在cosplay活動中,有些動漫角色原本就是男性向(以男性族群為服務對象)且賣弄色情的,若然去扮演這些角色,即使有人為自己拍照,到底對方是因為自己演得好還是因大幅度的裸露而拍攝?這就不得而知了。


[1] 白超熠:〈Cosplay的視覺文化研究 一個後現代的文化論述〉(私立南華大學環境與藝術研究所碩士論文,2006年),網站:http://nhuir.nhu.edu.tw/retrieve/31184/095NHU05699008-001.pdf(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8月23日)。

[2] 〈中二病〉,香港網絡大典,網站:https://evchk.fandom.com/zh/wiki/中二病(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8月23日)。

[3] 李玟婕:〈青少年Cosplay次文化接受度之研究〉(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藝術與人文教育研究所碩士論文,2019年),頁16。

[4] 焦可愉:〈Cosplay與現實人生的真假交錯——焦可愉繪畫創作論述〉(國立臺南大學視覺藝術與設計學系碩士論文,2022年),頁19–29。

[5] 李玟婕:〈青少年Cosplay次文化接受度之研究〉,頁28。

[6] 許漢祥:〈先秦儒家「友」觀研究〉(國立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碩士論文,2012年),頁61–62。

[7] 羅資民:〈身體書寫下的自我認同、交融、與通道儀式——台灣Cosplay文化之表演研究觀〉(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表演藝術研究所戲劇組碩士論文,2008年),頁60。

[8] 黃于凌:〈會畫、繪話中二病——青少年狂飆期幻想曲〉(吳鳳科技大學應用數位媒體研究所碩士論文,2016年),頁10。

[9] 羅資民:〈身體書寫下的自我認同、交融、與通道儀式〉,頁61。

[10] 同上文,頁61–62。

[11] 黃于凌:〈會畫、繪話中二病〉,頁2。

[12] 白超熠:〈Cosplay的視覺文化研究〉,頁57。

[13] 羅資民:〈身體書寫下的自我認同、交融、與通道儀式〉,頁62。

[14] 宮澤匡史編:《中二病使用說明書漫畫》,王藝霏譯(台中:銘顯文化,2011)。

Barbie世界中的女權與父權

歐陽家和 | 明光社特約撰稿員
14/09/2023

電影《Barbie芭比》,聽起來好像是一套關於玩具,甚至只是以女性玩具為主的電影。今年暑假它卻成為了城中熱話。女性主義,有毒父權主義,甚至上帝的創造以至人觀,有趣地在同一套電影中出現。創作人有意識地將一些理論放入一個主題,一個場景之中。劇情只要輕輕推進,這些理論就自然在電影中產生連鎖反應,拼湊出不同的趣味。(以下內容含劇透,讀者請垂注。)

Barbie作為公仔,其存在本身備受爭議。有說在50年代戰後出現的Barbie,最初販賣的是女性的自主形象,即是女性也可以自主生活、工作,而不是男人的附屬品,後來玩具商又推出了另一款公仔——Barbie的男性朋友Ken,讓大家買玩具時可以一併買下,令Barbie有個「對象」。隨著不同職業服飾、打扮的Barbie推出,代表著女性也可以做不同的職業,頗有爭取男女平等機會的概念。[1]

不過,Barbie的推出也曾引發一些爭議,有不少人批評Barbie本身是白人女性,有種族歧視之嫌,此外其胸大腰細的身材比例,淪為不合理的性別定型,女性被迫追求如此不合理的身體比例,也是一種失衡,而且整體來說,Barbie的身體給人的感覺,也只是給男人「觀賞」的工具。對於激進女性主義者來說,Barbie非但沒有解放女性,更令現實世界的女性「身陷囹圄」,無法選擇,也無法做回自己喜愛的自己。[2]

電影故事透過一班Barbie住在美好的Barbie世界(Barbie Land)開始,主角是一個典型芭比(stereotypical Barbie),她突然發現自己會思想死亡,腳跟突然下地而不是永久地穿高跟鞋,感到十分奇怪,經過怪芭比(weird Barbie)的提示,典型芭比決定去真實世界(real world)尋找正在玩她的女孩,企圖找出問題所在。當然去了真實世界以後,她就發現所有原先認為的美好事物都倒轉了過來,陪同她一起去真實世界的Ken則發現,原來這個世界有一樣東西叫「父權主義」,最後Ken回到Barbie Land企圖將之變成Ken Land,還令一班Barbie變成一班附屬Ken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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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套戲不斷出現的,除了有Barbie對理想世界和真實世界的比較外,同時還有Ken對兩個世界的比較。如此在觀眾的角度,幾乎同時呈現了所謂女性主義和父權主義的平衡視覺。由於Ken活在極端女性主導的社會,他一開始甚至認為只要Barbie沒有理睬他,他的生活就沒有意義了。在Barbie Land中的所有Ken都是沒有房屋和無業的,相反所有Barbie既有職業也有房屋。所以當Ken到了真實世界後回到Barbie Land,第一件事就搶佔了Barbie的房屋,之後做了一堆所謂「父權主義」會做的事,然後就操控了所有女性的心。

可以想像,隨著故事的推進,Ken Land最終當然會變回Barbie Land,用的當然同樣是那些傳統的美人計,女性用扮無知等方式去滿足男性的自尊感,然後她們用智慧「搶回自己的地方」。當中有趣的是,雖然不少人說這是個關於女性主義的故事,但骨子裡不難發現Barbie仍是個賣給女孩子的玩具公仔,最終女孩子們仍然是用很女孩子的方式去處理這件事。至於Ken,經過這件事之後,他最終領悟到Ken is Ken,即是他不再是個附屬品,可以做回自己了,也不再必然的是Barbie的男朋友。

所以,嚴格來說,性別定型還是性別定型。說了兩個小時,繞了個大圈,其實沒有突破了甚麼。那為甚麼這個故事有趣?當我們在討論女性主義,或者父權時,我們習慣在一個角度思考,但我們甚少會換位思考,甚至用另一套理論讀入相同的故事中,嘗試看看能否讀到另外一些意思。如果我們願意這樣做,或會有不同的發現。

Barbie 芭比》這電影的導演透過兩個角色,在同一時空裡展示了兩套理論,它們各自單獨被拿來分析時看似威風八面,但當這些理論,在生活場景互動時,不難發現原來各有自己的限制。故事中的Ken身份迷惘得認為自己甚麼也不是,即使有了父權的加持,到最後也發現其實這些理論原來沒有幫助自己了解自己,Barbie活不出自己想活的樣子,在現實世界遭受質疑後,還是要接受別人的開解,玩Barbie成長的那位媽媽在電影中坦言,要做職業女性原來十分不容易。電影背後的幾個理論,如此人性化的呈現出來,可以成為很多人的反思。

Barbie Land與完美世界的構想

《Barbie 芭比》的編劇坦言,將一堆Barbie放在Barbie Land的概念是與《聖經》創世記有關,因為上帝造男造女,並將他們放在上帝看為好的伊甸園裡,可惜最後因始祖犯罪才被迫離開那個地方。編劇似乎也在問完美的世界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這是否創造的原意?[3] 甚至典型芭比發現自己不再典型了,然後想起「死亡」,是不是就等於不美好?[4] 到最後,Barbie決定回到真實世界,並去了看婦產科,「身」而為人以後,她到底要做甚麼決定?編劇沒有很具體說明這些的,但外國不少基督教媒體也留意到,用不同的神學理論讀入故事,當中的世界觀和一些概念,也頗具啟發。今時今日,電影的閱讀角度也真的可以很深很廣。


[1] Vivier Citygirl:〈《芭比》影評:為什麼芭比電影卻大談肯尼?玩芭比曾是一種羞恥?〉,性別力,2023年7月28日,網站:https://womany.net/read/article/32109(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9月4日)

[2] 同上。

[3] Mallory Challis, “The Barbie movie and Christian calling as a struggle of creation,” Baptist News Global, last modified August 10, 2023, https://baptistnews.com/article/the-barbie-movie-and-christian-calling-as-a-struggle-of-creation/.

[4] Alissa Wilkinson, “In the beginning, there was Barbie,” Vox, last modified July 20, 2023, https://www.vox.com/culture/23800753/barbie-review-bible-eden.

從飼養寵物學習生命教育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07/08/2023

「你的公義如同高山,你的公正如同深淵;耶和華啊!人和牲畜,你都庇佑。」
(詩篇36:6《環球聖經譯本》)

 

不少家庭有飼養寵物,而人和動物的關係可以很親密;與動物互動,見證牠們的成長、老去,也使人反思生命的意義。如何對待寵物?會否過分溺愛?也需要人細思。筆者特意訪問了家中飼養了十多種寵物,並對飼養寵物很有心得的池嘉邦牧師,和因為很喜歡寵物而成為了寵物美容師,並開設寵物用品店的王勁豪弟兄(NoNo),一齊探討飼養寵物者的心態。
 
迎接寵物與責任
 
明光社
曾於連鎖寵物店工作的NoNo觀察過前來購買寵物的成人或小孩,他們都是歡天喜地的;選購完畢,又歡天喜地帶寵物回家。然而,這與是否清楚及願意承擔作為主人的責任,可能會有很大的落差。「我見過有主人買了寵物一星期後,致電給我們詢問可否回收寵物?說他已不想再養了。但店有店的規矩,不會收回。他就只可以送寵物到一些接收被遺棄寵物的機構,『兔廬』就是其中一個會接收兔子,並為牠們尋家的團體。」他表示有些主人就是沒想清楚要視寵物為家人,一時高興就買回家,當覺得飼養牠們很麻煩或寵物患病了,需要花不少費用醫治,自己負擔不起,就會遺棄牠們。
 
NoNo認為在決定飼養寵物之前,要想清楚是否有時間及經濟能力去照顧牠們,包括牠們會患病,需要人把牠們當成家庭成員,不能輕易遺棄。他提及一個案,有主人買兔子回家後,兔子不幸受傷,有一邊腿不能屈曲,以致牠無法自行清潔。主人請寵物美容師為牠每兩星期清潔一次,每月要帶牠看醫生,平均每月花費三、四千元;主人要肩負起這個長期的責任,也不是易事。
 
 
建立有愛的「關係」
 
明光社
池牧師亦認為與剛接回家的寵物相處,一定很開心,像是「蜜月期」。尤其是小朋友,會當寵物是玩具,買牠們似是為了那「開心的時刻」;這就容易放棄,不當他們是「生命」了。我們應該教導小朋友認真看待寵物的生命,與牠們建立有愛的「關係」;那本質就變得不一樣。小朋友除了與動物有「開心」時光,也會有「擔心」、「憤怒」、「厭惡」的時刻,但不該阻礙他們對動物原本建立了的愛和責任。在照顧寵物時,面對牠們不聽話,要了解這是一個教育的態度及過程,需要按捺自己的情緒,不隨便向寵物發怒。
 
對於遺棄這個問題,有很多考慮。池牧師認為當寵物如玩具、感情附屬物,玩完後便棄養,當然是不負責任。但有時因為主人生病,如患上嚴重敏感、癌症等,再照顧不了寵物,迫於無奈要棄養,相信對當事人來說也是傷心的決定。找負責任的人收養,給予牠們很好的照顧,也是一個可行的做法。
 
愛與教導
 
給予愛去關心與教導同樣重要。NoNo的店養了一隻四蹄踏雪的棕色兔MoMo,牠看似很安靜,但原來牠在另一寵物店中常發脾氣及咬人,多年來沒有客人敢買牠。NoNo也審慎考慮了一段時間才決定成為牠的主人。在NoNo細心及耐性地飼養下,MoMo半年下來,慢慢變成一隻不咬人、很安靜的兔子。雖然牠有時心情不好,還是會跺腳發出聲響,但已經有改進。
 
池牧師認為有些寵物需要學習,主人要定立界線及賞罰制度,讓牠們學懂在合適的環境下做合適的事情。如訓練狗隻協助人們作獵犬、警犬,牠們要學習何時咬、何時鬆口;訓練牠們聽指令,知道何時可以做喜歡的事,何時要停止。
 
按神創造的本相照顧寵物
 
對於過於寵愛寵物一事,NoNo提到有兔主人很愛錫兔子而長期買最嫩的草給牠吃,那些草的價格亦是最貴的。後來,主人想給兔子吃粗一點的草,牠的咀嚼能力已經跟不上了。
 
池牧師指出,「動物神學」提及人應按上帝創造動物的本相來照顧牠們。他察覺到有些香港人愛寵物,卻當牠們是「人」,把自己認為「最好的」給牠們,卻沒有好好了解、認識牠們,只按自己的看法、觀點、態度和方法照顧。「『愛』也需要了解和熟識牠們的性情、需要和本能,不能消滅寵物與生俱來的習性。」他提及,有人想養蛇,但不想給牠吃老鼠,只給牠吃素菜;有人會為貓狗穿鞋子,忽略牠們需要讓腳板接觸地面來接收資訊、磨爪及用爪刮東西來獲得快樂和抒發情緒等需要。另外,如果主人不了解寵物的習慣和合適、不合適甚麼,容讓牠們甚麼都吃,且沒節制,那就是「溺愛」。
 
接受寵物會有天離開
 
問及池牧師,按他多年飼養寵物的經驗,該如何教導孩子面對寵物死亡?他表示讓孩子在接收寵物時,知道寵物從天父而來,了解牠的壽命長短;牠來到家中彼此一起有快樂的時光,牠亦會回天父那裡去。他也是這樣教導小兒子,在他小時候,有一次面對一隻患病的狗死亡,便讓他知道「牠已去天父那裡,我們好好照顧牠的遺體,要學習接受這事,他日我們回天父那裡會再次見到牠。」孩子慢慢也會學到這樣思想和面對死亡這事。與NoNo談及動物之死,他認為在決定養寵物前,也要有心理預備面對寵物老、病及離開。他自己會選擇再飼養新寵物,讓自己慢慢過渡和沖淡哀傷。
 
面對寵物患病,是否容讓牠安樂死?兩位受訪者不約而同有相近的看法,如果寵物面對疾病的情況實在太痛苦,如患了癌症;他們認為可以安樂死。池牧師認為人的責任是管理大地,聖經原文的意思包括牧養,要照顧好牠們。如果牠們被病魔侵襲,而我們已沒有能力繼續照顧牠們、延續牠們的生命,為牠們的好處著想,就別讓牠們忍受不必要的痛苦。
 
池牧師介紹了兩本由英國聖公會牧師兼教牛津大學的林基(Andrew Linzey)所著,有關動物神學的書本給大家參考:
1) Linzey, A. (1995). Animal Theology. 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 
2) 安得魯.林基(2006)。《動物福音》(Animal Gospel: Christian Faith as Though Animals Mattered)。永望文化事業。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7-8-2023

流行文化中的錯誤性觀念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19/07/2023

網絡上的資訊非常之多,而當中的色情資訊、串流平台多不勝數的劇集和片段,都衝擊著我們的價值觀。然而,只要相關的資訊內容不涉及違法行為,便可能成為一種流行文化,在全球擴散至資訊流通的國家和地區。而價值觀的傳遞在大部份情況下並不涉及違法的事情,價值觀會透過流行文化將訊息傳遞給我們。在後現代的環境下,所有事情都不再有固定答案,在價值觀上,對與錯似乎已沒有絕對答案,又或者會出現少數服從多數的情況,多數人的想法會壓倒少數人。在這樣的環境下,誰能主宰人們的思想和價值觀,很大程度取決於網絡、社交媒體的傳播資訊量,特別是在無法判斷價值觀對錯的社會,也很難教育青少年,因為他們接觸得最多的便是網絡資訊。

少數服從多數

毋庸置疑地,大部份青少年的成長路上,接觸網絡的時間往往多於與真實世界的人溝通。若果喜愛於串流平台觀看動畫、漫畫或打電玩的話,價值觀很容易就會潛移默化地受網絡媒體影響,而網絡資訊總不會指出某些價值觀會對人有何影響,即使對人會帶來負面影響的訊息也會以肯定、正面的態度來包裝。例如香港首位AV女優於日本出道的消息傳開後,大部份媒體或網民所表達的態度都是支持和肯定,稱這位女生有敢於追夢的勇氣,彷彿合理化了他人去投身色情產業,我們可以看見其中肯定這位女性的聲音佔了大多數的。所以我們應該思考:是否大多數人都支持某一種講法的時候,它就能成為真理呢?

在某一個範疇裡,每一個人第一次接觸的資訊都非常重要,因第一次所吸收的知識很容易就會成為批判同樣範疇知識的基礎。而青少年對於未知領域的學習模式,就是模仿。在網絡與大眾媒體的渲染下,人很容易受主流媒體資訊所展現出來的價值觀或對某種事物的印象所影響。事實上,從網絡上得到的資訊大部份都難以證實。以串流平台Netflix為例,過去平台上的一些劇集成功營造了「Netflix效應」現象。

早前CNN刊登了一篇名為:「Netflix效應:為何西方女性前往韓國尋真愛」的報道,當中引用了一位韓國學者對在韓旅居青年旅館的女性遊客進行的訪問,發現接受訪問的123名女性(大部份來自北美和歐洲),都是受到Netflix效應的影響而到訪韓國。其中一位來自摩洛哥的20歲學生表示,自己受K-pop和韓劇的影響來到韓國,她和其他外國女旅客一樣,最初都認為韓國男性大部份都像韓劇中的男性,具備紳士風度、禮貌、浪漫、俠義等夢幻品格。但該位女學生在韓國的經歷令她對韓國男性的夢想幻滅,她發現有些韓國男性會認為外國女性比較開放,曾有陌生人在街上向她提出性要求,她感嘆:「男人就是男人,人類在任何地方都是相似的。」[1]

有人被Netflix效應影響,正正是因韓劇傳遞的訊息成為了大多數的聲音,令網絡充斥著韓國男性的美好印象,讓人們錯誤以為全部真實的韓國男性也是如此。Netflix效應是活生生的例子,證明網絡的威力,但這只不過是一些劇集讓人對某類人有以偏概全的錯覺,若果一些錯誤的性觀念,或者難辨對錯的戀愛觀念,成為了大多數聲音的時候,這影響可以是很深遠的。

錯誤性觀念

  1. 即食戀愛:可能在大多數人眼中,即食戀愛是夢幻的愛情,不需花費太多的時間就墮入愛河,一見鍾情在韓劇中屢見不鮮,例如早前熱播的韓劇《社內相親》都有這樣的情節。除了韓劇,動漫之中亦有不少一見鍾情的劇情,甚或乎一些讓兒童接觸的童話故事也是如此。當然,世界之大的確會有一見鍾情的情況,但必然是少之又少;抱持夢幻的愛情觀更有機會讓人對戀愛產生不切實際的想像,一旦幻想破滅,戀人關係亦難以長久。香港青年協會過去曾進行一項名為「兩性關係及價值觀」調查,當中有些個案更是令人驚訝,一名男生在初中時表示自己已有十多次戀愛經驗,最短的關係只維持了一天。[2]
  2. 性關係平庸化在不少的劇集當中,性關係是情侶間必然會發生的事。當然,在性解放的思潮下,不認同婚前性行為的,便屬於「保守」。不過問題是,為何是保守?說到底都只是因為不同意婚前性行為者只是少數,所以會被冠上「保守」之名,不同意就是跟不貼潮流。但實際上,特別對學生來說,過早的性行為,不但忽視了意外懷孕這個青少年未能承擔的結果,更造成了單親媽媽等等對青少年不健康的現象。此外,性行為如果從婚姻中抽離,更會影響雙方關係,「海蒂性學報告」便提出了這一點。[3]
  3. 關係混亂化:近年來慣常出現的節目題材,男女之間的關係總是混亂複雜的,網絡媒體所展現的,是要滿足觀眾的口味,從而達到最大流量,所以大多是沒有教導目的的。例如一些講述一批參加者去戀愛島求偶的「真人騷」節目,後來甚至發展成參加者需要裸體參與節目。動漫亦出現「出租女友」的題材,並且大受好評,也就是說這種鼓勵援交的錯誤倫理關係亦被浪漫化的劇情所掩蓋,甚至有一些主打關係混亂,成為「NTR」(被戴綠帽)[4] 題材的作品亦頻繁出現,這裡就不詳述了。

最後,我們可以看見網絡世界之大,各式各樣的價值觀都有,但很多時人們為了流量,為了滿足自己的性慾,污名化和模糊化了一些正確的性觀念。原本性關係是建基於幸福的婚姻裡,但媒體展現出來的就是對婚前性行為的肯定,性行為不再與愛有關而只是發洩性慾的工具,這也褻瀆了性的意義。[5] 當原告變被告,錯誤被視為正確,健康的性觀念被視為異類,後果卻是可大可小。故此,縱然正確的被視為少數,但正確就是正確,錯誤就是錯誤,並不會因為大多數人在說謊,令謊言變為真理。


[1] Jake Kwon, “‘The Netflix effect’: Why Western women are heading to South Korea in search of love,” CNN, last modified August 14, 2022, https://edition.cnn.com/travel/article/south-korea-western-women-seeking-love-intl-hnk-dst/index.html.

[2] 〈新聞稿〉,香港青年協會,2019年2月13日,網站:https://hkfyg.org.hk/wp-content/uploads/2019/02/青協新聞稿_公布「兩性關係及價值觀」調查結果.pdf(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7月10日)。

[3] 海蒂〔S. Hite〕:《海蒂性學報告:情愛篇》(The Hite Report: A Nationwide Study of Female Sexuality),李金梅譯(海口:海南出版社,2002),頁217。

[4] NTR這個網絡流行語沿於日語,有被戴綠帽,即自己的對象與別人發生了性關係,或綠帽癖的意思,即為到被戴綠帽一事感興奮,參:〈NTR(網絡流行詞)〉,Baidu百科,網站:https://baike.baidu.hk/item/NTR/4898216(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7月11日)。

[5] 韓炳哲:《愛欲之死》(Agonie des Eros),管中琪譯(台北:大塊文化,2022)。

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七講:屋裡有怪物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9/07/2023

電影類型十講這個系列走到第七講「屋裡有怪物」這個主題,我們參考了史奈德的《先讓英雄救貓咪》一書的電影分類去分析電影,因為想大家可以了解一下電影的結構。結構是一個框架,但每部電影所探討的重點,仍然可以很不一樣,就像這次介紹的電影《人工殺姬》(M3GAN),它屬於恐怖片種,但卻不是家裡有鬼怪,而是關於一玩具設計師Gemma為了不想花時間照顧母親剛去世的外甥女Cady,於是設計了一部能自我學習,但卻沒有界線,且起了惡念的人工智能機械人M3GAN,她更觸發了社區、校園命案。

明光社

分享嘉賓王礽福先生指出,這類電影要有三大要素:一、「怪物」:要有超自然力量,而且恐怖、邪惡;二、「屋子」:狹小、封閉的空間,或讓主角孤立無援的地方(家庭、城鎮亦可);三、「罪惡」:某角色因心術不正而把怪物引進屋子裡,而這個要素亦決定了一部怪物電影是否好看。於這部電影中,Gemma不想負上家長責任而令AI機械人M3GAN進入「屋子」,而M3GAN因有自我學習能力,有自我意識、不想死亡,亦為了想保護小女主人Cady而犯上種種罪行。

礽福指出,電影似乎一開始就點出了人們未能駕馭AI這主題。Cady父母所駕駛的車子似是四驅車,但卻不能在大雪中行駛,最後車停在路中就被大貨車撞倒了,這安排似是帶有寓意,雖然AI能陪伴孩子,亦是未來趨勢,但這種科技玩意卻是大家未能駕馭,它會否對人類造成傷害?大家未能料到,卻已開始使用它。

明光社

對於照顧孩子,家長會否假手於人?既要工作、又要照顧孩子,家長會如何取捨、平衡?當家長把照顧孩子、教導孩子,甚至聆聽孩子聲音,與孩子互動的責任都推卻「他人」來處理(可以是網絡、娛樂玩意),孩子就難免會把情感投放到電子產品、網絡遊戲、社交網絡之中,當他們發生重要事情,或許都不再想和父母說了。

對於不死的AI(電影尾聲也有說M3GAN最後將自己備份到她們家中的電腦系統中!),它的發展和自我學習、成長,也是一日千里,或會失控……人類會如何面對和應用它呢?不同的公司、政府也應該及早思考AI發展的倫理和應對的措施,我們亦要積極學習,並抱持適應其急速發展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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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生活與青少年精神健康的關係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1/06/2023

「你要謹守你的心,超過保衛一切,因為生命的泉源由心而出。」箴言第四章23節《環球聖經譯本》

青少年精神健康一直被受關注,因為他們在成長中面對不少的轉變和壓力。本年5月,由醫務衞生局醫療衞生研究基金委託香港大學進行的一項有關青年精神健康調查的報告指出,受訪的3,440名介乎15至24歲青少年在2019年5月至2022年7月受訪期內,有近17%曾出現至少一種精神疾病;19.4%出現自殺念頭;5%有自殺計劃;1.5%曾企圖自殺[1],調查結果令人憂慮。為此,筆者專訪了香港大學防止自殺研究中心副總監、精神科醫生廖廣申分享對於這情況的看法及建議。

壓力成因
廖醫生認為環境改變這個因素會對任何人產生壓力,研究時期發生的社會事件和新冠疫情便是兩重大關鍵事件,對各個年齡層的生活、習慣、求學安排等,都造成影響。他認為研究的數字比率高,其中一個原因是香港作為現代都市,有著高壓力的教育制度:緊張的學習環境、很多考試和要學習的學科等等;可以解釋到香港學生的學業壓力和考試壓力十分巨大的原因。這樣,可能導致很多人出現情緒和精神問題。

報告指出,青少年患抑鬱症最普遍,有13.7%。廖醫生指出,患上抑鬱症的成因很多,如性格、生理因素和環境因素都有影響,與青少年有沒有接觸毒品、酒精等也有關。他說:「環境因素和壓力感是重要因素,而這報告反映青少年的學業是主要的壓力來源(佔42.8%)。」他建議不要為這個年齡層的青少年添加不必要的壓力。他更指出,臨床見過很多病例,讀書成績很好,是名校高材生,進入了著名大學;最後因為抑鬱症而完成不到學業,或要接受精神科治療、服用藥物及接受心理輔導。此外,報告亦指出了四大風險因素:個人心態、家庭空間、數碼生活及逆境轉化。廖醫生為我們逐一解說。

個人心態——「完美主義、執著、『唔輸得』的心態是高危因素。」廖醫生認為「個人心態」很重要,但每個人的心理質素不同,如果對自己要求很高,就會很容易自責和內疚;也有人很容易有放棄念頭、很消極、悲觀;性格較負面,面對不到問題,令壓力積聚或把壓力放大。

每個孩子的性格不同,作為家長、青少年工作者便要留意他們的心理、思想,和他們多溝通,循序漸進地給予鼓勵,並教導他們如何面對逆境。

家庭空間——實質空間與心理空間,「關於家庭空間,不單指有沒有地方好好休息、做功課?」廖醫生認為坊間常說社會低下階層或貧困家庭的壓力、情緒問題較多,但不代表中産或富庶家庭就沒有抑鬱症。他見過不少學生有很好的家庭背景,父母是專業人士,栽培資源很充足,亦出現抑鬱、自殺問題。原因可能是和父母相處時間或溝通不足,亦可能是父母對他們的要求過高,構成不必要的壓力。

他認為要留意家裡有沒有自由度,要營造一個平台讓孩子可以去和父母溝通,給他們願意和家人表達或商討的分享環境。「不要等到青年人覺得完全沒有信心或已經覺得很恐懼,不敢和家長商量,覺得再沒有人明白、關心他們,白白讓他們走向絕路──自殺。」

數碼生活——電子產品霸佔我們很多時間,減少了社交生活、運動和休息的時間。廖醫生見過很多青少年抑鬱個案是因為沉迷電子產品、手機。他指出,這情況比沉溺酒精、毒品、吸煙還普遍。他建議青少年每天用最多兩小時在電子產品上,但做功課、溫習、蒐集資料等須用電腦,所以有「灰色地帶」。他認為讓孩子從小養成自律是十分重要,家長亦要管理他們如何使用電子產品,和留意孩子有沒有網上沉溺。他坦言,這對家長來說,是不易的課題。

逆境轉化——正向思想、面對逆境的能力,以及與家人保持良好的關係和溝通習慣是十分重要。「小孩子如能自小培養正向思維,家長的追求不只是學業成就、知識多寡,而是態度,例如有責任心、堅毅不屈的心態、樂觀思想、不怕失敗、不斷努力的態度,有自制能力和管理時間的能力等。」廖醫生表示孩子的「解難能力」很重要:「解難能力就是無論遇到成績不好、比賽輸了,或者失戀等,都知道如何重新站起來,並且不氣餒,不放棄,也不太介懷得失。」

平衡生活及建立信仰
廖醫生建議孩子保持社交活躍,平日要有朋友和家人傾訴開心或不開心的事。「平常不習慣找人傾訴或沒有與家人分享生活點滴的時間,當有問題發生,就不太容易向別人求助。另外,要有足夠的睡眠時間和足夠的運動量,人才會身心健康。」

他強調有信仰的家庭,應及早鼓勵孩子養成恆常的宗教生活,多參與教會活動。「有很多研究指出,有恆常及良好信仰生活的人,情緒會較好,身心會健康些,快樂指數亦會高一些。」

師長、社工應盡早介入幫助精神病患者
「不要讓孩子獨自去面對困境,單打獨鬥,重複去思考自己的問題。」他認為師長、社工要有敏感度,早一點察覺有問題出現,早一點去關心孩子,及早幫助他們。他不鼓勵看到問題也不處理,應及早找人求助,或做一些相應的行動去解決問題。

廖醫生最後再三叮囑,青少年的成長很重要,預防勝於治療:「要有平衡的多元化生活,有社交生活、興趣活動、足夠的運動量及建立良好的家庭關係。有問題的時候,及早徵求意見、尋求幫助。最後,聖經的真理、信仰生活對任何人都很重要。」

書籍推介:
金恩喜(2020,2023)。《一句話收服小孩子》(譯者:丁俞)。台灣:平安文化有限公司。


[1] 〈一年17%青少年患精神病 研究:七成未求助求醫〉,《明報》,2023年5月12日。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19-6-2023

跨過「元宇宙」,踏進「人工智能」……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31/05/2023

元宇宙只是「虛擬遊戲」?


還記得年多之前,因為facebook(後來更索性改名為Meta)行政總裁朱克伯格提出了元宇宙(Metaverse)的概念,[1] 很多人對此追捧,但更多人以為這只是年青人玩玩進階版的「虛擬遊戲」:人人頭帶VR眼鏡,配備著外置控制器,自由自在地進入一個全新的虛擬環境,更由此可以擁有新的身份,進入新世界!


但其實元宇宙本身既不是由朱克伯格獨創,更不是一個新發明——早於1992年Neal Stephenson所創作的科幻小說作品《雪崩》(Snow Crash)中,已有進入虛擬世界的相關概念描述。而這種進入虛擬世界的故事也成為了不少電影和遊戲的主題:如曾在香港上映的《挑戰者1號》(Ready Player One),就是講述人們為了逃避現實世界,繼而投入好玩刺激、忘掉現實世界不安的虛擬網絡遊戲「綠洲」(OASIS)之中;電玩中的角色扮演遊戲(MMORPG),或是《模擬市民》(The Sims)之類的遊戲,都讓玩家創設一個新世界,在當中有新的身份生活。這些體驗讓人能夠在現實世界以外的平行時空中,創立起無限獨立的、不同的元宇宙,互聯網就變成了不同的「宇宙空間」(cyberspace)。人類在不同的元宇宙遊走,彷彿就能穿梭時空,甚至可以經歷不同的世界。


元宇宙興起,無人返教會?


當人人都享受在虛擬世界中,這對我們真實世界有甚麼影響?教會是否也要跟隨時代步伐,到元宇宙去傳福音,甚至開設教會呢?請不要以為在說笑,在香港的確已有元宇宙教會,也曾舉辦了聖誕佈道會呢![2]


事實上,不只因為元宇宙的興起,在香港這幾年的疫情期間,不少教會會友已習慣了在網上參與崇拜聚會、繼而遊走不同教會的網上崇拜,而不願意再出席現場聚會,甚或建立另外志趣相投的信仰群體。若果教會繼續無視這些情況,不作更新變化,恐怕危機難以避免。然而,正如大家接受了透過網上參與崇拜,靈命同樣會有所成長,透過網上參與小組、主日學,聚會時間和地點變得更有彈性。信徒既然能以社交媒體彼此聯絡,其實同樣也能以此保守聖靈所賜合而為一的心,危機其實也就是轉機,一切都回到基本:人與人真實的「關係」。[3]


就如前述的電影《挑戰者1號》,故事最後也指出:就算元宇宙是多麼美好,令人樂而忘返,真實世界其實仍是無可取替的,主角最終還是要接受自己真實世界的身份,這個結果,對於元宇宙發展,實在不無啟示。


ChatGPT後來居上?


然而,除了元宇宙,網絡世界的發展不只一日千里,更會時常不似預期。正當大家以為元宇宙會成為未來網絡發展的大方向時,異軍突起的新人工智能技術,擬人化程度更高的ChatGPT等,已經成為新一股網絡風潮。聰明的聊天應用程式,不只能為你解難,提供詳盡答案;不只能夠看圖識字,更可以出口成文,成品似模似樣,足以媲美真人寫作。有大學已經「嚴陣以待」禁止學生使用,如發現有同學違規會以潛在抄襲個案來處理。[4]


明光社


抱著「貪得意」精神,筆者到了ChatGPT,看看這個新人工智能如何介紹自己,[5] 答案果真是頭頭是道:「我(ChatGPT)是一個基於自然語言處理技術的人工智能助手,能夠理解和回答使用者的問題。我被設計成可以回答各種類型的問題,從常見的問題(例如天氣、時間、日期等)到複雜的問題或主題(例如科學、歷史、文化等)。我可以通過網絡搜索、API集成和其他資源來提供精確和有用的答案。如果您對我的功能和能力有任何疑問,請隨時詢問。」


如此受矚目的新技術,當然要挑戰一下「它」:「其實你這樣聰明,未來有一日你會取代人類嗎?」


「儘管我是一個非常智能的人工智能助手,但我無法取代人類……還有許多其他特質和能力,如情感、創造力和人際交往能力等等,這些都是現今的人工智能無法擁有的。即使在未來,當人工智能技術變得更加先進時,人類和人工智能助手之間的互動也應該是一種合作關係,而不是取代關係。」


事實上,當很多人在讚嘆和著迷於這些新奇玩意之時,有些人已經預視新型人工智能會有一天取代人類,可能令人類無法立足。然後,在這一天來臨以先,其實我們更應關心的是,新型人工智能如何在不知不覺之間,改變了我們。


首先,ChatGPT方便使用,的確能方便我們完成很多日常、重複性的工作,可是它對需要「思考」或作「判斷」的問題,其準確性其實還是有待改善。而事實上,已有報告指出,ChatGPT為求提供「完美」答案給用家,會提供不準確資料,甚或「老作」答案出來矇混過關。ChatGPT這樣提供「假資訊」,而用家往往又不作查證,如此便會引來很大的問題。[6] 另一方面,今天的主流版ChatGPT還是免費,但其實新推出的版本,已朝向收費方式營運——如果知識只是有錢人的專利?這豈不是退步,違背了互聯網創立時,人人互為平等的初衷嗎?


但願跨過「元宇宙」,踏進「人工智能」年代時,我們擁有的,是一個更公平,知識更開闊,人人平等,關係更為緊密,再沒有阻隔的新國度吧!祝你在Metaverse, ChatGPT愉快!


 



[1] CNET, “Everything Facebook revealed about the Metaverse in 11 minutes,” YouTube, October 29, 2021,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ElfIo6uw4g.


[2] 林以諾牧師以Network J名義,於2022年創立了「元宇宙教會」(MeChurch),這可作為元宇宙教會運作的一個參考。Network J:〈元宇宙教會 MeChurch〉,YouTube,2023年1月18日,網站: https://www.youtube.com/playlist?list=PLZFK1wUo0MYq2xSgaBQOtB85rOnLYw7iU


[3] Tom Pounder, “What does the Metaverse mean for your church,” TheChurch.Digital, November 3, 2021, https://be.thechurch.digital/blog/metaverse.


[4] 林穎嫺:〈ChatGPT|港大禁評估、論文用AI工具 學生違規當抄襲處理〉,《香港01》,2023年3月4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專上教育/868390/chatgpt-港大禁評估-論文用ai工具-學生違規當抄襲處理?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


[5] 以下的ChatGPT對話由網上聊天室Poe.com中摘取。用戶在Poe.com可選擇與列表中的聊天機器人聊天,其中一個便是Open AI開發的ChatGPT,Poe.com特點是在香港地區的用戶也能夠使用(現時ChatGPT並不開放予香港和中國大陸地區使用),參:“Poe - Fast, Helpful AI Chat,” https://poe.com/Sage.


[6] Jack Brewster, Lorenzo Arvanitis and McKenzie Sadeghi, “The Next Great Misinformation Superspreader: How ChatGPT Could Spread Toxic Misinformation At Unprecedented Scale,” NewsGuard, January 2023, https://www.newsguardtech.com/misinformation-monitor/jan-2023/.

他山之石:童話書與政治正確

歐陽家和 | 明光社特約撰稿員
18/04/2023

在英國,3月2日是「世界圖書日」(World Book Day),學校會舉行一系列的活動,例如圖書角色扮演,同學會穿著不同的角色的衣服回校,然後一起閱讀圖書,主辦機構更會與不同書商合作舉辦不同活動,例如一鎊一本圖書,以及免費圖書活動,鼓勵兒童閱讀。

不過在活動前半個月,《每日電訊報》調查報道發現,英國兒童文學作家達爾(Roald Dahl)的童話書在改版時,出版商與倡議兒童文學應具備包容、多元、平等元素的組織Inclusive Mind合作,修改了作品的一些內容,當中《朱古力獎門人》(Charlie and the Chocolate Factory)一書中極肥胖男孩格盧普(Augustus Gloop),由極肥胖(enormously fat)改為龐大(enormous)。除了刪去「肥」(fat)一字,記者發現不少作品亦被刪去「醜」(ugly)一字。

同時,記者也發現有新版的童書改了一些對性別的刻板形容,例如在《怪誕黑巫后》(The Witches)一書中有一句「即使她是在超巿做收銀員或者為公司打文件」就改為「即使她是做頂級科學家或者從商」。同一本書有另一段講女巫戴假髮有可能是因為秃頭的段落,更直接加一句:「女性戴假髮有很多原因,這絕對沒有問題。」

持有以上作品版權的達爾故事公司發言人曾回應,有關的修改由2020年開始,當年將工作外判給Inclusive Mind處理,有傳媒再揭發,內容修改的方法是邀請關注不同小眾、對文字比較敏感的人來閱讀達爾的故事,並將令他們感到被冒犯的文字挑出來,然後進行修改。Inclusive Mind曾回應稱,他們只是將他們認為不好的部份指出,但最後怎樣修改,還是書商自行決定的。

這種解釋引起更多人的關注,著名作家拉什迪(Salman Rushdie)認為書商做法是「荒謬的審查制度」,英首相辛偉誠亦批評修改書中用語的做法,他的發言人引述了達爾的童書《吹夢巨人》(The BFG)的觀點,指出「不要顛三倒四地改變詞義」(Don’t Gobblefunk around with words),及後連卡米拉皇后也曾不開名批評,認為書商應該要確保作家的言論自由和表達自由不受侵害。

書商在備受各方批評的一週裡,很快從善如流表示,會在年底推出沒有修改的「原著版」(classic collection),保留所有原來文字,變相同一本書會有兩個平衡的版本推出巿面,做法就如「打和」一樣,彷彿甚麼也沒有改變。事件仍然引起討論的同時,《每日郵報》發現另一個兒童文學作家Enid Blyton的作品有類似的修改,但該書商並未有任何回應。

類似的事件被形容為woke,這字於60年代源於非裔美國人的方言,用於爭取黑人的平等和社會公義運動中,但近年這詞語被廣泛地用作描述為社會上的弱勢社群爭取權益是應有之義,當中包括「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s)和Me too運動也是其中代表。文章的字詞被修改,本來為避免傷害敏感人士的心靈,做法是為了關心和給予不同小眾更多的同理心,但後來卻發展成唯我獨尊的一種態度,動輒批評別人不夠woke,最後更形成輿論審判,於是對運動開始有反彈

同樣,對於一些歷史的文學和文字,不少人認同應該尊重該時空的限制,即是作者的寫作時空,若當時某些寫法和文字並未有構成冒犯,作者明顯也是無心去傷害任何人,這些文字理應被保留。若果要配合新時代,可以做改寫,甚至重寫,但不宜改動他們的文字,但仍在修改了的作品中冠上他們姓名,這是明明的審查。

專欄作家指出,達爾其實並不是一個完全不願意改動原著的人,如果有人提出他的某種寫法可能會冒犯人,他會願意修改,甚至刪去一整段,但修改都是經他同意的。達爾生前在一個與插畫師的對談中曾表示:「當我離開時,如果那發生了,那麼我希望強大的雷神之錘猛烈地敲打他們的頭部。或者我會派遣『巨大的鱷魚』將他們吞噬。」巨大的鱷魚是他同名書籍的主角。

可見,當政治正確要求社會對世界上所有文字記錄,甚至歷史都要作出政治正確的修改時,大家會反問為何我們不能保留一下舊世界的一些想法?但這些提倡政治正確的人的答案是因為這種傷害人的說法如果一直出現,就會一直影響著我們的下一代,令一些人的意識形態永遠不被改變,所以惟有改變這些舊文字,才能令下一代有實質的改變。

文無定法,流行文化和文字與經典有不同。流行文化的產品理論上可以因著每個年代有自己流行的讀物或文本,舊的文本若不合時宜自然會被淘汰成為歷史的見證,並不需要強行改變歷史的文本,否則和將自己的思想強加在別人身上並無分別,也是一種活脫脫的審查。可見社會即使講求政治正確,也應該對文本的修改有基本底線。

至於歷久常新,甚至難以改變的東西,例如宗教典籍又如何呢?今年2月英國有報章報道,英國聖公會(Church of England)計劃修改一些禱文,令主禱文中「我們在天上的『父』」,不一定要用「父」這個詞,可以改用「無性別(non-gendered)」字詞,以方便大家使用。

《聖經》,不似流行文化或者文學,會隨時代流轉而消逝,是否應該「與時並進」,更改內容,以更符合現代的想法呢?所謂釋經,除了學習如何了解原文在原本處境的意思之外,同時讀經的人亦會問這些經文給今時今日的社會的意思,與其改掉原本的寫法,倒不如問一下,如果今日仍然用這些字詞,給我們的意思是甚麼?若今天的文化不喜歡這東西,就刪一些,幾十年後喜歡另一些東西,又加一段,那麼經典還會剩下甚麼呢?

追星需要看品格嗎?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29/03/2023

台灣著名歌手周興哲早前來港,於2月25日至26日在紅館舉行了兩場演唱會。一位著名歌手來港開演唱會,這當然是一件非常值得關注的事情,但更多人關注的,卻是周興哲在演唱會中所邀請的嘉賓。第一場他邀請了認識多年的好友鄧紫棋(G.E.M.),第二場則邀請了近期引起了不少爭議的香港歌手MC張天賦(下稱MC)。

其中鄧紫棋被邀請是沒有爭議的,因為她是周興哲認識已久的好友,外界相對理解有關決定,也沒有把任何政治討論套在這安排上。至於MC,事緣早前報章《am730》在其facebook發出一個帖子,指周興哲邀請MC作為他演唱會的嘉賓是因為:「知道他現在在香港非常厲害」,這番話似乎觸及一些人的神經。在帖文的回應中,有「鏡粉」拿香港男團MIRROR成員與MC作比較,指出MIRROR更應該受到周興哲的邀請,他們才是「在香港非常厲害」。

網友互相對罵,他們所持的論點大概有以下幾個向度:包括品格、唱功、知名度以及一堆人身攻擊云云。在網上發言的,有多少真的有根有據地評論歌手的唱功?恐怕只是寥寥可數。有些人將歌手的品格與其是否值得受邀請扯上關係,甚至直指MC是「雞蟲」、「偷食人妻」等等(MC曾與已為人妻的女藝人傳緋聞);有些人則指出,歌手只要唱功好,他們的私生活如何也沒有關係,又說年輕人有性方面的需求也很正常。當然這些可能只是媒體或八卦雜誌的炒作,對於網絡的資訊,仍需保持懷疑的態度。

這令筆者不禁思考到,作為粉絲,決定去支持一個歌手/明星的時候,是否也要考慮一下「星」的品格呢?《Sunday Kiss》雜誌訪問過一些中學生對於追星的想法,他們大多數都認為,那些「星」的品格很重要,受訪者甚至表示會向他們學習,有些人說要學習姜濤做一個好人。[1] 或者再回溯到2019年的「安心偷食」事件,藝人黃心穎與已為人夫的歌手許志安有親熱的行為,二人備受批評,正正就因品格的問題,而當時網上甚至出現了「反對黃心穎浪潮」。

事實上,作為公眾人物,其實都具有一定的道德責任,因為他們對公眾有一定的影響力,如果一個歌手品行不端,除了可能會造成其歌曲表達的意思與歌手品行互相違背的違和感,也有機會讓年輕的粉絲誤以為那些不健康的價值觀值得倣效,從而被錯誤引導。縱然,一些公眾人物或許有些品格問題,但如果願意承認錯誤並悔改,我相信大部份粉絲都會接納,當然一些公眾人物犯下大錯,有些人會難以接受而「退坑」也不足為奇。

總而言之,一個歌手的唱功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不考慮其品格,因為支持的背後反映著肯定他所帶出的價值觀。如果單考慮其品格來決定是否支持,似乎又抹殺了歌手本身的才能和努力,有本末倒置之嫌,因此,我們不會要求一個歌手是聖人,但其人格也不能太過卑劣。當然,才能與品格若能配合,才是最佳的組合,中國人認為「有才無德是小人,有德無才是君子,德才兼備乃聖人也」,提醒我們品格其實比起才能更加重要。


[1] Ruby :〈追星6守則也可很正面!名校女生分享學姜濤謙虛、AK堅毅 好好分配時間〉,《Sunday Kiss》,2022年7月14日,網站:https://www.sundaykiss.com/%e8%82%b2%e5%85%92/%e5%ad%a9%e5%ad%90%e8%bf%bd%e6%98%9f6%e5%ae%88%e5%89%87-%e8%bf%bd%e6%98%9f%e8%ae%8a%e4%bd%9c%e6%ad%a3%e9%9d%a2%e8%a1%8c%e7%82%ba-%e8%ae%93%e5%ad%a9%e5%ad%90%e5%ad%b8%e5%b0%8a%e9%87%8d-sk02-816178/(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3月14日)。

浪漫化的危機——香港首位AV女優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23/03/2023

近日傳出香港KOL素海霖(日名絵麗奈)以AV女優身份於日本成人影片界出道,正因她是首位赴日本拍攝成人影片的香港人,因此成全城熱話,更有網民惡搞,假冒文化體育及旅遊局局長楊潤雄發政府新聞稿祝賀素海霖成首位赴日本拍攝成人影片的香港人。這熱話,似乎也吸引了非常多香港人關注,一些網民則指出會全力支持,而素海霖亦紛紛在不同媒體中接受訪問。她在訪問中也指自己從小接觸成人影片,更揚言自己喜歡性行為,故此為了完成夢想才歷盡艱辛想以AV女優身份出道。

明光社

如果觀看過大部份媒體就這件事的報道,以及素海霖本人的說法,會看到「實現夢想」、「突破艱巨」、「如何克服他人的負面評論」云云的字眼,驟眼之下,會以為有關報道是在描述一個勇敢追尋夢想的人,如何歷盡艱辛地為了夢想而奮鬥,一些人甚至認為素海霖是「香港之光」,並以「職業無分貴賤」等等的言論去支持她赴日追尋夢想。不過,不難看出這些言論都是一種對「AV女優」職業過度浪漫化的論述。

筆者不否認追尋夢想的必要性,夢想讓人找到自己、認識自己。但是,如果以追求夢想、職業無分貴賤的論述為包裝,將一個人投身有關「性」的行業,描述為一個勵志的故事,實質上就是掛羊頭賣狗肉。AV女優的職業本身具有一定程度的道德上爭議,如果將這個「勵志的故事」無限放大,是否忽略了隱藏在這份職業當中的問題呢?而浪漫化的作用,正正就是讓人只看到表面的現象,用浪漫的氣氛掩蓋了一些不健康的問題而又不去正視。

而色情資訊的影響,早已經是老生常談,AV影片內含無道德底線的內容,常以將性行為從婚姻中抽取出來,目的只是為了刺激觀眾的性慾,更加無任何教導責任。據素海霖的訪問指,AV是否教壞人,取決於以甚麼角度看待,如果態度正確,可以學習如何進行性行為。而事實上,「以甚麼角度看待」建基於觀看者有能力判斷何謂正確,如果是一些心智未成熟的人,他們如何有能力判斷?再者,色情資訊內容大多是誇張失實的性行為,又如何作一個教導作用?要一個觀看色請資訊的人,學習如何進行性行為,而不受當中錯誤的倫理關係所影響,也只是在自圓其說。她續指,香港的性教育不足,只會教人「say no」和戴避孕套,到有人情到濃時就會甚麼也想試,所以要先做好準備。[1] 這裡是否就是指即使是學生,情到濃時也應該想試就試?這種欠缺道德判斷,不負責任的說法,實在令人詫異。

令人感慨的是較受注意的媒體資訊中,大多只有「肯定」的訊息,不少傳媒只為增加瀏覽量而「炒作」新聞,甚少有「肯定」以外的聲音,不但職業無分貴賤,甚至無分對錯。

不少人看到這些媒體報道,也只是肯定當中的內容,他們是否又會覺得這些性解放的想法值得仿效?如果素海霖指出的「唔影響到人」,卻散播了一種肯定色情資訊的價值,她是否真的影響不到其他人?弔詭的是,她自己也不喜歡自己另一半看色情影片,[2] 各位高調叫好的網民又是否會介意自己的女友、姊妹或女兒從事這自己吹噓成為港爭光的行業呢?

總而言之,這些掛羊頭賣狗肉的說法,就是用浪漫化的方式讓人看不到事情潛藏的問題,讓人在一個浪漫的氣氛中錯失焦點。如果心智未成熟,便有機會誤以為這些價值觀值得仿效,變相只追隨性行為的愉悅,而不是感情上的交流。媒體一些「肯定」的訊息,更加讓人看不到事情的另一面,在「肯定」的背後,仍有更多不同的聲音。在彎曲悖謬的世代當中,需要更多批判的能力來面對各種資訊。


 

[1] 陳葆琳:〈素海霖坦承12歲接觸AV 盼女優被尊重〉,《香港01》,2023年3月16日,網址:https://www.hk01.com/article/877568?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3月16日)。

[2] 100毛〈率先講!毛毛好開心聽到 #素海霖 #Erena 話:日本劇組非常尊重女演員!無論任何原因都可以暫停拍攝〉,facebook,3月16日,網站:https://www.facebook.com/100most/posts/pfbid0NShCCxwsSDq8qGSYQimvuVi5Ya9zKrEyB37jtyzvHaY21HLeiyAJpd4us7jPHgBT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3月17日)。

在「沉浸式」體驗中浮沉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7/03/2023

近期,有關「沉浸式」的遊戲、活動、服務,無論是網上形式或親身體驗,都在逐漸興起。根據牛津英語網上詞典的解說,immersive(沉浸式)是一個形容詞,指「(沉浸式的遊戲、表演、藝術作品等)圍繞著玩家或觀眾,使他們感覺完全融入體驗,通常會使用三維電腦圖像」,[1] 而按Google翻譯所講,immersive就是「身臨其境」。

我們可以理解,如果是在網上經歷沉浸式體驗,使用者可以戴上3D眼罩,觀看數碼技術所製作出來的環境,有全虛擬的「虛擬實境」(Virtual Reality),亦可以是在現實的空間增加虛擬物件的「擴增實境」(Augmented Reality);或將現實與虛擬世界融合在一起,創造出一個新環境,而這兩個世界的物件是能共存並同時進行互動的「混合實境」(Mixed Reality)。不同的模式,都讓使用者完全沉浸其中,投入遊戲或故事,產生共鳴。由於減少了干擾,容易使人完全集中注意力在所看見的事物或經歷中。

而在現實中,亦可以製作沉浸式的環境,如日本東京豐洲新型態美術館teamLab Planets TOKYO,參觀者可以隨著360度的裝置和投影,使人沉浸於超現實的世界中,參觀者的身體反應,亦在同時間回應當時所見之景象,如置身花叢或河流之中。香港早前也有「尋找足印.莫內」沉浸體驗展,將印象派大師莫內(Claude Monet)的畫作投影於360度的空間,讓參觀者仿似走進了他的畫作之中。[2]

教學上的沉浸式活動

由於「沉浸式」活動可以使人們更為投入,並且體驗和理解到活動要表達的內容,吸引參與者的注意力,通過多感官的體驗來提高人們對事物的理解。為此,它可以是一種很好的教育工具。

當學生沉浸在環境當中,少了其他的干擾,他們會更集中、更有興趣和更投入地學習,而如果設計的美術效果理想,也可以增強他們的學習動機。而當他們專注地學習,就可以更容易記住所學習及所經歷過的內容,留有更深印象,加深記憶。而且使用沉浸式的學習,更可能透過科技帶領學生經歷以往的歷史,比起單憑想像,更為實在和準確。就如香港的古蹟及藝術館「大館」,就使用AR科技讓人回到過去,重看昔日監獄的內部結構和了解獄中生活。[3] 另外,在沉浸式體驗的幫助下,參與者看到一些已經立體化和實在化的處境,就更容易理解和同情他人的境況,加強參與者的同理心。[4]

然而在教學當中,沉浸式的活動亦有其缺點。除了製作的成本高和時間長以外,對於一些學生來說,他們可能需要與人交談和合作,透過溝通學習互相協調和適應多變的處境,而早已設計好的沉浸式環境,對他們來說,可能不是最佳的學習場景。另外,亦有不少的學習是需要親身去實踐,真正「落手落腳」去體驗和建立使用真實工具的經驗。在虛擬的世界中,未必能提供最好的學習環境給這類科目。

關注「沉浸式」科技的使用

既然「沉浸式」方法能讓使用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恍如親身體驗,如果將它應用在產品營銷上,與消費者建立了個人更緊密的關係,就更能針對消費者的喜好建立更立體的品牌形象,以及作出銷售策略上的調整。[5] 此外,「沉浸式」方法如被使用在色情網絡遊戲與互動體驗當中,可以想像到其影響力著實不少,甚至可能會令用家上癮。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科技是中性的,科技發展者大多想用它來便利用家、幫助用家,但亦有機會被立心不良的人用於不當之處上。我們應當細心留意科技的發展,並小心應用。

資料庫

沉浸式體驗的潛藏風險

多年前的一套荷里活電影,講述男主角頸背的插口一旦與電腦系統接駁,便能在虛擬世界習武、學打功夫及克服對高度的恐懼,這些情節在未來似乎都有可能實現。除了電玩、教學、培訓及展覽外,沉浸式體驗還能在醫療方面提供輔助,[6] 甚至對克服恐懼帶來正面成效。[7] 科技發展迅速,但人們是否已預備好迎接虛實並存的世界?有大型數碼代理公司的前創作主管就分享到當中的潛在風險:當人們在虛擬世界分享有關自己行為方面的數據,這些數據一旦被竊取,會令他們的虛擬身份遭盜用,甚至在現實世界蒙受金錢損失。她提出當科技發展令人們的虛擬化身與現實世界的身份結連在一起時,例如容許人支付一些款項,更會令別有用心者帶來更多作惡的「機會」。如果VR和AR更多的應用在工作場所,例如僱員接受沉浸式培訓,或僱主透過有關技術監察下屬的工作表現,虛擬與現實的界線就會更模糊。她指出如長時間使用VR、AR等延伸實境技術,或會對人的精神健康帶來損害,雖然有關方面的研究不多,但眼前的網絡沉溺問題,以至社交媒體對年輕人的負面影響,都足以提醒人們有關風險的存在。[8]


[1] “Immersive,” Oxford Learner’s Dictionaries, accessed March 6, 2023,  https://www.oxfordlearnersdictionaries.com/definition/english/immersive?q=immersive.

[2] 溫藹紅:〈莫內西九文化區展覽10月登場!展出約200幅畫作 置身浪漫光影花園〉,《香港01》,2022年9月16日,網站:https://www.hk01.com/食玩買/815450/莫內西九展覽門票詳情-開放時間-360度光影設計-展出約200幅畫作?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3月6日)。

3 U Magazine:〈大館「數碼熒房」穿越歷史時空 沉浸式動畫重現域多利鐵窗生涯〉,U港生活,2023年2月20日,網站:https://hk.ulifestyle.com.hk/topic/detail/20006059/(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3月6日)。

4 蔡卓慧:〈逾八成參加賽馬會「見.同理」計劃城大學生同理心有所提升〉,香港城市大學,2020年2月11日,網站:https://www.cityu.edu.hk/zh-hk/media/news/2020/02/11/over-80-cityu-participants-enhance-empathy-through-immersive-visualisation-youth-project(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3月6日)。

5 〈沉浸式體驗營銷策略:讓企業品牌形象更立體〉,Compass Offices,2021年11月18日,網站:https://www.compassoffices.com/zh-hant/about-us/blogs/immersive-brand-experience/(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3月6日)。

[6] 黃祖莉:〈身心「沉浸」虛擬實境 幫助兒童輕鬆就醫〉,信健康,2022年8月4日,網站:https://health.hkej.com/health/article?suid=3207714&subjectline=身心「沉浸」虛擬實境+幫助兒童輕鬆就醫(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3月6日)。

[7] Jessica Miley, “New VR Therapy Helps Fight Arachnophobia,” INTERESTING ENGINEERING, last modified March 4, 2019, https://interestingengineering.com/innovation/new-vr-therapy-helps-fight-arachnophobia.

[8] Bernard Marr, “The Important Risks and Dangers of Virtual and Augmented Reality,” Forbes, July 17, 2019, https://www.forbes.com/sites/bernardmarr/2019/07/17/the-important-risks-and-dangers-of-virtual-and-augmented-reality/?sh=3d1176b53d50.

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五講:超級英雄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7/03/2023

「超級英雄」電影不一定是《復仇者聯盟》系列電影,按《先讓英雄救貓咪》一書所指,「超級英雄」類電影是指:「一個有超能力的人發現自己身處在平凡人的世界;那種感覺有點像是格列佛(Gulliver)發現自己被綁在小人國的沙灘上。」[1] 即是主角有特別的能力,卻因為現有的處境而未能發揮。

明光社

是次分享嘉賓資深影評人王礽福先生,把2020年的真人版《花木蘭》與1998年的動畫版作比對,既介紹了超級英雄電影的要素,亦探討兩者中哪一部比較能說好女性故事,帶出男女平等,兩性各有獨特之處等訊息。

礽福指出,超級英雄類電影中的主角往往因為「非我族類」的原因,而不受尊重、不被理解,故事常強調他們的犧牲與成就。花木蘭代父從軍時,就是要應付她身邊的士兵,不可讓他們知道她女兒家的身份。而主角亦是「凡人英雄」:一、必須有她要完成的「特殊任務」,如成就豐功偉業或做好事;二、有「死對頭」要對付,雖有強大力量,但敵人的強大只是假象;三、主角要克服或接受「詛咒」,為獲得特別能力而要付出代價。

明光社

新版電影由動畫變為真人版,不但刪去了音樂劇元素,不少花木蘭與伙伴一起鍛鍊和成長的有趣經歷也被刪去了。原版花木蘭以其智慧、靈活和與伙伴一起合作以致最終能取勝的橋段,在新版本變為以「原力」(氣)取勝,其武功、力氣原來比男性更大,獨力就可以救到皇帝了。礽福認為在「超級英雄」故事中,如此安排不是不可以,但就只是「花木蘭」這個獨特的角色才能做到,不是一般人可以學習得到,劇情安排只證明了她的氣力可以比男性大。故事最後更改變了原本李翔與花木蘭的一段姻緣,說明了女人不一定要結婚,因著皇上欣賞她的能力,她最後來到皇宮裡保護皇上。

最後礽福也質疑,新版電影所強調的「真」,即對自己真誠,這雖然沒有錯,但「真」之後是否就能原力覺醒,擁有超凡的能力?反觀舊版電影除了發揮了女性特質的價值,更有助於男女平等,能鼓勵女性站起來。

收看講座


[1] 史奈德〔B. Snyder〕:《先讓英雄救貓咪:你這輩子唯一需要的電影編劇指南》(Save the Cat!: The Last Book on Screenwriting That You’ll Ever Need),秦續蓉、馮勃翰譯(台北:雪夢千里文化創意事業有限公司,2016)。

重新敘事,重尋生命意義

──專訪彭順強博士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7/02/2023

看到不少年輕人輕生的新聞後,與專於輔導,推動靈修和屬靈導引的彭順強博士(Daniel[1] 談及如何幫助青少年面對生活與學業壓力或親友離別等逆境,他指出與青少年以敘事治療法(Narrative Therapy)的方式傾談,可能會令他們有所啟發。

生命意義可重新改寫

明光社

Daniel認為每個人做事背後都在尋找自己的身份(identity),思想自己生命的意義在哪裡,亦為著自己生命的意義和價值而存在。如環境已變得很荒謬,預計將來「客觀的世界」也會變得很灰暗,如疫症、戰爭等事件未終結又連連發生的時候,我們既不能改變環境,就要找一個「主觀的意義」出來。

「這是很主觀的,面對同一件事,每人找出來的『意義』都不同。」導師要問當事人當時基於甚麼意義或價值而生活,而當下的自己正在擁抱甚麼價值而成為現在的自己?在Daniel的回憶中,以往的導師向不同的人提問後,綜合出來的原因和價值,多數是因為「愛」或「有意義」,才能叫人好好活下去,並且可以為他人而犧牲,其價值觀與基督教十分接近。

「身邊的人可以幫助一個人去創造意義或帶來一個意義。」Daniel提到一個人的故事及其生命的意義可以再改寫。「找出曾在當事人生命中有重要貢獻或曾為他帶來啟迪的一些重要的人,歸納他們如何在當事人的生命構成意義或價值,成為當事人的參考、比較和對話,幫他再重看自己的人生。」

「敘事」三個重要方向

Daniel認為當事人要學習聆聽,才能知道其他人如何看生命。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他生命中出現過的某個人,而是其他身邊的人如何看生命,這是值得當事人參考的。不同人的意見、故事,放在自己裡面,可作比較及「對話」。如提出一些問題:為何一些人會比較積極?為甚麼有些人在面對坎坷經歷時接受到,並可以發奮面對呢?就讓別人的故事回應當事人,讓當事人繼續發問,繼而「對話」。

Daniel指出,「敘事」有三個重要方向:第一,幫當事人了解自己的價值觀,發現自己一直重視的意義、在堅持甚麼;第二,一些曾在當事人生命很重要,建立過他,啟發過他的人,看看這些人今天對當事人有甚麼意義;第三,身邊的人有甚麼聲音?有沒有不同的想法?他們如何做?他們又會怎樣回應當事人現時的做法?當事人可在當中「對話」,尋找啟發。

這種方法能為當事人製造多幾個向度看自己的生命,不再單單困在自己的看法中,而是能夠拉闊視野,幫他重建他的生命與價值。正因為這是從自身故事開始,加上以往重要的人及身邊的人的故事,所以這是以多角度、重疊別人故事去看自己的生命,並為自己的生命重寫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每一個人的生命中都有一個或多個主導的故事(dominant story),而敘事治療法就是幫人去找出生命中另一個有可能性的故事(alternative story),不一定要跟著以往主導的故事前行。」Daniel解釋,因為這些主導的故事往往有很多問題和困難存在,如能夠引導當事人去看故事的另一面,便有幫助。「就是從上述三點:自己的價值、曾建立當事人生命的重要人物的生命,以及現在身邊的人各樣不同想法,參考他們的故事,發掘出自己另一個故事的可能性。」Daniel認為這些alternative story是集合不同人的故事及看法的參考,這些參考在感受上比較能觸動情感;因為當中可能與當事人的故事有很多相似的情況,是他真實故事的另一個面向和可能性。

從閒話家常出發

這類把生命故事化並重寫的敘事治療法被稱作「治療」,是否一定要有專家在場才能進行?Daniel認為其實誰都可以問,就是看到一個朋友很不開心,都可以問問對方:「在你的生命裡,有甚麼讓你覺得開心的故事?這些事對你現在有沒有啟迪?」、「你的生命中有沒有人能啟發你呢?他們的故事是怎樣的?」、「你身邊有人的際遇和你很相似,但他們面對的方法和你又有何不同?」又或者問「有甚麼價值讓你覺得重要?有甚麼值得堅持?」等等。這些都是閒話家常的話題,但又可以是好的開始,讓他自己去深思和發現自己更多。他更提出,就算是在發問的人,也可以分享自己的故事,聆聽對方的故事,互相影響。

發問、聆聽與分享,這些都是大家能做到的,分享故事(有時間、地點、人物)和交流的方式應該十分適合年輕人。過程中不會說教,只希望與對方互動和讓對方獲得啟發,改寫並使之產生新的、較少問題的生活敘事,以支持當事人生活中較喜歡的價值觀、行動和方向。

當人們能夠看到自己的方向、價值觀、覺察到自己以往的特定生活與思考方式,傾談者可以協助當事人脫離他認為會讓自己與他人的生命枯竭的生活與思考模式,並能讓他對未來產生好奇心,想知道自己還可能成為怎樣的其他面貌及發生甚麼事情,好奇還能變成怎樣,繼而發展出主動塑造自己生活的行動,相信自己能夠依照自己的目標而生活。

 

有關「敘事治療」的書籍,大家可以參閱:

  1. 康姆斯、佛瑞德門〔J. Freedman and G. Combs〕。《敘事治療:解構並重寫生命的故事》(Narrative Therapy: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of Preferred Realities)。易之新譯。台北:張老師文化,2005。
  2. 懷特〔M. White〕《故事.解構.再建構:麥克.懷特敘事治療精選集》(Narrative Therapy Classics)。徐曉珮譯。台北:心靈工坊,2018。
  3. 列小慧。《敘事從家庭開始:敘事治療的實踐歷程》。香港:突破,2009。

 

(本文原載於環球天道傳基協會的《明報》「談天說道」福音專輯〔2023年2月27日〕,其後曾作修訂。)


[1] 彭順強博士為信義宗神學院神學博士、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Regent College神學碩士及香港理工大學社工碩士,曾任中國宣道神學院講師及該學院基督教靈修學碩士課程統籌。現任加拿大華人神學院溫哥華特約教授,是推動靈修YouTube Channel「彭博靈修」創立人。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27-2-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