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是「神」或「上帝」?

張志儉博士   |   香港傳媒教育協會主席
27/12/2018
專欄:傳媒文化推介

圖:翻攝自網路

最近清理雜物時,尋回一些舊照。細心翻看,對好些教會活動照片甚有感受。其中一張攝於30多年前教會夏令會,我擔任組長,和組員合照。仔細一看,大家現已各散東西,我在網上搜尋眾人近況,發現其中一位當年的小妹妹,現已成為神學院教授,再找她的著作一讀,更豐富了我對浸信會歷史的知識。

書名是William Dean and the First Chinese Study Bible,作者是陳頌恩。她年幼時入讀基督教學校,跟父母返教會,除了學習神的話語外,小小年紀的她在讀聖經時思考了一個問題,就是為甚麼學校跟教會的聖經,有兩個名稱,大有分別。校內的聖經稱呼創造者為「上帝」,而教會的聖經把祂叫做「神」。另外,就是「浸」和「洗」的分別。

這問題日後成為了她博士論文的一部份,她亦研究了在中文聖經導讀本下了相當工夫的粦為仁牧師(Rev. William Dean)的生平事蹟。

粦牧師在翻譯時,思考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如何把聖經本色化,避免變得像現代人所說的「堅離地」,因此他盡量用令中國人容易明白之方法,把聖經內的話語以中國的歷史和價值觀表達出來。例如說到挪亞方舟大水災時,粦牧師便引用大禹治水的歷史作解釋。他亦把儒家思想中的孝順來說明人神之關係。至於把創造者翻譯為神,就更加曲折。粦牧師除了參考英美兩地的聖經學者之看法外,亦研究了太平天國在其中的影響,更涉及浸信會對政教分離的看法。

原來當時太平天國的創辦人洪秀全曾接觸基督教思想,創立拜上帝會,自稱上帝之子,耶穌之弟,主張以基督教真理代替儒家思想,以「上帝之子」替代「天子」,希望把基督教成為國教,實行政教合一。粦牧師看在眼裡覺得不妥,認為信主是不能強迫,聖經乃神的啟示,不是人的作為,胡亂演繹,經過多番推敲,把創造者翻譯作「神」。

至於是「浸」或「洗」的問題,作者在此賣個關子,為的是盼望有興趣的讀者親自翻閱這書,從中獲得答案。

其實中國人的文化及價值觀,和基督徒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大家只要細心觀察、思量,少用聖經術語,多講日常說話,配以適合例子,就能把福音活潑廣傳,完成大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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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我參加保守派教會?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教授與課程主任。
02/04/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有朋友曾經這樣問我:「你喜歡探索,而且具有批判性思維,但為甚麼你一直留在比較保守的教會呢?」說來話長,我嘗試在這裡長話短說。不過,先此聲明,以下的分享純粹是基於個人狹窄的經驗,我絕無意思將自己所見所聞概括到整體。

的而且確,在信仰歷程中我經過了漫長的探索階段,我曾經參加不同類型的教會,包括了天主教、反宗派的地方教會、普世派、福音派…… 等等。但在過去幾十年,我只是參加大致格局上傾向保守的教會,為甚麼呢?

筆者在香港的期間,基督教界內流行這樣的論述:「福音派信徒自以為擁有絕對真理,但開明派卻是背著問號做人;福音派只關心個人靈魂得救,但開明派卻重視社會關懷。」 許多年青信徒對現狀諸多不滿,這種充滿魅力的進步精神難免會令人悠然嚮往,筆者也不例外,於是乎我參加了這個派別的很多活動,在初期我的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然而,這過程中卻遍佈著揮之不去的頭上烏雲,有一次,這一陣營裡面的一位大學講師發表了一篇文章,指出社會主義比資本主義更加接近基督教精神,因為前者重視人人平等。 當時筆者還未受過嚴格的學術訓練,我只是隱約地覺得這說法缺乏實質證據,提出烏托邦式的理想是一回事,但實際執行卻是另一回事。在很多次聚會中,他們批判南韓、台灣的獨裁政權,並且指出以色列復國是不義之舉,但對於另一面不單只毫無批判,而是多番美白。那時候香港仍然是英國的殖民地,他們主張爭取社會公義的手段是包含了與港英政府鬥爭,不過,在處理其他矛盾的時候,他們卻強調復和、寬恕、包容。有一次在他們的詩集上我赫然發現了瞿秋白的《共產國際歌》:「從來沒有甚麼救世主,不是神仙,也不是皇帝。更不是那些英雄豪傑,全靠自己救自己!要殺盡那些強盗狗命。」我看不出當中有甚麼復和、寬恕、包容的精神。

我如夢初醒,其實這並不是背著問號做人,這是句號和感嘆號!一切是從政治立場出發,一切已經有了結論。我不知道,到底他們是以政治為目的,然後以基督教神學去合理化自己的意識形態,還是從基督教出發去關懷社會,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麼基督教神學便會淪為附庸,甚至當基督教無法適切自己的政治理念之後,便會成為被批判的對象,例如他們曾經批判「皇室神學」,說大衛王朝利用宗教思想合理化君權神授,從而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人民卻沒有發聲的權利。

來到美國之後,筆者累積了更多經驗,而且總算讀過一點書。我繼續留意進步派的議程和論述,首先,在許多議題上筆者和他們是一致的,例如鼓吹環境保育、反種族主義、提倡婦女權利、反對無節制的資本主義…… 等等。不過,在其他議題上我卻有所保留,例如我不能接受改變自然婚姻的定義,亦不贊成在國際政治角力中天真地單方面讓步。從學術角度來分析,其實很多人在邏輯和資料上都欠缺說服力。但要命的是,只要你稍不同意, 那麼惡言謾罵、扣帽子便會接踵而來。所謂和解、包容、寬恕……,只是適用於跟他們立場一致的人。

讀到這裡,我相信有些讀者會這樣挑戰我:「這些問題在右派中不也是一樣發生嗎?」不錯,福音派亦存在著許多問題,但傳統基督教有一個強力的制衡機制:在神眼中,所有人都是罪人,自始祖犯罪以來,全人類都已經墮落,根據加爾文所說,這墮落不單止在道德層面,亦包含了理性層面。在這前提下,任何理論和做法都會有修正的空間。我知道這是一個理想,在執行時難免會有落差,但至少這是建構的基石。

然而,以某些政治意識形態為出發點的宗教思想卻有可能會陷入了死胡同,這種政治思想用二分法將人歸類為壓迫者和被壓迫者、執迷不悟者和醒覺者,只需要站在正確的一方,便會永遠正確。

此外,傳統基督教重視個人靈魂得救,每個人都需要對神的救恩作出抉擇(決志), 在最後審判中,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負責。雖然這種取向被重視社會關懷的信徒詬病,但在實踐上卻行之有效。這種精神和中國儒家有點接近,在《論語》中孔子的弟子顏淵向師尊請教「甚麼是仁?」孔子回答說:「為人由己,而由人乎哉?」 意思是:踐行仁德應該由自己來做,那能夠依靠別人呢?《論語》又記載了孔子曾經這樣說:「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孔子強調承擔個人責任,自己努力學習,不要怨天尤人,人在做,天在看,上天是理解的。在充滿族群矛盾的美國社會中,華裔人士能夠脫穎而出,一部份原因是具有這種個人責任的精神。

然而,以政治意識形態為大前提,卻會將焦點轉移到制度和權力層面。在美國境內,許多社會問題會被簡化為源於白人的壓迫,在國際舞台上,一切罪魁禍首就是美帝。我不否認有許多不公義的事情的確是結構性問題。但種種證據顯示,這種取向到頭來會變成「好心做壞事」,為自己的失敗製造藉口,只看見病徵,永遠不能正視問題真正的根源。

我再次強調,以上所說無非是個人主觀的經驗和見解,我絕對尊重抱持其他想法的人,但我希望大家真的是抱著問號做人。

性格恩賜大不同……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28/02/2024

受訪者:李志剛牧師博士/馬鞍峰香港教會主任牧師

坊間有不少幫助人了解自己性格的測驗,除了為人熟悉的九型人格,十六型人格測驗(MBTI)、DISC、StrengthsFinder等都是一些可以幫助人透過測試了解自己性格、人際關係取向或能力的工具。商界中有不少大公司嘗試用MBTI去了解自己的員工,然而,這些工具對了解一個人的性格真的有幫助嗎?即使知道自己的性格,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對工作和與人相處有幫助嗎?作為基督徒,了解自己的性格,有助於發掘自己的恩賜嗎?性格又與屬靈恩賜有何不同?今次「我有話說」系列,馬鞍峰香港教會的主任牧師李志剛博士會與我們分享有關個性與恩賜的知識,以此幫助我們解答上述問題。

李牧師被神呼召去牧會之前,多年來從事香港和內地的企業工作,更曾在一間非牟利的管理教育機構——彼得.德魯克管理學院擔任院長,可以說,管理是李牧師的強項。李牧師認為這些分析個人性格的工具很有效,在教導管理學課程的時候,也常常運用MBTI等工具,他會要求學員參與這些測試,從而了解他們的情況。不過,他並不認為上司一定要按著員工的性格來分派特定工作,性格報告雖然會根據評估結果給予一定的分析、評價,但不能以此限制員工,將他們限制在壁壘之中。

以MBTI為例子,簡單來說,這套性格分析工具有四個向度,每個向度有兩種的性格傾向,分別是:能量態度:外向(Extroversion,E)、內向(Introversion,I);資訊思維:實感(Sensing,S)、直覺(Intuition,N);判斷思維:思考(Thinking,T)、情感(Feeling,F);反應態度:判斷(Judging,J)、感知(Perceiving,P)。傾向E的人「傾向集體活動,並且通過社交活動獲得活力」;相反,I的人「傾向獨自活動,容易因社交互動而疲乏,對外部刺激(聲音、視覺或氣味)非常敏感」。傾向S的人「務實和腳踏實地,擁有固定的習慣,並專注於正在發生或已經發生的事情」;相反N的人「有想像力、思想開放和好奇,喜歡新奇而非穩定,專注於未來的可能性」。T的人「注重客觀和理性,邏輯優先於情感,傾向隱藏自己的感受,並認為效率比合作更重要」;相反,F的人「敏感的和情緒化的,具有同理心和競爭力,更注重社會和諧與合作」。J的人「果斷、徹底和高度組織化,重視清晰、可預測性,更喜歡結構和計劃而非自發性」;相反,P的人「擅長即興創作和發現機會,是靈活、放鬆、不墨守成規的,喜歡保持開放的選擇。」這幾種不同的性格傾向,可以組成十六型人格。[1]

雖然人們會建議按性格來就業,但李牧師指出沒有一個行業,某一類型的人會在其中成為主流,他以保險行業為例,研究之下會發現E與I的職員比例差不多,另外,I的人更能建立一段穩妥的關係,因為I的人不太喜歡說話,而現實中不太喜歡說話的顧客也有很多。S比N的職員多一些,F又比T多一些,J又比P多一些,所謂的「多一些」是指在比例上真的只是多一點點,不能說有某一種性格向度凌駕另外一種向度,只是在同一種工種中,不同向度的人可以選擇一些讓自己感到舒服的方式去做。另外,MBTI雖然有效,卻並不足夠,需要與其他分析工具一起運用,才能更深入的了解一個人。

或許有些人自我測試後,發現自己有別於「理想的性格」,又或是嫌棄自己的性格,甚至覺得自己的性格很差而自責,李牧師鼓勵大家不需要如此想,因為一個人性格的形成,其實受不同的因素影響,除了自己,當中亦有不少人作出「貢獻」,形塑了自己的性格。若然對自己的性格有所不滿,可以去想想是甚麼人造就了今天的自己,把一些敗壞自己的性格的因素除去,學習忘記及原諒「造就」自己性格的人。李牧師指出世上沒有最好的性格,可以認識自己,展示自己的性格已經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一般人都很需要明白自己的身份(identity), 因很多人是需要其他人的評價,來建立自己的身份,所以性格分析是能幫助一些人明白自己身份的一個較容易方法。但除了明白個人的身份,還要明白在世的目的,和對未來的盼望,這讓其身份能更明顯地活出來,這是一個人產生貢獻的能力來源。

明光社

雖然不同的性格分析工具可以讓人了解自己,但李牧師提醒我們,性格並非一成不變的,人的性格是會隨著年紀、機會、處境而改變的,縱然改變得很慢,而改變也不一定與工作行業相關,有可能與一個人的人生方向有關。同樣,一個人的強弱項,也不是「始終如一」。李牧師強於管理,在參與牧會工作以前,對他來說,牧會是他的弱項。他強調牧會不等於管理,牧養與管理是兩碼子的事,例如如何為離世的會眾或會眾的家人舉辦喪禮,從如何領遺體、為逝者化妝等,都要從頭學起。在牧會過程中,牧師的性格也有所轉變,修讀工程出身的他是思考型的,傾向T,但牧會之後,多了感受,令他走向F,例如主持喪禮時,李牧師體會到喪禮最重要的部份不是證道,而是與哀傷的人一同哀傷,喪禮前五分鐘,他會帶領死者的家屬和同工去到放置遺體的地方,然後一起按手在棺木或者遺體上祈禱,這一刻對死者的家屬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安慰。

李牧師認為這便是事奉,回頭看來,他很感恩,他亦相信神用人的弱項而非強項發揮果效,這絕對是有原因的,為的是要教人謙卑。我們的弱項是用來磨練我們的品格,而強項則是來貢獻別人。這亦是神擴展人領域的一個方法。弟兄姊妹有某些強項,必須要行出來,因為強項放在斗底之下是沒有意思,而是要放在抬面才有意義,因此李牧師會為弟兄姊妹提供發揮恩賜的設備,整潔齊全的廚房、昂貴的音響設備等,一切都不單為了教會需要有美食或極佳的音響效果,而是為了發揮弟兄姊妹的不同恩賜——人不是為設備而設,設備是為了人而設的。不過,既然神可以呼召人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李牧師也會鼓勵弟兄姊妹突破自己的弱項,例如一個內向的人,會否有機會做外向的事工,當然,李牧師或其他負責同工會在旁觀察,評估弟兄姊妹能力及性格上是否真的能應付事奉。教會就好像一個培訓中心,讓人經歷自己的能與不能,從而締造一個一個不可能的事奉者。

鼓勵會眾嘗試不擅長的事情,不代表要強迫會眾做「不舒服」的事奉,以傳福音為例,相信有很多基督徒不習慣在街上傳福音,這並不代表傳福音不重要,只是,傳福音不一定要通過在街上派單張。李牧師分享到信徒可以通過向身邊的朋友見證神的作為,然後邀請他們返教會,這是大多數信徒感到既舒服又自然的方式。李牧師也相信恩賜彼此配合,一個熱衷於帶人回教會的信徒,不代表他強於栽培,如果他忙於帶新朋友回來,又忙於栽培,必定會疲於奔命,甚至可能因此無暇好好發揮領人歸主的恩賜。

性格或會影響信徒用甚麼形式去發揮屬靈恩賜,但性格與恩賜絕對不一樣。李牧師提到性格是會改變的,但恩賜卻不是。恩賜是父神賜給每一位信徒的禮物,用以建立其他肢體,只會愈用愈純熟,是沒有人可以拿走。屬靈恩賜又與才能不同,李牧師指出,一個天生口才好的人,不代表他有講道的恩賜,有講道恩賜的人,他們渴慕聖經,因著找到當中的亮光而感到開心興奮,講道並不是講道理那麼簡單,而是可以說出一篇感動他人的屬靈信息。屬靈恩賜是上帝給予的,而人的才能是通過學習和經驗得到,所以兩者有很大的差別。

或許每個人的個性都不一樣,屬靈恩賜也不一樣,但當大家心裡有火,想要服侍神,眾多火把凝聚起來,其力量是無法想像的。放眼今日的教會,很多弟兄姊妹因為移民或者各種原因,令教會缺乏事奉的人。事奉是一把雙向的劍,究竟是教會需要弟兄姊妹的服侍,還是教會用服侍來栽培弟兄姊妹呢?我們可以繼續發掘現有弟兄姊妹的屬靈恩賜,和引導他們通過事奉來發揮自己的能力,這樣教會的弟兄姊妹就能好好被裝備和栽培,而教會也會興旺起來,而弟兄姊妹的事奉率也能節節上升。求神帶領大家!

當博物和文化都被「遺產」化……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23/01/2024

當大家還在戲言香港已經成為「世界金融中心遺址」,誰不知香港真的有一個新「遺址」要成立了!政府最近公佈,因要建設新的「國家發展和成就專館」,計劃搬走位於尖沙咀的香港科學館,將其遷到位於沙田的香港文化博物館並進行擴建,而文化博物館(英文名稱正正是Heritage Museum)就真的成為「遺址」(heritage),面臨被殺館的命運……究竟博物館是不是可以「話搬就搬」?其他地方有試過這樣搬博物館的例子嗎?

依據國際博物館協會(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s,ICOM)的定義,博物館是指以「永久設立」為目的,以服務社會及其自身發展為方向,以獲取、保存、研究、詮釋與展示人類的有形和無形文化遺產及環境,它向公眾開放,以達成博物館教育、學習與娛樂等目標的機構。[1] 參考其他的資料,博物館還能「使人們探索其藏品,以追求靈感、學習與享受。這些機構蒐藏、維護文物和標本,並使它們能讓公眾所運用,因此博物館受社會的付託,保存這些物件。」[2] 而本港康樂及文化事務署轄下的主要博物館,均是國際博物館協會的成員,而該會將每年的5月18日定為國際博物館日,2023年的主題正是「博物館、永續性與健康福祉(Museums, Sustainability and Wellbeing)」,[3] 可是當它碰上香港文化博物館遭「殺館」,這個完善新香港的計劃,實在不無諷刺!

論到博物館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約公元前300年,由亞歷山大大帝的繼業者之一,埃及統治者托勒密一世於亞歷山大港設立的The Mouseion of Alexandria,當中除了著名的「亞歷山大圖書館」,也收藏了亞歷山大大帝在歐洲、亞洲及非洲等地征戰得到的珍品。而博物館的英文「Museum」,其實就是源於希臘語「Μουσεῖον」,其意思是獻給幾位繆斯的廟宇。

早期的博物館始於富裕的個人、家庭或藝術機構為了收藏私人珍藏品而設立,及至在17至18世紀的啟蒙時代,世界第一批公共博物館於歐洲應運而生。世界上第一個真正的公共博物館,是法國巴黎羅浮宮,它於1793年法國大革命後正式對外開放,當時的革命政府為了讓法國每一位國民,自由地看到前法國王室的珍藏,而將此館對外開放。而另一間大型藝術博物館則是位於俄羅斯聖彼得堡的隱士廬博物館,它於1764年由凱薩琳大帝設立,自1852年起便對公眾開放。而大家熟悉的倫敦大英博物館,成立於1753年,並在1759年向公眾開放;而在倫敦塔的皇家軍械庫則是英國其中一所歷史最悠久的博物館,它於1660年向公眾開放。經過年月發展,除了藏品之外,這些博物館本身,其建立與承傳,也成為了歷史經典。

另一方面,很多專題性博物館,其實是以「就地取材」的方式設立。例如位於德國西部埃森的「關稅同盟煤礦工業建築群」(UNESCO-Welterbe Zollverein),它標誌著過去150多年工業的興衰,亦曾被視為歐洲最現代的煤礦和煉焦場,它在1993年6月30日才停止運作,但因其對歐洲,以致世界能源工業的重要性,於2001年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指定世界遺產。現在該館除了工業博覽,更改建成為社區會議中心和市民消暑(直接將原來的工業煤灰湖改作歷奇水上活動中心)優閑、旅遊勝地。另外的例子就是各地的鐵路博物館和汽車博物館,很多都是將原來的火車維修廠(如日本京都鐵道博物館)和舊車廠(由德國的平治、寶馬、保時捷、福斯車廠,到意大利的法拉利,甚或大家熟悉的日本豐田、日產、鈴木等車廠博物館,比比皆是)改建而來,通通都不是「話搬就搬」的。

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的康文署,現時管理著15間博物館及兩個文化空間,各有不同重點和主題,它們主要涵蓋藝術、歷史和科學三大範疇。然而,香港政府建設博物館的方式,卻是與世界反其道而行。在2023年12月,文化體育及旅遊局向立法會提交文件,表示希望成立一間關於介紹「國家發展和成就專館」。因為希望該博物館能有更大空間涵蓋不同內容,縮短籌建時間,也想將之設在交通便捷的市中心,所以政府打算利用香港科學館現址擴建作為新館址,而香港科學館就會「重置」於沙田的香港文化博物館現址。然而這些「搬來搬去」的重點,卻是變相將香港文化博物館「殺館」:文化博物館將不再獨立設館,現有藏品將在其他博物館重新整合和重置……消息一出,引起文化界的譁然,文化體育及旅遊局局長楊潤雄後來「解畫」:指方案僅屬初步構想,又反駁「殺館」說法,但同時指正計劃設立特定展館,並將文化博物館的常設展覽內容遷出,例如粵劇文物館的內容歸到非物質文化遺產體驗館、金庸館移至流行文化館、徐展堂中國藝術館遷至藝術館等。[4]

一說到要將香港科學館搬遷,筆者第一樣想到的,就是怎樣才能將科學館的皇牌展品:高22米,貫穿四層展覽場地的能量穿梭機和前國泰DC-3民航機,搬到以「北京四合院」為建築形式的香港文化博物館建築中?然而就算能夠解決這些問題,建築風格不配合也是個問題,文化博物館本是為探討本地流行文化、創意設計、地區生活、新界傳統與粵劇而設立,並提供藏館,當中包括了多個香港經典的展覽:由遊客必到的李小龍專題展覽,與武俠經典金庸館,到代表著香港流行文化的羅文、張國榮、梅艷芳等專題展覽,成為了一代又一代香港人的集體回憶。當中較少討論的是,一旦「殺館」其實是對藏品捐贈者的不尊重。李小龍先生家屬其實曾長期計劃在香港建立藏館,但多年來一直找不到,甚至在年前,連李小龍故居也保不住而被拆卸;幸好香港文化博物館後來能設立李小龍主題展覽,才能為這位世界級武打巨星提供一個像樣的地方展示其相關物品。而金庸先生和趙少昂教授,更是因相信政府能做好文化博物館,能好好保存文化,所以才慷慨地捐出自己珍藏(當中趙教授家人更是將他生前的書房,原裝捐贈,後於文化博物館原樣重置)。香港武俠電影、小說和嶺南派畫作的殿堂級人物,都不約而同相信香港文化博物館是會好好保存他們的心血,如今政府在未有任何妥善保存的計劃便預告「殺館」,令人感到政府對香港文化毫不尊重。

在這裡,我們要理解,一個「巨星偉人」就算有多偉大,其實都有其時限性。畢竟花無百日紅,由筆者叔父輩流行的歌星,或粵劇戲曲歷史人物,到金庸,李小龍,張國榮,梅艷芳,羅文等等的一代文人和天皇巨星,有一天都會變成「史前」人物(就算換成是今天的流行組合MIRROR、ERROR,其實都會有被人遺忘的一天)。而這就格外顯得「文化博物」的重要:有了交錯於時空限制,能共冶一爐的文化博物館,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白,對於傳承歷代的文化,實在很重要。因此甚至有人認為,殺館是帶有消滅香港文化的「政治任務」,令人有此憂慮,實在可悲。[5]

很多人喜歡引用德國哲學家黑格爾的名言:「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沒有從歷史中汲取任何教訓。」但當我們站在歷史的轉折點,其實更應學習英國歷史學者卡爾的教誨:「歷史是現在與過去永無終止的對話。」歷史,不應只為勝利者書寫,更不應是人們永遠學不到的教訓。歷史,是現在與過去永無終止的對話,更應由親歷其境者去守護和傳承。

願我們都能將文化與博物活化,而不是「遺產」化。

 

*編者按,最新消息,政府有意保留香港文化博物館。[6]

 

參考書目:

Tony Bennett. The Birth of the Museum History, Theory, Politics. London: Routledge, 1995.

Edward Hallett Carr and Richard J. Evans. What is History? 2nd ed. Basingstoke: Palgrave, 2001.


[1] 〈博物館的定義:從21世紀博物館的社會現象反思〉,「博物之島」,2020年2月15日,網站:https://museums.moc.gov.tw/Notice/ColumnDetail/d1901f45-a7b3-4d68-982b-c1e03c3470c6

[2] 〈博物館〉,「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2023年10月2日,網站:https://zh.wikipedia.org/wiki/博物馆

[3] “The theme – Museums, Sustainability and Wellbeing,” 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s, https://imd.icom.museum/international-museum-day-2023/the-theme-the-power-of-museums/.

[4] 陳葆琳:〈楊潤雄稱可另覓地建國家成就館 反駁「殺」文化館移除港文化說法〉,《香港01》,2023年12月12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社會新聞/970401/楊潤雄稱可另覓地建國家成就館-反駁-殺-文化館移除港文化說法

[5] 張仕仁:〈港科學館被迫遷、文化博物館被「殺館」 學者批「政治先行」〉,「自由亞洲電台」,2023年12月7日,網站:https://www.rfa.org/cantonese/news/htm/hk-museum-12072023060952.html

[6] 李先知:〈聞風筆動:國家成就館有着落 初步選址中環海濱〉,「明報新聞網」,2024年1月23日,網站:https://news.mingpao.com/pns/觀點/article/20240123/s00012/1705946664884/聞風筆動-國家成就館有着落-初步選址中環海濱-文-李先知

把握近在眼前的差傳機遇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2/01/2024

耶穌經常被人批評的是祂喜歡接觸一些主流社會認為身份低下、被人看不起、被人討厭的罪人、甚至人人避之則吉的病人,並且與他們一起吃喝聚會,當大家想起這些故事的時候,自然會想到稅吏、妓女和痲瘋病人等等。不過,若果大家想深一層,耶穌想提醒我們更重要的是不要自以為義、將自己看得比某類人高一等,以及將一些人拒於上帝恩典的大門之外,因為我們根本沒有資格決定誰人可以得救、誰人可以親近上帝、誰可回應上帝的呼召跟隨耶穌。

過去十年的社會運動,雖然激發起不少人對民主自由和公義的渴求,但同樣造就了一些偏激的思想,為了追求美好的目標而採取或容忍一些本來大家不接受的激烈手段,並將責任推卸給另一方,認為對方不仁所以我方可以不義。而更令人憂慮的是由此而來的社會撕裂,不少人由於在社會運動中曾經有過被對手以不同手法(不論是現實或網上)欺凌,心中積壓了無法宣洩的憤怒、甚至有創傷後遺症,已經將與自己不同政見的人完全對立起來,並且腦中不斷浮起一些令自己憤怒的畫面,再加上政府這幾年採取不少強硬和專權的手法,更令不少人感到政府得勢不饒人,根本無意修補撕裂,沒有最差、只有更差,要化解雙方的怨恨愈來愈難。令人遺憾的是不少基督徒亦無法倖免,深受這種因政見不同帶來撕裂的社會氛圍影響。

當政見凌駕信仰,其中一個嚴重的問題是我們竟然以為自己有權否定一些與我們政見不同的弟兄姊妹的生命,甚至認為有些人不配獲得救恩。有些弟兄姊妹因為對中央、香港的施政和文化不滿,以至對內地同胞也有很大的抗拒,對服侍新來港人士的熱誠亦有所下降,令人惋惜;即使內地的宗教政策愈來愈緊,傳福音及宗教活動固然限制在教會的四面牆之內,信徒的未成年子女亦不能參與教會的活動(包括主日學),網上的福音信息亦受到嚴密的監控。在科技愈來愈進步的情況下,教會反而要走回頭路,透過中波、短波作電台廣播。不過,當上帝關上了一道門,祂亦很可能同時打開一扇窗,若果我們對同胞的福音工作、對未得之民的差傳工作有負擔,其實今時今日在香港便有大量的機會。

每年除了約有50,000人由內地來港與家人團聚之外,截至11月,2023年透過各項吸納人才措施抵港的人士以及他們的家屬有近15萬,當然,他們還有一些不同的途徑來香港,大家現時在巴士、港鐵和街上經常可以聽到有人在說普通話便可見一斑。就算不用返內地,我們要向同胞傳福音毫不困難。以前有些弟兄姊妹覺得要返內地宣教很困難、也有很多擔憂,但今天機會就在我們面前,希望葉公好龍的故事不會出現在我們的教會,就是大家常常將向同胞傳福音掛在嘴邊,但當同胞真的站在我們面前,我們卻避之則吉!

不過,就算大家有負擔,當前的新移民事工和以前亦有很大的分別,因為受過高等教育來港的專業人士、以及在大學供讀學士、碩士、甚至博士課程的內地學生人數已愈來愈多,以前的新移民以內地來港與家人團聚的婦女及她們的子女為主,因而教她們學習廣東話、融入香港社會、知道有哪些社區支援、以及為她們的子女補習等等的活動可能十分適合,但現在教會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滿足一些受過教育和生活條件較好的知識份子對信仰的好奇,這種好奇不單是頭腦知識上的,更重要的是生命和生活經歷上的見證。而且除了接受他人的服侍,其實他們亦會成為服侍其他新來港人士的最佳人選。對不少本來以中產為主的教會來說,要裝備弟兄姊妹作這方面的服侍是比較容易的,問題是弟兄姊妹是否看到這等待收成的莊稼,以及是否願意為了福音的需要而放下自己的政見和走出自己的安舒區,重新調整傳福音的策略。

我們要以宣教士的心態去面對今時今日的差傳機遇,作為宣教士的當然毋須完全認同當地的政治宗教及文化,例如到回教、佛教、或印度教的國家宣教,並不代表要認同當地的宗教,甚至有可能會違反當地某些限制傳福音的法律,我們不是要蓄意與當地政府對著幹,但要傳福音就要靈巧像蛇,只是謹記要純良著鴿子,耶穌基督給我們的榜樣是要以愛勝過恨、要以善勝惡。我們沒有理由拒絕向我們不熟識、不喜歡、看不起的人傳福音,因為深信耶穌願意與所有被人輕看的人一同坐席,世上亦沒有基督的寶血不能遮蓋的罪人。希望我們不會成為福音書所描述的惡僕,自己被主人免了所有債,卻反過來逼其他欠自己債的人還錢,任何政見都不能凌駕神愛世人的心,作為忠心的管家,我們有責任主動了解身邊的鄰舍有甚麼需要,愈是艱難的歲月,我們愈需要保持單純的心。

無論是只會停留幾年的港漂、或是移民來港的同胞,他們剛到港的頭幾個月,是他們最需要支持、亦最願意接觸新朋友的時候,能夠把握這時機與他們建立關係,是讓他們能夠繼續參與聚會和探索信仰的有效方法,要使萬民作主的門徒不是一句口號,而是我們作為基督徒的召命。

那一天,我們不會忘記……

陳少平 | 作者現居比利時,為世界福音動員會駐比利時的宣教士,主要是向當地的華人留學生和華僑宣教,亦與其他同工向比利時人傳福音。作者十分欣賞比利時人的謙卑內斂和當地中世紀的宗教畫和教堂建築。
12/06/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比利時

多年前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的自由大學校園裡,樹立了一個紀念碑,
自始每年都有人來放下鮮花,點上燭光,
為的是悼念那一天……

還記得那天後我們無數次的走上街頭呐喊,
無論暴雨天、艷陽天都沒有間斷,
雖說這些聲音已隨著歷史慢慢的消逝……

還記得每年的那天我們相約在銅鑼灣的一片草地上,
高唱「歷史的傷口」,
為何在那片草地上再聽不到那令人動容的歌聲……

還記得我們曾激昂地叫喊我們不會忘記,
但此刻各散東西,流散異鄉,
三十多年後的今天我們還會記得那天嗎?

那天一眾的同路人來到自由大學的紀念碑前,除去了一些雜草,
放下鮮花,點上燭光,讓那歷史的傷口得以被撫慰,
那刻並沒有激情的口號,
只有安靜地禱告紀念,
讀出上主公義的話語,
唱出那讚美的詩歌Sing Hallelujah to the Lord……

深盼有一天歷史會給你們一個清白,
或許那天是黎明到來的時候……

忙碌.靈修.靜觀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4/09/2022

道風山基督教叢林聯繫靈修導師彭順強博士(彭博士),20年前已開始研究基督宗教靈修傳統,近年來發現「靜觀」(mindfulness)很盛行,便研究坊間的「靜觀」向人提供了甚麼,他一面惋惜更正教失去了基督宗教的靈修傳統及靜觀(contemplation)的藝術,一面肩負起把這些傳統介紹給更正教信徒的使命,[1] 於是他建立了一套名為「整全基督教靜觀」的練習。此練習結合了基督宗教靈修傳統及心理治療,既容易操練,也可讓信徒與非信徒可以安全地重新經驗靜觀帶來的好處。2022年7月22日的晚上,由本社主辦的「明光社25週年呈獻系列:忙碌.靈修.靜觀」網上講座中,彭博士擔任分享嘉賓,介紹了不少為人忽略的珍寶。

基督宗教的靈修及靈修傳統

彭博士指出,基督宗教的靈修可以很複雜,但最簡單,就是與三位一體的神建立關係。看似簡單卻又非常重要,因為靈修的對象是三位一體的神,與三位一體的神建立關係既是一種學問,也是一種操練。基督宗派,指的是天主教、東正教及更正教,歷世歷代都有不少靈修偉人朝這方向出發,發展出不同的靈修傳統。

從宏觀的層面來看,靈修的重點開始時是以基督為中心,過聖潔的生活,後來著重默想及神秘經驗。當修道院相繼出現時,靈修的重點則強調道成肉身的服侍,如方濟會。宗教改革後,信義會及改革宗等強調以《聖經》為中心的靈修。其後的依納爵靈修,則是通過想像進行屬靈操練,從而提升靈性。聖公會強調以敬拜為整個靈性的核心。到了18世紀,英國有清教徒的出現,美國有貴格會,德國有敬虔主義,而英國的循道主義,強調生命的改變,而不僅是教義上的認信。至於拉丁美洲及南非的解放,強調靈性是全人的改變,包括政治及社會制度。近年比較突出的是靈恩運動,強調聖靈大能。

至於以依納爵《神操》為進路的「屬靈導引」,現今在教會亦非常盛行。《神操》著重用情感去經驗《聖經》中的耶穌,鼓勵人用五官去想像,著重經驗耶穌及神,而不是用理性去理解經文。例如閱讀耶穌平靜風浪的經文,人們可以想像一下,在風浪中如何害怕,繼而想像耶穌走在船頭平靜風浪。另外,如何明白神的旨意也非常重要,依納爵主張通過感受「神枯」及「神慰」來明白神的旨意。「神慰」指愈來愈感到自己靠近神,在明辨一件事情時經歷神慰,這可能反映人需要去做那件事,相反,如果感受上覺得自己遠離神,這便是「神枯」,反映那不是神的旨意。

坊間的「靜觀」及其危險之處

基督宗派的靈修傳統是非常豐富的,近年坊間流行的「靜觀」(mindfulness),當中的一些內容,其實與基督宗教的傳統有相似之處。先談坊間的「靜觀」,彭博士分享稱,「靜觀」由卡巴金(Jon Kabat Zinn)創辦,他本身是醫生,後來跟從禪師及佛學大師學習打坐,再把去宗教化的打坐帶進世界,卡巴金曾在美國很重要的電視節目上推銷他的著作,由於「靜觀」強調具有治療及減壓效用,當時又有某些大學參與推廣,於是讓人感覺很科學,慢慢便盛行起來,甚至連香港的學校也曾推動它。

坊間的「靜觀」源於佛學,本身是一種無神論,主張活在當下,以及不批判,在「靜觀」的過程中放下腦海中出現的思緒或感覺,這的確可以令人鬆弛及感覺良好,不過,以人作為中心的「靜觀」,強調自我發現及自我尋索,其危險之處在於人們只著重發現自己,慢慢變得自我中心,覺得社群不太重要。它最大的危險在於操練「靜觀」到可達神通,即是通靈,可帶來一個嚴重的後果,便是「請來易,送走難」。這一點,基督徒要非常小心。

這樣說來,是否所有「靜觀」都很危險,包括基督宗教的靜觀,都會招惹邪靈?當然不是,信徒要了解基督宗教的靜觀與坊間所推行的「靜觀」大大不同,其差異在於基督宗教的靜觀建基於《聖經》、神學中的神觀及人觀、救恩和復和、又有悠久的傳統、以及著重服務社群等,更重要的是,基督宗派的靜觀以神為本,相信聖父、聖子、聖靈同質,亦有其獨特性。信徒操練靜觀,除了可以了解自己,還可以了解神,與神建立美好的關係,發現神在人生命當中的旨意。這是一種堅持用信心及愛心去經歷慈愛的神,而不是去「通」難以送走的「靈」。

整全基督教靜觀

明光社

彭博士最後介紹了「整全基督教靜觀」,它是一套讓人可以安全地進行操練的靜觀模式,透過4CD,造就人的身心靈社,使其得以整全。第一個C為歸心禱告(Centering),先讓人的心歸向神那裡。第二個C為認信及認罪(Confessions);認罪很重要,人生有很多罪咎或遺憾,人可以在神面前認罪及訴說人生的遺憾,求神憐憫,是很大的釋放。第三個C為意識(Consciousness),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感受,思想自己有何思緒,默想自己的感受,然後順勢進入第四個C,即對禱(Conversation/ Colloquy)之中,把這些思緒帶到耶穌面前,與耶穌對話,學習聆聽祂的回應。最後一個是D,明辨(Discernment),明辨可以是走進福音書中遇見耶穌,看看耶穌的心意,另一個做法是把耶穌帶入生命處境中,聆聽耶穌。明辨在於安靜,讓思維感受愈發清晰,讓自己更加了解自己,以至可以做出更好的決定,正確的決定會帶來「平安」、「喜樂」、「信」、「望」、「愛」。很多信徒不太習慣聆聽耶穌的聲音,初學者在安靜下來時,可以先感受一下耶穌的臨在,如果仍然覺得困難,可以想像神是光,播放一些大自然的聲音,慢慢學會聆聽神的聲音。

想要操練靜修,除了持之以恆,也要相信,神是活著的神,今時今日仍會與人對話。聖靈是會工作的,祂會觸動信徒的心,讓信徒去感受。我們亦要相信耶穌答應過常與我們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

歡迎大家點擊以下連結,收看講座,亦誠邀大家閱讀〈基督宗教也有靜觀……我有話說〉一文。[2]

收看講座


[1] 本文所提的基督宗教,包括東正教、天主教及更正教。另外,為免混淆,在本文中,凡指基督宗教的靜觀(contemplation),都不會加上引號,但若指其他宗教所提的「靜觀」(mindfulness)則會加上引號「」,以資識別。

[2] 吳慧華:〈基督宗教也有靜觀……我有話說〉,明光社網站,2021年2月2日,網站:https://www.truth-light.org.hk/nt/article/基督宗教也有靜觀……我有話說(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9月9日)。

信仰反思 (選秀節目與粉絲經濟)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5/08/2022

活著為要敬拜祢,活著為要全心來愛祢,永遠住在祢殿中,昔在今在永在的主,我愛祢。
(詩歌《活著為要敬拜祢》的歌詞)

神悅納人甘心樂意送上的禮物,祂居住的聖所,其實是一處神與其子民一起打造的地方,無論是金、銀、銅、紅瑪瑙、藍色紫色朱紅色線、細麻、山羊毛、皂莢木、膏油及香料等,不但是以色列民甘心獻上,亦是由子民中有靈巧手藝的人去完成。一切都是出於甘心樂意,並且眾人全情投入製作(出三十五4 - 三十六7),可以說,聖所即使未完成,大家已經開始敬拜神。其實,神喜悅人愛祂、甘心樂意聽從祂的話,多於禮物或獻祭本身(撒上十五22),耶穌明白父神的心意,因此祂憤然潔淨聖殿,驅逐一切商業活動(太二十一12-13)。

人們支持偶像,連帶對他代言的東西都想去支持,在追星的世界,粉絲甚少顧此失彼,只愛偶像周邊的事物而不愛偶像,但人對神卻可能沒有那麼忠心,稍不留神,可能只看中教會有潛在的客戶、有託兒的服務、有連結成功人士的機會,把敬拜神變得商品化而不自知。

疫裡同行主開路,夥伴結連成祝福

楊潔華 | 明光社督導主任(拓展及對外事務)
25/04/2022

明光社對基層家庭的服侍始於2020年3月,由於當時疫情爆發,一些學童家長向我們表示有經濟困難,及後我們收到香港社會服務聯會(社聯)公開給予各機構的電郵,邀請機構為合資格的劏房戶申請現金資助,為劏房戶解決燃眉之急,本社便申請參與「渣打社聯劏房住戶租金資助計劃」及「抗疫失業慈善基金」,成為執行機構。看到貧窮人的需要日增,我們沒有作太多的考量,便於2020年5月開始提供服務,調派兩位同工協助執行,最初只靠網上宣傳和相熟教會轉介,後來有關的查詢十分頻繁,而居民的需要又很迫切,沒有前線服務經驗的我們開始疲於奔命,不過我們與相關機構的同工的配搭卻很緊密,大家都會超時工作,讓居民可以盡快獲得10,000元的資助以應急。後來經濟更差,申請者愈來愈多,我們於同年5月至8月共協助了71個家庭,作出相關申請。

此外,由2020年6月至今,本社參與了關愛基金「為低收入劏房住戶改善家居援助計劃」,協助合資格劏房家庭申請津貼,購置傢俬、電器及雜物,至今已協助219戶申請有關津貼,在服侍中我們認識了很多單親家庭。因為需要實在太多,工作也著實不少,同年10月,我們正式聘用了兩位半職的同工專責這個服侍,以便其他同工能專注日常的工作。

因為初心是解民之急,以傳送主愛為本,在每個可接觸的途徑,除了計劃要求的審批文件外,同工也會在完成約見或家訪程序後,了解一下申請者的困難及加以慰問,在與他們的生命交流中,深深感受到他們的徬徨及無助,當中有不少眼淚,令人心酸的事情。當時我們實質的物資很缺乏,除了提供計劃內的資源及由機構自行購買的簡單防疫包外,同工能給予的,便只有「與哀哭的人一同哀哭」的心,以及來自大能主的愛、為他們祈禱和祝福。本社便是如此進入一個又一個的基層家庭資助服務計劃中,參與服侍。本來以為完成兩年的資助計劃便未必會繼續有關服侍,但隨著疫情不斷爆發,看到人心的無助和物資上的需要愈來愈大,實在是停不下來。

付出多供應更多

感恩主耶穌的不斷供應,我們陸續收到各式各樣的物資分派予基層家庭,包括超過20萬個大人及中童口罩、幾千個快速檢測包、160公升酒精搓手液、3,750公斤米、還有數以百計的食物福袋、防疫包、愛心福袋、低糖傳統年糕、乾果、餅乾、罐頭、成藥、面紙、廁紙、棉被等。除了支援基層市民,本社亦透過這些服侍,有機會連結不同地區的堂會及機構,一同分發物資祝福不同地區的居民,實在是恩上加恩。在服侍及派發物資的同時,同工亦不斷經歷主的大能和恩典。

福盒變攢盒

2021年農曆年前,我們收到50份愛梨巴福盒,這個福盒是送發給有小朋友的基層家庭,裡面有糖果及50元超市現金券,不少小朋友來領取時都不知道福盒是甚麼。家貧無訪客,我們在農曆年期間進行了祝福行動,帶著賀年食品前去探訪劏房戶及派紅封包,小朋友都開心得很。在探訪眾多劏房戶時,我們曾在四樓梯間乏力地喘著氣,見到六樓有小朋友探頭興奮地喊「來了!來了」,我們就笑著喘著氣地跑上去;另外,也有另一戶小朋友高興的用糖果招待我們,又一臉自豪的告訴我們:「姑娘阿SIR,這是你給我們的(福盒),我們今年終於有攢盒了!」因購買三件食品有七折,可以在預算內買多些給他們,同工每人隔天就帶著三大袋賀年食品逐家逐戶去拜訪,這其實是很吃力的,但見到大小朋友難得的笑容,一切都值得。

主為冷鋒的預備

其中非常深刻的是,我們真實地感受到主是奇妙的主,是及時的主。在2021年1月6日我們收到數張新棉被,捐贈者很細心,在貨倉提貨後便將棉被拿到去洗衣店焗乾淨,之後再運送給我們,我們便急忙通知有需要人士前來領取,趕及在1月7日前送出,而就在1月7日晚上冷鋒便到了,1月8日早上天文台更錄得攝氏7.7度,是入冬以來的最低溫度,無論多冷多艱難,大能的主總有預備和出路,祂的時間最美好。

主有浩大恩典

我們又申請了參與「區區開年飯2022」活動,於農曆年期間向有需要的人士派發100個盆菜,另外,有義工及同工自費派發紅封包。在2022年2月初疫情開始嚴重,當時很多地方圍封,盆菜預定於2月10日及11日派出,但新冠病毒確診人數由2月4日的131宗,一星期後急增至一千三百多宗。防疫措施也收緊了,限聚令由四人變成二人,在延期還是如期派發盆菜的掙扎中,我們選擇了後者,因為疫情中,人心太惶恐,我們很希望能藉著盆菜帶來暖意,讓收到盆菜的朋友與家人相聚共膳,感受溫馨和美好時刻。當時市面上買快速檢測包十分困難,同工只有竭力將程序不斷修訂,以配合防疫政策,包括:減少義工人數、減少接觸時間、減少人流聚集、每盆加上提醒以符合食安的指引、加強消毒程序、增加社交距離、派出時維持一對一接觸。但因送遞的時間有誤差,令義工需在我們的訓練中心速食午餐飯盒,後來該義工證實確診了,跟他接觸過的同工成為了密切接觸者,需家居隔離14天,這次經驗亦令往後的服侍在流程設計及執行時更加小心,以求做得更完善。

其實有不少受惠的家庭都是第一次品嚐盆菜,義工更願意在每封紅封包上寫上曾家訪的小朋友和大人的名字,並寫上「耶穌愛你,加油!」等的祝福字眼,收到的家庭亦很驚喜,他們體會到「我要將暗中的寶物和隱密的財寶賜給你,使你知道提名召你的,就是我耶和華、以色列的神。」有人回家後透過WhatsApp讚美主,我們十分感恩能在嚴峻的疫情下,仍能為基層家庭帶來一點溫暖,更感謝夥伴機構及一眾義工參與!

夥伴結連成祝福

疫情下明光社在前線服侍時,主預備了不少好夥伴與我們一起同工,「職場愛心運動」便是其中一個。該運動在2021年11月進行了三場教導弟兄姊妹如何關懷單親家庭的職場愛心工作坊,並邀請本社同工在當中分享經驗。而在同年的12月,他們便家訪了劏房單親家庭20次,職場弟兄姊妹更成為義工,參與不同的服侍,他們接觸過的家庭中,至今已有24人決志。

疫情嚴峻時,同工只能透過電話關顧劏房戶,當時不斷收到確診劏房戶表示缺乏食物及藥物,他們有迫切需要但不敢要求太多,因連他們的朋友都害怕被感染,所以無法想像會有人能提供幫助,其後同工與深水埗教會及機構同工團契、旺角區教會網絡分享有關需要,一些教會牧者及同工也不怕風險,決定回應確診者的需要,便購買食物、藥物,及快速檢測包送給他們,明光社則負責協調送遞食物及藥物予已確診的劏房住戶,以無接觸的方式交收,將食物及藥物掛在有關住戶門口。本社的緊密夥伴包括:基督教榕樹頭之光協會、國際基督徒生命堂、香港伯特利教會慈光堂、基督教敬拜會(633區)和基督教會活石堂(九龍堂)的牧者等,在前線服務一些劏房家庭時,當中有不少人決志,亦有不少人願意進一步認識基督教信仰,同工一直希望能配對合適教會繼續關顧這些家庭,感恩深水埗教會及機構同工團契發動了「深水埗堂會電話關懷劏房戶行動」,共有五間堂會、27位牧者及信徒參加這個行動,他們每人關顧數個劏房戶,在三個半月內每人每星期致電每戶表達關懷及為他們代禱,作為疫情期間的情緒關顧及福音預工。很感恩,首星期已有義工表示,有被關顧者決志信主了。

有兩節經文想在此與大家分享,它們都提醒、勉勵著我們,回應主的呼召,並且樂意服侍有需要的人。

「趁著白日,我們必須做那差我來者的工;黑夜將到,就沒有人能做工了。」(約翰福音九章4節)

「我們有這寶貝放在瓦器裡,要顯明這莫大的能力是出於神,不是出於我們。我們四面受敵,卻不被困住;心裡作難,卻不致失望。」(哥林多後書四章7至8節)

轉型正義和「鞭屍運動」的迷思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16/02/2022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台灣的轉型正義

今年1月底蔡英文在「經國七海文化園區」開幕儀式中肯定了蔣經國對台灣的貢獻,結果引來了藍綠兩個陣營的迴響,民進黨前立委段宜康批評這番言論是「莫名其妙,無言以對」,而中廣董事長趙少康則反駁民進黨打著「轉型正義」的旗幟,對蔣家窮追猛打,藉著反威權的名義去賺取政治紅利。

對蔣氏父子這種兩極化的觀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蔣介石領導北伐,完成中國統一;並且在八年抗戰中不屈不撓,保存了中國領土完整;又在台灣推動中華文化復興運動,抗衡大陸的文化大革命。然而,對本土意識濃厚的台灣人來說,國民黨是一個將威權政治強加於台灣人民頭上的外來政權,北伐、抗日戰爭、復興中國文化根本與己無關。雖然蔣經國在晚年開放黨禁、報禁,奠下了台灣民主化的基石,但台灣人認為這無非是高壓統治走到窮途末路的非不得已改革。

威爾遜被除名

類似的轉型正義和「鞭屍運動」亦出現在英美等民主國家,兩年前波瀾壯闊的「黑人命貴」運動席捲全美國,很多從前被廣泛尊崇的歷史偉人都逐一走下「神壇」,例如2020年普林斯頓大學和蒙茅斯大學將美國前總統威爾遜的名字從校園的建築物刪除。

威爾遜是美國第 28 任總統,之前曾經擔任普林斯頓大學校長和新澤西州州長,他還是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和國際聯盟(聯合國的前身)的締造者,他一生中最大的功績是領導美國打贏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並且在巴黎和會中提出了包括民族自決的十四點和平方案,雖然美國是戰勝國,但威爾遜不但沒有提出領土要求,並且要求盟國尊重不同族群的自決要求,這個宏大的理想在威爾遜有生之年無法實現,但這種理念後來孕育了二次大戰之後世界去殖民化的大勢。

然而,最近幾年威爾遜的形象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向,他的名字在許多建築物和公眾場所消失,因為人們批評威爾遜在出任普林斯頓大學校長期間拒絕接受黑人學生,擔任總統時在聯邦政府裡面重新引入本來已經取消了的種族隔離政策,而且他曾經高度讚揚3K黨。

1932年美國前眾議院議長奧尼爾(Tip O'Neill)曾說過:「所有政治都是地方性的。」(All politics is local)這句說話有很多種不同的解釋,其中一個說法是:評論政策和政治家的時候,人們最關心的是切身利益。對很多美國人來說,威爾遜的民族自決理想、十四點方案只是惠及他人的外事政策,但種族主義卻是國內問題。

拆除大羅斯福雕像

在美國黑人佛洛伊德被白人警察跪頸致死之後,紐約市長白思豪決定拆除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門前的美國前總統大羅斯福雕像,這座總統雕像的旁邊還有一名黑人和一名美洲土著,人們抱怨兩者的身材矮小,好像有意將他們描繪成是被白人征服的劣等種族。坦白說,筆者看見這兩座雕像時並沒有這種感覺,那兩座雕像展現出的黑人和美洲土著都是肌肉結實、相貌俊朗,我完全感受不到有任何侮辱的意味。

大羅斯福總統是環境保育的先驅,在出任總統期間,他擴大了國家公園系統,建立了150 個國家森林、五個國家公園、51個聯邦鳥類保護區。1906年羅斯福又頒佈了《古物法》,授權自己和繼任總統去保育具有歷史和科學價值的地標。今天我們能夠觀賞沒有受到工業污染的黃石公園、優勝美地、大峽谷……,大羅斯福總統實在功不可沒。我認為他在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中佔一席位是實至名歸的,但在追求政治正確性的大環境下他要被迫消失。

費雪的優生學

類似情況亦出現在大西洋彼岸的英國,橫跨19 、20世紀的英國學者費雪(R. A. Fisher)被推崇為現代統計學之父,雖然他的統計學理論發展於19世紀末葉至20世紀中葉,但是至今許多人仍然沿用其方法。不過,由於他有些言行帶有種族主義之嫌,故此近年來一些曾經以他命名的獎項和建築物都將他除名。筆者在大學教導統計學和數據科學,在某個課堂中我提及自己撰寫的書介紹了費雪的統計學模型,一名學生問:「費雪是種族主義者,你的書有沒有提及這點?」我認為沒有必要在數據科學的課堂上捲入政治議題,於是我回答:「沒有,我只是談統計學。」她悻悻然地離開班房,之後還向校方投訴。坦白說,這並不是第一次筆者遭受這類的學生投訴。

那麼到底費雪犯了甚麼「彌天大罪」呢?費雪曾經支持優生學,他鼓勵受過優良教育的人多生孩子,這樣便可以保存民族的高質素,不過,1935年之後費雪逐漸和英國優生學會劃清界線,他認為優生學會的主張是缺乏科學根據的。以今天的眼光來看,優生學是種族主義,但平心而論,英國人的優生學和納粹黨的反猶太主義、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是有天壤之別的。費雪從來沒有說白種人是最優越,亦沒有推動任何限制其他族裔尋求讀書、工作機會的政策,充其量他只是鼓勵聰明人結婚生子。退一步說,即使費雪真的是種族主義者,但我們並不能因此而否定他在統計學上的成就,或者在討論其統計學理論的同時必須提及他的種族主義。比方說,發明流水作業法的美國汽車大王亨利福特曾經推動反猶太主義,但有沒有必要在討論工商管理和機械工程的時候批判福特的種族態度呢?

毋庸置疑,世界上的確有大是大非,希特拉、史太林、波爾布特……這些大小魔頭罄竹難書的暴行是沒有爭論餘地的,不過,有些人則是瑕不掩瑜,有些是功過參半。然而,現在的轉型正義和「鞭屍運動」、政治正確性卻是非常絕對化,批判者將自己置於絕對的道德高地,但他們很少考慮到當事人的時代局限。回顧50年前或者500年前,人們當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將自己置身於道德高位,將前人批判到體無完膚、一錢不值,但他們有否想過,50年後或者500年後,下一代或者下幾代人又會怎樣看待我們呢? 

疫下學童的需要及教會的機遇

林天然 | 明光社前項目主任(生命教育)
20/07/2021

假如在網上試著搜尋「學童、打機、網絡、上癮」等字詞,會發現不少有關學童沉迷打機、上網成癮的新聞,當中輕則有學生因沉迷打機而影響學業和健康,重則有學生會做出傷害自己、企圖輕生的事。[1] 無論學童還是家長,面對上網成癮的問題都會感到無助,很需要關心、同行與支援。其實遇上身處在逆境中的家長和學童,教會、基督教機構和學校可以怎樣為他們提供支援?讓我們從一些實例中,看看有甚麼可行的方案。

親子戶外活動

明光社

疫情雖然持續,但有教會就在疫情略為緩和時,在遵守防疫措施的情況下,參與了機構舉辦的親子戶外活動,讓家長和孩子舒展身心。廣東道平安福音堂負責青少年崇拜的執事暨香港基督少年軍隊長徐啟泰弟兄,就分享了其教會曾參加由香港基督少年軍[2] 主辦的戶外親子活動。由於該活動獲贊助,可以讓參與的家長和孩子免費到挪亞方舟主題公園遊玩一天。當中,除了有促進親子關係的活動(例如由導師教每個家庭如何將一條原木,製作成有雕刻花紋的筷子),園內的設施、教育館等,讓遊人可以思考一下生命,亦讓許多非信徒家長有機會聽福音。其實疫症橫行、壓力處處,不也正是人們最需要福音的時候嗎?徐弟兄稱,活動拉近了參與者與教會的距離,也增加了教會的聚會人數。

為家長提供支援

也有學校與機構合作,為家長提供支援,由資深社工透過Google Meet帶領小組裡的家長,學習認識自己情緒、了解自身情緒對管教孩子學習的影響、了解自己的需要和學習照顧好自己、提升管教技巧,增進親子關係。在四次的網上會面,除了有社工的講解、家長輪流做情緒表達的練習外,還有家長與社工互動、問答的時間,以及家長互相幫助的環節。社工教導的技巧,例如非暴力溝通等,也許都是一些知易行難的知識,假若家長是習慣了對孩子咆哮或一上來就對孩子批評,確實不易實行,但透過這樣的學習與提醒,加上學校、社工及家長彼此的支援,相信至少有助疏導一些家長的負面情緒,甚至避免或者減少了一些家長歇斯底里、或令孩子痛哭的場面。

與青少年同行

有教會透過教會關懷貧窮網絡(教關)[3] 推出的計劃,服侍青少年。筆者從教關的網站得知,教關於2021年3月舉辦了「基層青少年事工服侍網上分享交流會(二)」,[4] 在當中有堂會牧者分享他們服侍青少年的經驗。城市福音教會堂主任許仁豪牧師在分享交流會中提到,過去十多年,教會的青少年事工發展遇到樽頸位,弟兄姊妹積極參與佈道工作,如教會舉辦的街頭佈道、節期佈道會、在行人專用區辦band show等活動,惟進行一次性的佈道時遇上不同困難,效果亦欠佳。此外,教會找不到學校合作,以及教會本身的青年人因步入職場、建立家庭而逐漸流失,令教會出現青黃不接的情況。當教會參加了教關推出為期三年的「師友計劃」,便可以透過這個計劃接觸基層青少年,由基督徒擔任青少年的成長嚮導,作三年較深入陪伴與同行。這使被服侍的青少年更自然地走進信仰及教會的大門,同時也為教會帶來服侍這些孩子及其家人的機會。

讓青少年發揮所長

2021年的暑假,在如此特殊的時期,還會有基督教團體願意舉辦營會嗎?有!筆者在網上搜尋,發現G-Power青少年事工聯盟(G-Power)[5] 與基督教香港信義會社會服務部[6] 合辦的「Camp Anywhere青少年暑期在線營會」。舉辦線上營會的確是別出心裁,營會的對象是中學生,內容有團隊建立遊戲、競技活動、佈道晚會等,並讓參加者組成小隊,按時完成團隊任務。此外,由G-Power主辦,基督教香港信義會社會服務部合辦的「You Got Talent 2021」才藝訓練及比賽亦在2021年的暑假舉行,活動透過訓練及拍攝,來培育15至22歲的青少年,讓他們發揮所長(如戲劇、舞蹈、歌唱方面才華)。才藝訓練及比賽的籌委會核心成員在接受基督教刊物的訪問時表示,觀察到現時網上熱門的基督教平台吸引到的觀眾起碼都二十多歲,而舉辦有關比賽的其中一個目的,是希望讓更多年輕的人知道原來教會可以在年輕人文化中,回應他們的需要。[7]

為主作見證

環看世界動盪,人心惶惶,相信主再來的日子近了。上文提及的實例與活動,未必能為青少年沉迷上網或打機的問題提供直接的解決方案,但它們都鼓勵年輕人選擇健康的生活,或協助締造一個有利他們成長的環境。它們也鼓舞著我們,即使身處在疫症橫行的世代中,仍能趁著白日,把握機遇為主作工,誠願我們都不要灰心,為主作好見證!

(本文原載於第139期〔2021年7月〕《燭光》,其後曾作修訂。)


 

[1] 楊婉婷、陳蕾蕾:〈危坐石壆|16歲少年打機40小時後危坐 專家:停課增接觸電腦機會〉,《香港01》,2020年4月12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突發/460083/危坐石壆-16歲少年打機40小時後危坐-專家-停課增接觸電腦機會(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4月21日)。

[2] 〈關於我們〉,香港基督少年軍,網站:https://www.bbhk.org.hk/about.php(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4月21日)。

[3] 〈認識教關〉,教會關懷貧窮網絡,網站:http://www.hkcnp.org.hk/about_hkcnp/(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4月21日)。

[4] 〈基層青少年事工服侍網上分享交流會(二)〉,教會關懷貧窮網絡,2021年3月25日,網站:http://www.hkcnp.org.hk/core_services/love_in_action/lia_youth/(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4月21日)。

[5] 〈G-Power係咩?〉,G-Power青少年事工聯盟G-Power Youth United的facebook,2018年3月19日,網站:https://fb.watch/6fZLLnbjGe/(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4月21日)。

[6] 基督教香港信義會社會服務部,網站:https://service.elchk.org.hk(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4月21日)。

[7] 黎祉穎:〈G-Power辦You Got Talent年輕人才藝比賽 盧智榮:希望發掘牧養年輕人的新可能〉,《時代論壇》,2021年4月26日,網站:https://christiantimes.org.hk/Common/Reader/News/ShowNews.jsp?Nid=165379&Pid=102&Version=0&Cid=2141&Charset=big5_hkscs(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4月21日)。

慎防「被完善」的宗教自由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7/05/2021

隨著兩制的逐漸融合,一直以來香港不同範疇以為行之有效的那一套,已不能假設一定會50年不變,而且不是小變、不是內容轉變,更嚴重的可能是基本定義的改變,不再以香港過往那一套為標準,而是要以一國為最重要依據。當港人治港變為愛國者治港;公務員全部要宣誓效忠;傳媒漸漸變成只能認同政府的宣傳機器;教師由專業自主變成需要全面監察的對象……若果未來的宗教政策亦要以一國為依據,那麼教會和機構對將要面臨的衝擊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國內對宗教自由的看法,與西方民主國家和香港過往一直實行的有明顯的差異,中國憲法所指的是公民有宗教信仰的自由,與香港一直以來所奉行的宗教自由並不相同,簡單而言,人民可以自由選擇信仰不同的宗教(共產黨員例外),並不代表各個宗教團體在傳教和服務方面是可以有很大的自由度,而國內所保障的只是「正常的宗教活動」而且國家會「積極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1] 即只可以在政府引導下,在已批准的宗教組織、登記場所進行宗教活動。以基督教為例,政府批准的全國性組織只有中國基督教三自愛國運動委員會以及中國基督教協會,因此未經登記的家庭教會是非法組織,而在不同時候、不同省市對家庭教會的管制雖然並不相同,時鬆時緊,但整體來說,近年是不斷收緊,就算三自教會亦不例外,不少省市出現拆十字架、甚至整座教堂被視為違章建築而需要清拆。[2] 其他較常見的情況就是不准在教堂以外傳教、不准向未成年人士傳教、教會亦不能自由參與教育和社會服務等。

以上種種與香港一直奉行的宗教自由有很大分別,因此,未來若果政府在宗教政策上建議作出任何改動,就算信誓旦旦保證香港仍然有宗教自由,我們也要問清楚,所謂宗教自由的內涵究竟是甚麼?一直以來香港所奉行的宗教自由,包括以下幾個重要的範疇:

首先,自由選擇信奉甚麼宗教,也包括參與哪一類型的教會。在香港基督教的宗派林立,更有不少獨立的堂會,以及由個別牧師、傳道、甚至平信徒自行成立的教會,毋須任何機構批准。大家必須提高警惕,未來政府會否重提要成立類似宗教管理局的組織,或要求所有教會必須加入某些聯會或協會?當然,連帶相關的是日後牧師是否需要註冊、登記、甚至由某些組織審批?[3] 而甚麼事情最容易引發有關方面提出要規管牧師和教會、甚至要求發牌?就是出現個別牧師的失德或教會的財務和行政混亂的問題,若教會在財務和行政上沒完善的自我監察機制,弟兄姊妹之間缺乏足夠的信任,恐怕一旦出現任何傳聞,在真相未明之前大家已陷入互相攻擊、甚至彼此出賣的網羅。

此外,一直以來,香港的教會可以自由參與和成立不同的機構服務社會,例如醫療、教育、社會福利、社會關懷、傳媒和出版等等;與國內的教會只限於為會眾提供宗教活動有很大差異。雖然一時之間未必會有180度的轉變,但教會辦學團體在津貼學校之內聚會和辦公的自由度有可能會逐漸收緊,大家必須為未來可能出現的轉變作好準備。正如教會辦的社會服務中心,無論在資源運用和場地使用等方面,日後也有可能受到更嚴格的規管。教會不要再留戀透過辦學和社會服務獲取更多資源協助傳教的歲月,而應考慮自力更生,由弟兄姊妹努力承擔教會的所有支出,甚至補貼教育和社會服務方面的工作,避免出現為維持政府資助而放棄福音使命,本末倒置的情況。

另一方面,不少宗派、機構和差會也是跨國性的組織,必然有海外聯繫;而一些扶貧和宣教組織的服侍,無論是人力和財政資源,也必然是超越本港的;雖然這些跨國的聯繫本身不一定有從屬的關係,在財政和行政上亦可能是獨立的,但當其他國家的政府和姊妹機構在評論和回應香港一些政治事件時,若被指違反港區國安法,不能排除會出現火燒連環船的情況。跨國性的組織需要減少接受海外的奉獻,盡快在行政和財政上完全獨立,甚至考將地區總部遷離香港是無法迴避的問題。

當然,還有一點,對教會來說將會是十分敏感和頭痛的,就是何謂愛國的問題。許多教會和信徒由於血濃於水的民族感情,對自己的國家、歷史、文化和地土都有強烈的感情,亦對向同胞傳福音有很大的負擔。但愛國不等如盲目跟從及附和國家和特區政府的決定,教會是政府的諍友而不是下屬,只能是其是、非其非,更重要的是當國家的政策和要求與教會的信仰有衝突時,信徒只能選擇順從神、不順從人。而教會是敬拜神的地方,不應變成宣揚國家政策和歌頌領導人的場所,這是我們必須堅持的但堅是要付代的。

香港的宗教政策將會面臨何種程度的轉變,今天沒有人能說得準,因此,趁著還有時間和空間,教會應更多從歷史中學習,王明道、倪柝聲等牧者在上世紀50年代三自運動時面對的挑戰,我們今天必須重溫,避免重蹈1949年之後國內教會的覆轍。[4] 日後任何人若提出要「完善」現行宗教自由政策的話,大家必須明白我們的底線究竟在哪裡,並且慎思明辨,堅守我們應有的信仰立場。


[1] 參2017年6月14日通過的《宗教事務條例》第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令第686號〉,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7年9月7日,網站: http://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17-09/07/content_5223282.htm(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4月28日)。

[2] 〈「不要拆我們的十字架」 浙江三自及家庭教會均受影響〉,《時代論壇》,2014年5月3日,網站:https://christiantimes.org.hk/Common/Reader/News/ShowNews.jsp?Nid=83218&Pid=5&Version=0&Cid=220&Charset=big5_hkscs(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4月28日)。

[3] 〈基督徒團體發起聯署 要求林鄭收回宗教政綱〉,立場新聞,2017年3月3日,網站:https://www.thestandnews.com/politics/基督徒團體發起聯署-要求林鄭收回宗教政綱/(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4月28日)。

[4] 邢福增、梁家麟:《五十年代三自運動的研究》(香港:建道神學院基督教與中國文化研究中心,1996)。

基督宗教也有靜觀……我有話說

吳慧華 | 受訪者:彭順強博士(中國宣道神學院靈修神學講師) || 撰文:吳慧華(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2/02/2021

「靜觀」(mindfulness)[1] 早已深受全世界歡迎,近幾年在香港也不遑多讓,上至成年人,下至小學生,都多了機會參與其中。「靜觀」到底有甚麼吸引力?「靜觀」如此普遍,又為信徒帶來甚麼衝擊?今期「我有話說」,我們訪問了中國宣道神學院靈修神學講師彭順強博士(Daniel),與大家分享他多年來研究「靜觀」的成果及看法,幫助大家對「靜觀」有基本了解之餘,也反思基督信仰本身。(本文所提的基督宗教,是包括東正教、天主教及更正教。另外,為免混淆,在本文中,凡指基督宗教的靜觀〔contemplation〕,都不會加上引號,但若指其他宗教所提的「靜觀」〔mindfulness〕則會加上引號「」,以資分別。)

明光社

Daniel曾在〈基督徒應如何看待靜觀和禪修?〉一文中,指出「靜觀基本上是要藉著專注呼吸,和以接納和開放的態度來面對思想上、情感上,及身體上的種種感受,以達到身心的健康。當中的態度,實源於佛教禪宗的『不執著』。」文中又提到「靜觀」之所以普及,可以歸功於卡巴金(Kabat-Zinn),他創立「以靜觀為基礎的減壓」(Mindfulness-Based Stress Reduction(MBSR))的計劃,以治療長期病患(chronically ill)。MBSR結合了「靜觀」默想(mindfulness meditation)、身體意識(body awareness)及瑜伽(yoga),以幫助人們成為更加mindful(專注)。這計劃燃起了將「靜觀」的概念和練習應用到醫藥去,以治療健康和有病的人之各種狀況。卡巴金是受業於幾位佛教禪師,他這套「靜觀」教人「身心放鬆、自我肯定、自我成長,及捨己的精神」本源於佛教的價值觀,但他刻意把「靜觀」去宗教化,並加上一些科學數據來印證「靜觀」的療效。簡單來說,他刪除了「靜觀」中佛教的宗教語言,但擁抱其價值觀,並且以治療的形象來推廣一套教人專注自己,放鬆身心的操練方法。

「靜觀」在香港有多流行?Daniel分享到早前他每當打開電視或收音機,報道都總是圍繞著「靜觀」這話題,大眾不將它視為宗教,並且很樂意接受它。它很快便去到社會不同角落,普遍到連小學生都已經懂得打坐「靜觀」,甚至連基督徒也參與其中。至於其源頭禪修或許不如「靜觀」普遍,但亦有基督徒對此相當「受落」,Daniel有十多年的教學經驗,他分享到曾經收過一份讓他既難忘又震撼的功課,其內容提到有10個很委身的基督徒,當中包括傳道人,都有實踐佛教的禪修經驗,甚至有人遠赴法國的梅村(Plum Village)參加禪修,以求安靜自己,因為他們都覺得教會太理性、太繁忙,讓人難以平靜和感受自己的內心。

正因為坊間多處出現有關「靜觀」的聲響,在在都令Daniel感到震撼,原本便致力於研究基督宗教靜觀(contemplation)的他,決定探究一下「靜觀」(mindfulness),在過程中,他亦反思到這對信徒帶來怎樣的衝擊。Daniel發現去了宗教化的「靜觀」吸引了很多人參加,包括基督徒。「靜觀」教人打坐,專注自己的身體及內心,發掘自己的內心,另一方面又結合瑜伽,教人放鬆自己的身體,Daniel評論這樣的組合是很「無敵」的,因為用身體的方式去安頓一個人,這對人的身心靈是有成效的,但有成效的表面,Daniel卻又看到它潛在的危險,「靜觀」的潛在問題在於它源自佛教的禪宗,「靜觀」的流行有助於推廣佛教的世界觀。現在人們對「靜觀」有興趣並且加以實踐,令它成為全球的現象,當「靜觀」進入了人們的生活領域的層面,這意味著佛教的世界觀也進入人們的生活領域。

Daniel又認為無論在福音廣傳或更正教關於傳統方面的教導,「靜觀」大勢的到來都值得我們反思。在福音廣傳方面:Daniel提到當人學了「靜觀」,他們有機會進入禪修,禪修之後,他們又有機會進入佛教,當人進入佛教之後,便很難接受福音的。即使只是「靜觀」,當中的世界觀與基督教的世界觀有很多衝突之處,實踐「靜觀」的人,焦點在自己身上,習慣在身體上用呼吸等方法,讓整個身體覺得好安靜,心很寧靜,專注於「我」在哪裡,沒有基督教團契或群體的概念。他們又主張不靠他力,只靠己力,亦強調不執著,這與基督教所講倚靠耶穌基督的救贖及倚靠神不同。雖然不是全部實踐「靜觀」的人,都會走上這一步,但當中確實有些人最後會走到「神通」,即通靈這一步。連教授禪修的法師都反對人「神通」,因為神通打開靈界的門,一個人去了世界之外的另一個靈界是很難離開,即很難「甩身」的,這更是與基督信仰相違背的。

提到福音的廣傳,Daniel想到我們開佈道會的時候,要幾經辛苦,才能把「新朋友」帶到教會來,還不一定順利地讓他們信主;反觀佛教的「靜觀」,它可以普及到在小學、中學都有教導,人們更願意付出大量金錢去台灣、日本,法國等地去「朝聖」、去「靜觀」及禪修。身為信徒,Daniel當然相信基督信仰是好的,但他好奇,為甚麼會出現這種現象?我們宣講福音的形式是否出現了問題,以致人們不能雀躍地去參與教會活動?另一種宗教的表達形式卻如此受歡迎,又可以讓人的身心靈都得到醫治及安頓,為何其他宗教做到,我們做不到?我們的表達形式是否出了問題?在傳統上是否有所遺漏?又或是偏重了其他方面?

為甚麼「靜觀」走進世界,但「新朋友」卻會覺得教會無趣?有關更正教在傳統方面的教導,Daniel指出除了接受靈恩運動的教會,不少更正教的教會都太過理性。自從宗教改革以來,不少更正教教會一直都停留在概念性的信仰,用心理學的詞彙來打一個比喻,這些教會用一套「認知行為治療」(Cognitive Behavior Therapy),即是認為改變一個人的信念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行為,所以只要信念改變,所有問題都可以解決。信念既然如此重要,所以邀請講道的講員時,會先查看這個講員是否有很多銜頭,釋經是否很厲害,即使退修,早晚都要有主題講員,下午也要安排幾個工作坊,全部都是以「講」為主,退修未能教人安靜。另外,不少教會也強調「做」(doing)。對比之下,「靜觀」不是與人談概念,相反,它是教人去除概念。它教人打坐,讓身體得到休息,又教人安頓自己的心靈,讓人得到情感的滿足。「靜觀」強調「本體」(being),然後才轉化(becoming)。當「靜觀」教人感受良好,不少教會的活動卻教人感到疲累。難怪「新朋友」喜歡「靜觀」,連基督徒也被吸引過去。

「靜觀」教人好好感受身體,這亦是大部份更正教所忽略的,有可能是因為混淆了保羅所用的詞彙,中譯的「身體」(body),羅馬化希臘文為soma,用以表示實質的肉身,保羅視它為好的;中譯的「肉體」(flesh),羅馬化希臘文為sarx,它是一個代表性的詞彙,含有不體貼聖靈不體貼神,只體貼自己的意思。除此之外,這亦有可能受到奧古斯丁影響,奧古斯丁是一個神學家,但他也是一位新柏拉圖主義者,後者影響到他的神學觀念,每每提到身體時,他都視之為邪惡,對靈性是一種障礙。從第四世紀開始,基督教已成為羅馬帝國的國教,有些人覺得基督教已經與世俗為伍,於是去了曠野沙漠,修道院也用了奧古斯丁的神學,認為身體都是邪惡的,所以那時修道的人,都要對付身體,有些人會用不睡覺、不洗澡,甚至鞭打自己的方法來對付自己的身體,以致讓靈可以得到釋放。整個修道傳統主導了西方世界,到了宗教改革,仍然保持著身體仍是需要對付的想法,未能發展出如何照顧身體。天主教也是自從梵蒂岡第二次大公會議之後,才重新對身體有正面的看法,提出身體神學。Daniel提到《聖經》其實很正面地看待身體,舊約中,神創造人是有血有肉的;新約中,耶穌成為肉身來到世界,耶穌醫治人的身體,保羅談將身體獻上,他說的不單是屬靈的意思,而是實質的身體,身體是好的,耶穌再來的時候,人的復活是有身體的,只是身體會作出改變。世界在20世紀後期開始醒覺,人們要好好對待身體,主張素食、做運動。

談了這麼多「靜觀」可以安頓人的身心靈,難道只有佛教專美,基督宗教沒有這方面的教導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Daniel研究基督宗教靈修傳統多年,他指出基督宗教有修道主義,也有很著重身體的靈修傳統,如東正教有強調用呼吸配合禱文的耶穌禱文(Jesus Prayer):「主耶穌基督,神的兒子,可憐我吧!」與坊間的「靜觀」不同,耶穌禱文雖然先從專注自己身體與呼吸開始,但這樣做是為了達到專注於神為目的。除了耶穌禱文之外,又如天主教16世紀的耶穌會,聖依納爵創立了「神操」,他強調運用想像,也提到從身體開始,以呼吸配合主禱文來經驗信仰。基督宗教中,反而是更正教大部份沒有了這些傳統,忽略了可以達至發展情感的靈修傳統。人是有感官,有身心靈社的,在情意理中,更正教大部份只著重概念,發展了理,沒有發展情和意,也沒有發展感官,如前所說,更正教大部份認為這些是邪惡,需要對付的。另外,也有可能受制於「唯獨聖經」的傳統。

Daniel認為更正教強調唯獨聖經這一傳統是好的,但除了《聖經》便甚麼都不理會,這會讓基督宗教中很多好的傳統被埋沒。Daniel闡明不少人錯誤地理解唯獨聖經的意思,馬丁路德提到唯獨聖經,並非指除了《聖經》之外,甚麼都不可信,只是說任何事違反了《聖經》便不行,以《聖經》作為最高權威來批判所有事物,不少人比路德的唯獨聖經更加唯獨聖經,除了《聖經》以外,任何東西都覺得不可以接受。路德所提的唯獨聖經是包容的,沒有與《聖經》衝突便可以,而不少人說的唯獨聖經是排斥的,如果《聖經》沒有提到便不可以。其實《聖經》雖然沒有闡明一切,卻又談到很多範疇,只是信徒忽略太多、誤解太多。

眼見「靜觀」可以滿足人的身心靈,又如此受歡迎,基督宗教同樣有靜觀傳統,為何基督宗教不可以擁有一套深入民間,同時又滿足到信徒的靜觀?於是,Daniel研究「靜觀」之餘,結合了《聖經》、神學、靈修傳統、及心理治療技巧,整合了一套名為「整全基督教靜觀」,一套可以實踐及操練的靜觀模式。在另一篇文章,Daniel「簡稱這個靜觀模式為『4CD』:(一)第一階段,以『歸心禱告』(Centering Prayer)來回應人『身體』需要;(二)第二階段,以『認信』和『認罪』(Confession)回應『心理』需要;(三)第三階段,以『意識醒覺』(Consciousness)和『對話』(Conversation)回應『靈性』需要;(四)第四階段,以『明辨』(Discernment)回應『社交』需要。」這套靜觀模式分為四個階段12個步驟,他參考「靜觀」的策略,除了有基督徒版本,也完成了一個普及版,把當中的基督教詞彙轉化成比較中性的詞彙,例如第二階段的「認信」和「認罪」改為「良心省察」,讓大眾更能接受。

Daniel強調自己沒有製造新的東西,也沒有把其他宗教的元素放進基督信仰中,他只是把舊的東西發掘出來,重新包裝,矯正信徒對身體錯誤的思想,讓信徒理解甚麼是身體,希望如此可以讓信徒回到在基督宗教中原來便有的靜觀(contemplation)中。對於未信的人,Daniel也借助現今「靜觀」風行的現象,用現代人喜歡的模式,推廣一套蘊藏基督信仰內容卻沒有宗教語言的靜觀。香港把基督宗教的contemplation譯作靜觀,亦把坊間的mindfulness譯作「靜觀」,Daniel贊同這樣很好,香港教會可以有一個與世界溝通詞彙。不是所有的「新朋友」都喜歡查經,但如果邀請「新朋友」一起靜觀,他們可能比較有興趣,畢竟,受到社運及疫情的衝擊,人最需要身心靈得到安頓。Daniel的主要身份是神學院老師,但他也是一名社工,課餘時間,Daniel也會到醫院帶領人做靜觀,這當然是一套蘊藏基督信仰的靜觀。

一套整全的基督教靜觀除了適時地回應時代的需要,對信徒本身經驗神也很有幫助。Daniel回憶他的老師巴刻(J. I. Packer)在課堂上提到,他只能教學生一些關於神的東西,卻不能教學生認識神,因為這在於學生個人的經驗及體會。Daniel同意經驗神之前要認識神一些事情,但單單聽完一篇好的道,看完一本好書並不足夠,只花10分鐘看完《聖經》,想想有甚麼「得著」,寫下筆記的靈修方式也不足夠。靈修是要「經驗神」本身,這是需要花時間操練的。

基督宗教也有靜觀,渴慕身心靈得到滿足及想經驗神的信徒,大可不必借助擁抱其他宗教世界觀的「靜觀」來滿足這些需要。


參考資料

彭順強。〈基督徒應如何看待靜觀和禪修?〉。《時代論壇》。2019年2月8日。網站:https://christiantimes.org.hk/Common/Reader/News/ShowNews.jsp?Nid=157033&Pid=104&Version=0&Cid=2050&Charset=big5_hkscs

彭順強。《「整全基督教靜觀」(Integrated & Holistic Christian Mindfulness/ Contemplation)》,未出版稿件。


[1] Mindfulness在香港譯作「靜觀」,台灣則譯作「正念」。

鏗鏘說

張志儉博士 | 香港傳媒教育協會主席
28/03/2019
專欄:傳媒文化推介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

閒來無事看電視,看的是港台節目。

先來利申,筆者在過往曾替香港電台及電視作客席主持,少不免對其製作有點感情,但現實亦和大多數香港人一樣,對港台節目有歸屬感,是因為其節目內容與市民大眾的生活,無論在文化藝術,抑或時事評論,都息息相關。

最近經常看的節目,是《鏗鏘說》。每集主持都找來不同嘉賓,透過兩人觀看《鏗鏘集》歷年的節目片段,分享大家對香港從前的印象,從而見證當中的轉變,於成長中探索細味人生的種種。受訪嘉賓包括不同界別的人才,計有夏佳理、袁國勇、尹光、莊文強、羅范椒芬、莊梅岩、侯志強和我現在推介的林本利。

林是我中學的師弟,在大學主修經濟,之前於理工大學任教,提早退休,開設教育中心,向大眾教授理財之道。

他在節目中娓娓道來成長的經過、對事物的看法,和價值的判斷等。有趣的是在節目中,看到一段於90年播出的《鏗鏘集》,講述保險從業員如何努力向上,賺取金錢的經過。我仔細一看,其中一位受訪者是我所認識的,試把他從前的言論和現在的情況,和林本利的言行比較一下,看到二人有不同的價值取向。

話說這位保險從業員,是我朋友的朋友,出身寒微,但憑一股努力,活出「獅子山下」的精神,有一番作為,片段中所見,他應該採用了在80、90年代世界有名的正向思想大師Tony Robbins一書《激發心靈潛力》(Unlimited Power) 中一些技巧來刺激同事對金錢物質的追求,達至在世人眼中成功的境界。

反觀林本利,以經濟理論上學到的知識默默耕耘,儲錢買樓,不需外表風光,但求內心平安,生活簡樸,把錢財適當分配,向有需要的作出捐助,甚至逹到收入百份之四十,如此行為,榮神益人。

我在10多年前,經朋友介紹,認識在節目中亮相的保險從業員。那時的他,亦會間中在港台做節目客串,有時找我談談,交換心得。我向他介紹Stephen Covey 的4Ls 即Live, Love, Learn, Leave a Legacy,也成了他的座右銘。

然而,有了地位,有點財富,有些名氣之後,便更能看到一個人的價值取向及其風骨。

林本利除了積極幫助有需要的人外,遇到不公義的事,會主動發聲,因而得失了一些權貴,但他是錚錚漢子,在節目中說句「這是他的尊嚴」一話,令人敬佩。

至於那位保險朋友,我最後見他時,已是多年前,與他討論王維基「香港電視」申請牌照的是非。作為香港市民,他說應該支持的,但他當時已擔任政府一些諮詢委員會的工作,只好做個浮士德,保皇黨,出聲反對。之後這幾年,據朋友說在他師父領導下,其所作所為,令一班認識多年的昔日好友,搖頭嘆息。

走筆至此,想起孟子說的幾句話:「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香港現在多的是指鹿為馬的偽君子,少了腰板挺直說真話的大丈夫。

噢,猛然醒起,自己在20多年前也在《鏗鏘集》出現過,談及宗教事宜,若果能夠重溫片段,談談至今變化,亦一樂也!

《街頭日記》Freedom Writers

張志儉 | 香港傳媒教育協會主席
14/03/2019
專欄:傳媒文化推介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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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翻攝自網路

最近一個月,香港的學校由大學到小學,都出了一些問題,計有大學生被校方下令退學,終身不能重返校園,中學老師報警指控中六學生在校門外阻街,又有小學老師跳樓自殺,控訴校長辦事不公等,更有甚者,有中學教師參加培訓講座時,被推銷購買樓盤,亦有校長會包場請睇在內地大賣但在港票房失收的電影。如此種種,令在教育界默默耕耘,盡心盡力真心為了下一代的教育工作者蒙羞。

毋忘初心,為何教育?

就是為了下一代,有教無類,盡心盡力培育有用的人。

筆者在此介紹一套改編自真人真事的電影供大家欣賞,片名是《街頭日記》(Freedom Writers) ,是2007年的電影,記敍了一名女教師Erin,在九十年代於美國一間中學的教學生涯,如何化腐朽為神奇,成功地培育了一群在某些教師們眼中的「籮底橙」。

話說那位老師,初入職時任教英文,而學校本是地區名校,但因為近年來收了其他種族學生,發生了一些紀律問題,名聲稍為下降。學校因此作出轉變,把學生分類,大致定為精英班和補底班,而Erin就是補底班的英文老師。

故事就如大家想像中發展下去,老師用盡心機,但學生不領情,同事冷嘲熱諷,甚至家人也發出怨言,希望Erin放棄,然後搵份好工。然而她排除萬難,以愛學生如子女為目標,不求高分達標,但願春風化雨。就如John Maxwell的名句所說:學生不會關心你懂得多少,直至他們懂得你關心多少(Students don’t care how much you know, until they know how much you care.)!

其中一幕,講述學生們的悽慘背景,Erin除了同情學生之外,更提升他們的同理心。於是一起外遊參觀。不是去認識本國文化,抑或放眼世界,學習其他語文,而是到「大屠殺博物館」,細讀每一個受害者的生平,明白在這世界有人比他們活得更苦,不要只懂得怨天尤人,令他們醒覺,最後發憤圖強,在學業上努力。

之後Erin的努力雖然暫時得不到校方的贊同,仍勇往直前,為了使這群問題學生從黑暗的街頭回到課室,她出錢出力鼓勵學生閱讀,並寫下日記,結集成書出版。而同學們和老師的努力,受到認同,讓大眾重新回到「教育是有教無類」,「老師是靈魂工程師」,這兩句老話的真正意義去。

在片中飾演Erin的是兩屆奧斯卡影后Hilary Swank,據說她看畢劇本後大受感動,自願降低片酬,拍出了這套振奮人心的電影。

我十多年前初看此片已覺感動,昨晚重溫仍然熱淚盈眶。是的,我們真正需要的是相信年青人,自己以身作則,培育未來領袖的教育工作者。一些以本身利益為先,在教育界胡混的,我勸你早點歸去,不要再在地球流浪了!

大頭B

張志儉博士 | 香港傳媒教育協會主席
21/02/2019
專欄:傳媒文化推介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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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B」是我大學一位同學年輕時的花名。到了外國唸大學時,人人叫他做Stephen。屈指一算,也跟他相識了40年,但其實還可以久一點的。因為藉著WhatsApp群組,找回不少小學同學,其中一人保存了當初能夠順利入讀小一的同學名字,當大家興奮地尋找自己名字之餘,我看到了Stephen的名字,包保沒錯,因他是福建人,英文全名是Co Sei Ted,中文叫許書哲,即是說若然大家同唸一間小學的話,便相識了50多年了。

他說因為交通問題,所以入讀了另一間小學,但10多年之後,大家相識於大學,還同屋共住了三年,朝見口晚見面,直至畢業他留在美加,我返回香港,幾年之後,接到長途電話,說他要結婚了,還邀請我當兄弟,見證了他結婚生子,家庭美滿。這些年來,每當我到美加,或者他一家回港,都會抽空一聚,直至最近兩年,他患上癌症,早前返回天家。

得知Stephen離世的那一個晚上,我獨自在家中看電視,播的是關於溫拿樂隊成長經過的《兄弟班》。是的,Stephen年輕時高大英俊又喜歡唱歌,有點像鍾鎮濤,所以「大頭B」的稱呼實在相當合適。

電影只有約100分鐘,要包括幾十年溫拿樂隊五位成員由認識到成名,之後各自發展,最後走在一起的豐富內容,有點走馬看花,但和他們一起成長的我,卻看得津津有味。最後他們在演唱會唱著《千載不變》一曲,使我緬懷與Stephen幾十年的兄弟情誼,也不禁流下淚來。改寫了鄭愁予幾句新詩,在群組分享了以下幾句:

風疲倦了   有海托住
海疲倦了   有堤托住
Stephen疲倦了   在父懷裡
在天家中
我倆必定重聚

老鷹樂團的加州旅館 (Hotel California)

張志儉博士 | 香港傳媒教育協會主席
20/11/2018
專欄:傳媒文化推介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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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hemian Rhapsody(《波希米亞狂想曲:搖滾傳說》)一片中,觀眾都看到Freddie Mercury對音樂的看法和堅持,其中一個爭拗點,就是和唱片公司高層辯論對“Bohemian Rhapsody”這首歌的看法。

一般來說,流行音樂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歌曲不可太長,三分多鐘已是極限。為甚麼呢?原因是歌曲的流行程度與否,決定於電台播放的頻率,而電台的主要收入,當然是靠廣告,所以用了三分鐘播了一首歌後,接著一兩個廣告便是最理想的了。然而歌曲太長的話,電台播廣告的時間便相對減少,收入便會下降,所以“Bohemian Rhapsody”長六分鐘,電台是沒有興趣多播的,所以Queen也只能把這首歌放在獨立電台首播。不過,這歌實在太出色,聽眾紛紛打電話給電台點唱,之後便變成歷史經典了。

其實在70年代樂壇,除了Queen這首“Bohemian Rhapsody”外,還有一首六分多鐘的流行曲——Eagles的“Hotel California”,其流行程度和“Bohemian Rhapsody”不遑多讓。然而這首歌背後的一些傳說,大家又知否呢?

就以Queen的“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來說,有人認為dust是指Angel dust(天使塵),它是毒品的一種;而Beatles的“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被指為在那個迷幻年代內歌頌LSD(迷幻藥)的歌曲。那麼“Hotel California”呢?我們就抽出歌曲內幾句歌詞分析吧!

So I called up the Captain,
'Please bring me my wine'
He said, 'we haven't had that spirit here since nineteen sixty-nine'

這句歌詞比較難明,為甚麼客人要喝酒的時候,酒保說自1969年起便沒有酒賣呢?初時有人認為可能是越戰關係,所以把酒賣光,但這解釋毫不合理。原來Spirit除了解作酒精外,還可以釋作聖靈,Holy Spirit。但就算這算釋合理,又和1969年扯上甚麼關係呢?

原來在1969年,有一件事發生,就是第一本屬於撒旦教(Church of Satan)的聖經出現。我年前在三藩市和朋友吃晚飯,飯後他載我兜風。來到一個富貴住宅區。他停下來,指著其中一間屋,說此屋大有來歷,是全世界第一間撒旦教會。明白了,這教會佇立在三藩市,而三藩市位於加州,那麼便是Hotel California了。

之後還有這幾句:

And in the master's chambers,
They gathered for the feast
They stab it with their steely knives,
But they just can't kill the beast

在酒店開餐,大吃大喝,本是平凡不過,但這次卻未能成功。有人以為菜刀不夠鋒利,又或者野豬太大,斬不下去。但其實留意Beast這字,看看聖經啟示錄十三章18節,便知道beast的真正解釋。

當然,上述說法有人相信有人否定。筆者在80年代看過一個電視訪問,主持人問Eagles成員Don Henley 如何創作這首歌時,他的答案令人震驚。他說此曲的創作過程不屬自己,乃經過channeling(通靈)的。

信不信由你,但聽歌時多留意其創作背景及歌詞意義,都是重要的。當然,不論是毒品、撒旦教、通靈的經驗,都不是我們該追求,甚至是應該遠離的東西。然而這些東西總是不經意地充斥在流行文化裡,在不知不覺間就向我們傳遞了一些訊息。當我們不斷重複地聽著熱播歌曲、看著賣座電影的時候,也可能不自知地接收了這些世俗的訊息。流行文化的力量、對我們的影響力,實在不容小覷,了解一首歌曲創作背後的故事,也能幫助我們小心選擇、篩選接收甚麼訊息。

波希米亞狂想曲:搖滾傳說 (Bohemian Rhapsody)

張志儉博士 | 香港傳媒教育協會主席
07/11/2018

圖:翻攝自網路

我1991年開始在香港大學工作,負責培訓老師,除了日常教學工作,還需要到老師任教的學校觀課。

還記得那年11月的一個清早,我駕車往學校途中,收音機傳來一個消息,Queen的主音Freddie Mercury死於愛滋病,終年45歲。我聽後悶悶不樂,把車停在路旁,閉著眼緬懷Queen的音樂,及70年代的美好時光。

當很多人認為80年代是香港的黃金全盛時期,我會補充一句,70年代的香港,更加值得懷念。短短十年,奠定香港以後幾十年的繁榮。

就以娛樂工業來說,70年代是破舊立新的,我們有許氏兄弟從電視跳進大銀幕的《雙星報喜》,和楚原的《七十二家房客》,把港產粵語片從國語片中奪回優勢,登上大雅之堂。此外,許冠傑的廣東歌,亦開始流行,此後廣東歌便霸佔了樂壇。

還有最近離世的金庸和鄒文懷,都是70年代香港娛樂工業的重要人物。鄒離開了邵氏,創立嘉禾,引進了李小龍,三腳平天下,把中國功夫,港產電影,從彈丸之地闖入了世界市場。而金庸的武俠小說《射鵰英雄傳》、《書劍恩仇錄》和《倚天屠龍記》分別在70年代改編為電視劇,瘋魔了整個東南亞,而那時念中學的我,除了沉浸在本地娛樂文化之外,亦大量收聽外國的音樂,其中一隊最欣賞的,當然就是Queen了。

40年過去,在戲院中看《波希米亞狂想曲:搖滾傳說》(Bohemian Rhapsody)這電影時,令我帶笑亦帶淚,重回70年代。

以戲論戲,很多外國影評把這電影和《衝出康普頓》(Straight Outta Compton) 比較,筆者曾於2015年11月24日此欄點評過這電影(按此進入文章),認為後者肌理豐富,內容扎實;而本片則較如流水帳般,點到即止。

我看兩者有很多相同之處。《衝出康普頓》一片說及美國的階級衝突,權勢關係,最後一場洛杉磯大暴亂,反映了至今仍未解決的種族問題,而當中樂隊成員的恩怨情仇,描繪得有血有肉。

跟《衝出康普頓》一樣,本片也以大城市開始,由Freddie Mercury在希斯路機場工作的小子,慢慢和其他成員一起打拼,名成利就的經過,中間夾雜著外來難民與本地人的文化衝突,成員之間對創作的不同看法及堅持,及Freddie在兩性之間的糾纏等。

到了最後20分鐘,是Queen最後一次復合演出,於1985年的Live Aid,是世紀盛事,參與的位位都是天王巨星,那次的音樂會是為了籌款捐助給非洲難民,而整個音樂會在不同國家以衛星轉播,我當年也在明珠台看了。當中被認為最精彩的演出就是Queen。但我那時雖然欣賞他們的演出,惟不透徹了解演唱那幾首歌的原因,現在看畢電影,便全然解開心中結,人說Freddie Mercury是極度個人中心,其實他還喜歡與樂迷互動,對家人、愛人,及樂隊成員,都懷著感恩的心,人生至此,就像“Bohemian Rhapsody”歌詞最後一句:Nothing really matters to me… any way the wind blows。

現實比你想像的美好 (Factfulness)

張志儉博士 | 香港傳媒教育協會主席
31/07/2018
專欄:傳媒文化推介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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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到了退休的年齡,便盤算著退休後可以怎樣打發時間。暫時還未有決定應該做些甚麼,但卻知道一定不可以做那些行為。

我的其中一個通訊群組,成員包括了一些中小學校長,他們大多已經退休。正如很多群組一樣,我只是希望利用網絡互通消息,避免論及宗教和政治,免傷和氣。但當中有兩位退休校長,喜歡傳來偏頗資訊,撕裂香港。群組內成員為了顧全大局,少有回應,然而他倆卻樂此不疲,繼續將訊息發來。我每天只好花時間刪除此等訊息,免得動氣。

其實,各人在不同事情上都有自己的立場,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但把訊息轉發給他人,就要小心了。因為當你轉發時,便把自己的名字也押上去,可惜網絡上充滿虛假訊息,在沒有fact check(查究事實)下便貿然轉發,轉發者便成了幫凶。若是小事一樁,可以一笑置之;但若令社會不安,轉發者就成為了同謀。

說了這麼多,其實是想介紹在2018年出版的書籍中,被視作其中一本最重要的書,就是由Hans Rosling(上圖人物)撰寫的 Factfulness。此君是大學教授,專門研究環境和健康兩大項目,他以深入淺出的方法,用數據除去大眾,甚至專家對一些事情的固有看法。可惜的是他於2017年因病離世,但這部著作卻深遠的影響了許多人,它亦成為本年度必讀的書。

Rosling的研究指出,一般人把世界上的國家分為兩類:發展中及已發展國家,其實這種想法已經過時,因為它會令研究的立論跟現實情況出現大的偏差。他指出應以收入,把國家分成I、II、 III、IV四個組別,再作仔細研究,這會幫助我們得出不同結論。

本書共有10章,每章談及一個錯誤的看法,然後指出如何克服有關問題,撥亂反正。前文所說的,未經證實便把錯謬訊息廣傳,便是影響大家看世界的一個重要因素。而當我們細心閱讀全書,隨著建議的方法思考真實和數據時,便會對這個世界有不同的看法。

 

《史托納》與《曾幾何時》

張志儉博士 | 香港傳媒教育協會主席
20/07/2018
專欄:傳媒文化推介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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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世界盃曲終人散,大家的眼睛可以從螢光幕返回書本裡去,趁著這個暑假,介紹兩本書,一中一英,給大家閱讀。

 

史托納》(Stoner) – 約翰.威廉斯( John Williams

我1991年在港大工作,偶爾在書局碰到這本書,看看介紹,主角是大學教授,既然和自己的職業有關,便欣然購買,匆匆翻來一讀,提及大學內的人事鬥爭,那時的我初入職,不懂行內規矩,因此沒有細讀。直至現在,差不多到退休年齡,在收拾書桌時重會這書,竟然看得津津有味,上網翻查,原來這書近來再版,還被譽為當今最佳小說之一,因此特意向大家介紹。

本書主角叫Stoner,父母是農夫,在一次機會下進入大學,修讀農務,但被英國文學教授之教學方法燃點了內心的渴望,轉唸英國文學,之後跟隨老師,成為教授。

書中內容涉及不同層面,有師徒關係、朋友情誼、家庭倫理、婚外情等人生五味架。而描述最深入的,是那段主角和同事間的工作關係。因為他的堅持不讓步,令系主任的學生過不了關,種下禍根,令他被刻意整頓。筆者認識一位同行,教學出色,著作豐富,還兩次拿到大型研究基金,在申請終身教席時獲得外界審查員一致推薦,卻過不了系內一關,無緣升職,險些在約滿時不獲續聘。多年之後,當時攔路的高層相繼離去,朋友亦早已退休,我問他如何在那段難關中保持泰然,他輕輕拋下一句:「我對自己滿有信心。」Stoner 的一生躍然於書中,讓讀者回望自己的人生,假若有類似經歷,不自覺便引起共鳴,然後仰天長歎,C'est la vie(That’s life/人生就是如此)。

 

曾幾何時黃穎君

曾幾何時黃穎君(Burmie)是我的學生,在香港大學主修通識科,屈指一算,轉眼10年。還記得在她到學校實習時,我觀課後跟她詳談。她的目標清晰,就是不會留在教育界,而是在娛樂圈發展她的事業。畢業後她繼續修讀碩士又參選香港小姐,最後成功投入電視圈作主持,到了現在,還寫起書來。

在這個年代,人人大膽出書自稱才女,其實書中圖片多過文字,以樣貌作招徠的書本比比皆是,但Burmie 這本有點不同,以人生、成長、友情、愛情、親情五個章節探討上述人生必經議題。我有幸窺見部份內容,回想當年與她及其他同學們在課堂上的熱切討論,有幸成為他們成長的一部份。如今有人謹守崗位,春風化雨,身教言教發光,亦有像Burmie 的,在其他行業發熱發光,這都是作為老師的我欣然看到的。

(圖:翻攝自網路)

當電子遊戲進入教會

歐陽家和 | 明光社項目主任 (通識教育及流行文化)
26/04/2018

以明光社的名義籌辦電競牧養研討會,是個挑戰。

四次研討會,不同的受眾(青年牧者、堂主任、家長、有志參與電玩、遊戲牧養的牧者)一起就同一個議題進行討論,我們沒有特定的方向,討論是因為現象值得探討,值得我們去關心。在討論的過程中,我們慢慢體會到更多的,已經不是電玩是否應該入教會,或者電競是否道德上的對錯等問題,而是那種兩代人的你死我活,到了互相撕殺的地步。

除了每次都有談論的沉迷問題(相關討論請參考明光社網站〈從打機沉溺看親子關係〉)外,有幾個時刻,很值得記住:

一、有青少年牧者分享,他被人發現一邊讀神學,一邊打機後,遭批評為不屬靈。分享後,一堆人感同身受。青年牧者,大部份是八十後、九十後,與他們的上一輩,不論是執事、牧者,那種矛盾,早就不只是雨傘運動政治取向不同,那種不一致早已入血入骨,甚至到了這一代的日常生活的踐行。「打機即廢青」論深入民心到一個點,成為青年牧者的原罪。

二、有家長聲淚俱下的說遊戲搶走了自己的兒子,不想教會變成網吧,並說自己只想在教會安靜禱告,專心敬拜上帝。有青年牧者語重心長問:「你想孩子去網吧,還是在教會有傳道陪伴?」面對無助的家長,青年牧者選擇投放時間,陪伴孩子,原意是保護小羊,期望孩子在教會安全地玩,在主內成長,豈料原來在家長眼中,教會已成賊窩一樣,互相均不獲體諒,矛盾加深。

三、有牧者委婉分享電玩遊戲就有本質上的惡,既然本質為惡,就談不上牧養了。同場有神學生就用文本分析,指出如何用遊戲展現出信仰反思的可能,及後亦有牧者提倡當中做自我認識和探索的可能。近年青少年機構均探索電子遊戲,特別是電競類遊戲如何做個人、團隊成長和生涯規劃等議題。究竟電玩是否有本質上的惡?問題彷彿七十年代問電視是否邪惡和電影是否邪惡一樣,面對數碼原生族和數碼移民,是否動輒用上是非對錯這類道德語言處理議題,營造勢不兩立的效果?還是有更好的方法處理所謂「惡」的爭議?

願這些零碎的支節,成為我們討論的參考點,再扣問自己的內心,究竟願意用一個怎樣的方法,怎樣的心腸,與參與電玩、電競的人同行。

曾經刊載於:

1599期《時代論壇》,20-4-2018